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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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要说大物件,宝儿的猪皮箱子简直大到极致,字条上写着这样的话:“那么多的临别礼物,你一定需要个箱子把它们装进去。”箱子上还印有她名字的英文缩写。就连吉迪,这个仅仅聊过半小时风湿病和老鼠的人,也送来了一株盆栽。她不知道这是什么————看上去很有肉感,还有点下流————不过还好是个小东西,她可不觉得带上一株盆栽赶路是多么合时宜的事情。
宝儿吃完早餐后,赶在授予仪式开始前,过来帮她打包行李,不过重要的东西她都已经自己收拾妥当了。至于所有行李都装好之后,箱子还能不能关得上,那是另一码事。
“上午门诊之前我会再过来一趟,坐上面帮你压紧箱子。”宝儿说,“那段时间我们都有空。除去诊所的工作,到星期五回家之前,都没什么事可做了。”
“在莱斯的日子就这么结束,你会遗憾吗?”
“特别遗憾。我度过一段特别美好的时光,不过想想暑假还是觉得无比安慰。”
“茵内斯不久前跟我说过,你们打算一起去挪威是吗?”
“对,原本是怎么想的。”宝儿说,“不过现在没这打算了。”
“噢。”
“茵内斯有其他的计划。”
很明显,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从前那样。
“咳,我得赶紧走,去看看低年级有没有把颁奖仪式上的好座位都占完。”说完就离开了。
不过,另一段关系取得了令人满意的进展。
骚核桃敲了敲她的门,说是来给亲爱的萍小姐送幸运符的。她走进房间,看见那一堆箱子,便用她一贯直率的语气说道:“你还真不擅长打包,对吗?我也是,这种事只有普通人干得来。”
最后这几天,露西也收到了各种幸运符,从伍尔沃斯棍子猴到南非铜钱,种类不一。带着些许好奇,她等着看骚核桃会有什么新花样。
那是个蓝色的珠子。
“这是一百年前从中美洲挖出来的,年纪几乎和这个世界一般大,非常幸运。”
“可我不能接受。”露西拒绝道。
“噢,我还有一条这种手链。原本挖出来的就是手链,不过我拆下了一颗珠子送你,还剩下五颗,足够了。而且,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我不回巴西了。”
“不回去了?”
“我要待在英国,还要嫁给里克。”
露西表示自己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
“我们十月份在伦敦完婚,到时你会在伦敦,会来参加婚礼的对不对?”
是的,露西十分愿意参加这场婚礼。
“这太让我高兴了!”她说。经过这几天,她实在需要听到点开心的消息。
“是啊,一切都很令人满意。我们虽是堂兄妹,但离得不算近,对家族来说,维持亲戚关系也是明智之选。我一直认为自己应该会嫁个英国男人,里克自然是最理想的对象,年纪轻轻就已经当上了公司的大股东。我父母都很满意,当然,我的祖母也不例外。”
“我想,包括你自己也很满意吧?”露西一下摆出这么实际的问题,顿时让气氛有些微妙。
“噢,是的。除了我祖母之外,这个世界上只有里克能让我做自己不想做的事,而这对我很有帮助。”
她看着露西写满疑惑的脸庞,大大的双眼中闪着亮光。
“当然,我也非常喜欢他。”她说。
学位授予结束后,差不多十点来钟的样子,露西同教员们喝了个咖啡,并向她们告别。这个点离开,没人能得空陪她一起去火车站。这一次,亨丽艾塔真是眼含热泪,感谢她的大力帮助。(可亨丽艾塔就算想破天,也不可能想到她这份忙帮得到底有多大。)露西会把莱斯学院当成她的家,什么时候都能回来住一段,也许她还想继续做回老师,也许……也许……
但露西必须掩盖一个事实:尽管莱斯学院给予她那么多的欢乐,但在这个世界上,她唯一不想再次涉足的就是这个地方。如果自己良心过得去,劳斯的阴影也不再纠缠,那她要彻底抹去脑海里对这个地方的记忆。
教员们各忙各的去了,露西也回房继续打包行李。周六那场不可思议的交谈之后,她就没再跟茵内斯说过话,事实上,除了那天看到她从亨丽艾塔手里接过了毕业证书,其他时间几乎人影都没见着。
茵内斯打算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让她离开吗?
