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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真奇怪。”小魔鬼假惺惺地说：“所有的人都想要离开这儿，他们也应该离开这儿，总不能守在这儿等死啊。倘若不是我不会受到疫病的侵害，我也会走的。”
“我有听说过。”但没见过：“而且，吟游诗人们常说小魔怪更加类似于人类。有着四肢和手指。”
“有那么吃惊吗？”仓鼠说：“不应该啊，你是一个牧师，呃，哪怕只是个弗罗的牧师，但你应该听说过小魔怪的存在，我们很聪明，人类的语言也不是那么地难以掌握，喝口水，亲爱的，你看起来很需要它。”
“你真是只小魔怪。”
“我看见了。”小魔鬼说：“人类的想法有时候真奇怪。那么，您现在该怎么办呢城里的食物不多了，又被那些白袍拿走了一大部分，那块奶酪是我仅存的食物了。”
梅蜜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选择了逃走，她是弗罗的牧师。不是伊尔摩特或是克蓝沃的，泰尔与罗萨达和她也没关系。她珍惜自己的生命胜过一切，虽然在想起伯德温的时候她的心脏会情不自禁地抽痛，她在逃走的时候甚至没敢去看伯德温的神情，他会失望吗，还是悲伤，又或是会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是被如斯接近的死亡惊吓到了，她祈求弗罗，祈求她能够帮助自己继续紧抓住那个男人的心。让他不要就此忘记或是放弃了她。
那座不祥的宅邸面朝着一条宽阔的街道，站在街道上，向前望去就能看到一座有着低矮城墙护卫的堡垒式建筑，高高的尖塔上飘扬着黑旗，表明这座城市正在遭受疫病的侵袭，好让人们尽快地远离这里，她看得很清楚，所以从伯德温，还有那些怪异的克蓝沃牧师身边逃开后，她毫不犹豫地朝着与之相反的方向奔去。
“但您是个女人啊。”小魔鬼真诚地说：“而且又那么地美他们应该会原谅您的。”
无尽深渊在下。
伯德温躺在床上，那是一张相当舒适的床，伊尔摩特的牧师从无主的住宅里搬来的，这里的每一个病人都可能随时死去，在未能取得治疗这种疫病的方法时，他们只能给予这些不幸的人诸如此类的少许安慰。
温柔的晨光逐渐变得炽烈刺目，随之燥热起来的空气更增添了一份令人作呕的腥气与恶臭，梅蜜拉紧了身上的长袍，从房屋投下的阴影里向着城门的位置张望。
“那可算不得是个理由。”小魔鬼说。
梅蜜低下头，那块奶酪还剩下不足手指头大的一块，被她紧紧地捏着，已经变了形。
“当然。”阿斯摩代欧斯面无惭色地说：“难道还会是只小魔鬼吗小魔鬼只会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可不会给你找吃的还有喝的，只有小魔怪才会这么做。”
“喝吧。”那个声音重复了一次：“那是金匠打磨宝石用的水，比他们自己喝的水还要干净，也不会有人喝它，因为它几乎没有杂质，所以就这么一陶罐也要近一个银币的价钱，这里的男主人，就算是自己的儿子快要死了也没让他碰一碰这个罐子，更别提别人了。”
“我想离开这儿。”梅蜜说：“但他们不愿意。”
那就让他死在这里，梅蜜对自己说，别让我见到他，如果他对我只剩下了憎恶与冷漠。
对于梅蜜，多灵是一座陌生的城市，但她曾走过许多座这样的小城，它们的规划可以说是大同小异，城市的中央必定是中心广场与执政官的官邸，围绕着它们的是神祗们的圣堂神殿某些对朝向与位置有着特殊要求的例外，在它们的外侧是城中子民的住宅，一般而言，越靠近中心，居民的身份就越显赫，身家就越富有，手工业者与仆役只能住在靠近城墙的边缘地带，农民被限制在城外的庄园周围，而奴隶们就只能在荒郊野地里找寻一席栖身之地了。
“离开的时候。”梅蜜说：“我的做法不太嗯，温和。”
梅蜜笑了笑，“或许。”小魔鬼的话确实让她振奋了些，对，伯德温，她至少还有伯德温。
“我是有听说过”她勉强地微笑了一下：“小魔怪，是吗？”
“哦。”阿斯摩代欧斯说：“看来他们没把您照顾好，您看起来很不好，他们是感染上了疫病所以力有不逮吗？”
梅蜜感激地望了它一眼，她现在太需要有个人来说她没做错：“但我失败了。”她说：“他们封堵了城门。”
梅蜜不知道那些带着鸟嘴面具的死亡之神的牧师会不会追赶自己，她所能做的就是用尽自己的最后一点力气，虽然它残留的并不多。她昨晚和伯德温在一起，他需要尽情地放纵一番而作为一个弗罗的牧师，梅蜜最为擅长的莫过于此，当凯瑞本的姬鴞抽打着伯德温的耳光让他醒过来时，他们只睡了那么一小会儿，大家都知道，这种情况比根本没睡着更难以忍受，梅蜜只希望他们的新住所能有一张宽大柔软的床铺。
梅蜜找寻到了声音的主人，结果让她差点吃惊地丢掉了捧在手里的陶罐。因为端端正正地坐在简陋的木桌上和她说话的不是别的，正是一只黑色的，毛茸茸的仓鼠。
但他可能会死在这里，另一个声音对梅蜜说，梅蜜知道它来自于哪儿，那是她的灵魂，弗罗牧师的灵魂，冷酷而又现实。
“你是被这家主人收养的吗？”梅蜜看了看四周，这里的主人或许不是出于自愿离开的，但这个小作坊显然被精心地收拾过，这个陶罐上原先还蒙着一块质地粗劣的亚麻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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