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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在庭院里待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轮辙碾过地面的声音。
正厅里，傅嘉懿等她已久，伸长了脖子，“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一把拽她在身边坐下，“快快，超好吃的甜点，我给你点的，你尝尝！”
“最后一年怎么了，国外不一样是读？等高中毕业直接在那念大学也方便。嘉懿在，姐妹俩也好有个照应。”
停了停，盛亦又问：“他们对你好吗？”
傅非碌当家做主，年纪已过五十，不怒自威的气势和盛老爷子有几分相像。他头发少许花白，人倒是精神，也不胖，身板结实硬朗，并没有中年发福。
童又靖解释：“这是他的座位。”
她还没答话，另一边傅修远凑近，问：“酒会那几个人，你回学校收拾了没？我跟三叔说了，他都不高兴了。”
老宅有给三房所有人准备的房间，重要年节，一家人都要回来。给虞星安排的卧室和傅嘉懿的一模一样，大小、位置、装潢，所有一切，傅嘉懿有的，虞星都有。
……
对于成为傅家人，她有一点堂皇，还有一点忐忑和不安。
今年，令人闻风丧胆的高三生，怕是要变成她们。
虞星忽然想起回来之前，他说过的话。
如今，给她系鞋带的人又多了一个。
“怕什么，有司机！”
高二级成为准高三级，暑假开始和末尾都有课程安排，放假比别人晚，上课比别人早，说是为了提早习惯下一学年。
“你坐什么坐，站着吃拉倒。”
她忙说不用，“我不挑。”
回头一看，傅非臣坐着轮椅过来。
他道：“沈时遇拍照片给我看了。”顿了一下，“秦怀也拍了。跟我炫耀，笑话我不在。等我回去就收拾他。”
从小到大，只有小姨为她做过这些。给她剪脚趾甲，给她穿袜子，给她绑头发，给她系鞋带。
虞星从洗手间回来，行至厅前，听见里头传来热络动静。
“怎么一个人跑到这？”轮椅停下，离她两步远，他道，“我看你都没吃多少。”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给她系鞋带，“这鞋子有点跟呢，不当心仔细摔了。”
无比想念。想小姨，想盛亦。
“我有那么吓人么？”虞星懊恼。
“没事！没事！我只是拿东西——”那人从桌肚里拿出手机，忙不迭说，“你坐你坐！”
当下，她道：“除非离开临天，否则总要见面，我就不信她们能躲一辈子。”
她忍住往后退的冲动。
虞星不跟她说笑，起了身，干脆不坐了，“我走了。”
虞星望向不远，厅里还有一桌傅家人，她点头说好。
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有。
虞星一进临天就被她们变着法子欺压，有事没事找她麻烦。如今又在她的酒会上奚落她，闹乌龙是一回事，得罪人是另一回事。
不多时，开席，菜陆续上来，大人酒过三巡，虞星闷头吃，差不多半饱。
傅修远比了个二，气她：“我有俩。”
“学校里一切都好？”他问。老旧的开场。
虞星嗯了声，她知道他问的是傅家的人，“蛮好的。”
“……喂。”
虞星蹙眉：“我叫虞星。”
大伯夫妇带着傅修远，二伯夫妇带着傅嘉懿，然后就是傅非臣和她。
入席，长辈间闲话几句，说的都是生意上的事，虞星听不懂，更不会插嘴。接着才问到在场三个小辈身上。
本应该很开心，但心里还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
他们三兄弟感情一直很好，上一辈如此，下一辈自然亲近。
他抬起脸，问：“修远说，酒会那天，有人欺负你了？”系鞋带仿佛只是无关紧要的事，他的态度再自然不过。见她愣了，问第二遍，“是吗？”
不待回话便跑开。
那是他们“父女”唯一一次亲昵。
听着堂兄堂姐你一言我一语出谋划策要给她出气，虞星招架不住，望向傅非臣。
就像离巢的鸟儿，她将要从小姨的庇护下走出，去直面更广阔的世界。
邱卉妮她们大概真的怕了。细数一下，她们对虞星都做过些什么？
庭院里种着不知什么品种的花，小小一朵，像沾染颜料的毛笔在宣纸上印过留下的痕迹。淡淡的香，轻飘飘。
他宽慰：“等蜜月结束她就回去了，你不用担心她。”
嘴上骂着，扯了张凳子在虞星身边坐下，顺手给她拿了个干净杯子，“喝酒不？算了，我给你倒点别的——”
傅非渝哼道：“多长见识有好处，你懂什么。”
虞星垂眸望着面前蹲着的人，一愣。脚下的棕色小羊皮女鞋，左脚鞋带不知什么时候散开。
“这样啊，我知道了。”他没追问，淡淡一笑，“回去吧？”
“晚上一起出去吃饭？”
“晚上去我家住吗？”傅嘉懿靠过来。
大伯母保养得宜，辨不清年岁，妯娌俩都不显老，这档口也笑着接话：“我们女人家，当然是心疼孩子。”
正说着，有人过来，拘谨道：“那个，傅、傅同学……”
趁她来自己班上串门，童又靖逮着空问：“你们班那几个还没来？”
家宴包下的这个厅很大，用餐的厅外还有走廊和其他休整用的小间，以备不时之需。
傅非臣的肩膀比起同年男性，稍显瘦弱，低着头，脖颈那块皮肤露出来，和手臂一样白。但他还是比她宽阔，比她壮实。
“要是有什么事就说，不要怕。”他颔首，“跟我们这些长辈说不来，你就找哥哥姐姐——嘉懿过一阵要回去上学，她大学不在国内，你修远堂哥会留下，有事尽管找他。自家人，知道吗？”
她心里原本是残留着抵触的，所以不愿意被同学叫做“傅同学”。
傅修远把事情简单一说，傅嘉懿向来眼里容不下沙子，哪能忍：“还有这种事？谁啊，我去收拾，准叫她们好看！”
虞星抿着嘴笑，扮大家闺秀，除非问到她头上，否则轻易不开口。
傅非臣见她坚持，作罢。
盛亦的声音跨过远洋：“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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