可她回到房间时,就发现桌上已经留下了她想说的话,一笔一画写在纸上。她打开信封默念道:
亲爱的萍小姐:
这是一封书面的保证。我这余生将为那无法挽回的过错赎罪,心甘情愿放弃一切,用我的命去偿还她的命。
很抱歉,因为这件事毁掉了你在莱斯学院的日子,希望你不要因为替我做了这样的事而一直心有不快,我保证会让这一切变得值得。
也许,十年后你能来西郡,看看我用自己的生命做出了怎样的成就。给我一点盼头,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盼头。
最后附上我对您一如既往的感激————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感激。
玛丽·茵内斯
“你预定了几点的出租车?”宝儿敲门走了进来。
“十一点半。”
“那这会儿到时间了。该装的东西都装好了吗?热水壶呢?你没带来。雨伞放在楼下了吗?你也没雨伞。那怎么办?在走廊里等雨停了再走,还是随手偷一把最近的?我有个姨母,身上总带把她能找到的最便宜的伞,雨停了就直接丢在离她最近的废纸篓里。就像我家保姆以前说的,真是乱花钱。好,说正经的,这些就是全部了吗?仔细想想,箱子一旦关上,可就不会再打开了。抽屉里没漏下什么吗?人们老是不小心就把东西卡在抽屉后面。”她打开梳妆台上的小抽屉,把手伸进去一个个摸,“而在西半球,有一半的离婚案就源于接下来的小发现。”
宝儿缩回右手,露西看见她手上正拿着那枚银质的玫瑰饰品。这东西之所以会躺在抽屉最里面,那是因为露西之前始终不知道该拿它如何是好。
宝儿用手指摆弄着饰品。
“这看上去像是从我鞋子上掉下来的扣子。”她说。
“你的鞋子?”
“是的,那种上舞蹈课会穿的黑色单鞋,我到现在还留着,脚累的时候穿上它特别舒服,感觉像套上了手套。我到现在还穿得下十四岁时候的鞋,而我的脚总是比同龄人要大得多。相信我,当别人跟我说脚大长得高的时候,并没有半点安慰作用。”她又把注意力转回到手上的物件儿,“原来是丢在这里了,”她说,“你知道吗,我还真为这事儿琢磨了好久。”把东西丢进口袋后,她又接着说,“恐怕,该你坐在这个箱子上。你坐着,我帮你搞定这些锁。”
露西自觉地坐了上去。
不知为什么,她之前怎么完全没注意到这双蓝色的眼睛有多冷酷。灿烂、冷酷而又薄情。
宝儿正努力地关紧锁头,浅色的头发落在了她的膝盖上。锁头当然会如她所愿乖乖听话,从她生下来的那一天开始,每件事、每个人都在乖乖听她的话,要是不听,就采取措施迫使他们听。露西想起,早在四岁的时候,她就曾将一个完整的成人世界击垮,因为她那种一切必须由她安排的意志,比所有成人联合起来对抗她的意志都要强烈。
她从来不懂什么是挫折。
她甚至无法想象挫折存在的可能性。
如果她的朋友明显有权去亚林赫斯特任职,那她就应该去。
“好了!锁上了!你先站旁边,要是我搞不定另一个箱子,再坐上来。我看见吉迪送你的那株恶心盆栽了,你肯定很讨厌吧。或许哪天能拿它去后门换个碗回来。”
露西不禁怀疑,茵内斯最早从什么时候就起了疑心呢?事情一发生就立马想到了吗?不过肯定是在那天下午之前,当时一站上事发位置,她的脸就立马绿了。
但她仍旧不能确定,直到看见了露西手里的玫瑰饰品,又清楚了露西从哪找到的这个东西。
可怜的茵内斯,可怜的无辜受罪的茵内斯。
“出租车……”走廊里传来一声叫喊。
“你的车到了,我来帮你提行李。不,一点也不重,你忘了我受过什么训练啊。真希望你不要走,萍小姐,我们会很想你的。”
露西嘴里说着各种场面话。她甚至听到自己答应宝儿圣诞节要跟她还有她父母一起过,那时候宝儿正好在家享受第一个“工作”假。
宝儿送她上了车,一番温柔的告别后,又对司机说了声:“到火车站。”车子向前滑动,宝儿冲着窗户上边对她微笑,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
司机推开向后的玻璃板问道:“坐火车去伦敦吗,女士?”是的,露西答道,去伦敦。
而且她会待在伦敦,在伦敦才有属于她自己安全、美好、平静、缤纷的生活,而且未来她也会对此无比满足。她甚至会放弃进行心理学的巡讲。
她自己又有多了解心理学呢?
她不过是心理学家里最一流的法语教师罢了。
她可以写本书,就讲主人公被面部表情所背叛,至少在绝大程度上,她亲历了这种背叛。
眉毛都能置人于死地。
没错,她要写本书讲讲看面相。
当然,到时得换种说法。看面相在知识阶层中可不怎么受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