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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彦城和黎枝下楼已是半小时后。两人并肩说笑,远远望之,养眼般配。
宋彦城却说:“你下去等我。”
近到能闻见他身上的木质香调,也不知是洗发水还是香水。黎枝蓦地紧张,低声问:“干吗?”
宋彦城不得不承认,论专业度,她当之无愧。
黎枝绕过来,站近,挽住他手腕,笑得温顺乖巧,由上而下的角度看,她的眼睛好像有碎星星,全为他一个人而发亮。
宋彦城被这气势弄的,好像自己真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黎枝兴奋道:“真的吗?”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但宋彦城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样的接触。
关红雨在客厅端坐,仪态雍容,正和女眷闲谈。
宋彦城一时百感交集,他甚少有被怼得说不出话的时候。
“还没看够?”明熙走过来,克制着语调。
宋彦城:“……”
车往郊区开,一小时后到宋家老宅。宋彦城没马上下车,刚要提醒她几句,黎枝边解安全带边碎碎念:“待会儿你别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下车挽着我的手,脚步别太快,你是我男朋友呢,吃饭的时候别忘记给我夹菜,凑近点假装聊天。你让我到这儿来,不就是为了秀恩爱吗?”
出了门,上了车,车门一关,黎枝立刻松开他的手,并且紧贴车窗而坐,正眼不瞧人。
黎枝充耳不闻,还抬起手抠了抠耳朵,然后扬长而去。宋彦城默声,倒也没说什么。换好鞋后,径直朝黎枝走去。
冬日的白昼短暂,碰上不好的天气时,灰蒙一片,像常年不翻晒的被褥,厚重压人。宋彦城第四次抬手看手表,忍无可忍要发飙时,就看见黎枝出现在大门口,一路朝他狂奔。
好?
黎枝控诉他的罪状:“我跟你才是CP,你家那么多亲戚看着,眼皮子底下,你就跟别的女人如糖似蜜。”
黎枝忽然就不太乐意了,不轻不重地推他一把,“走不走呀?”
宋彦城不置可否。
宋彦城笑容一刹温柔,“小心脚下,影后。”
这么温柔!
她瞪着他,一点也不觉理亏。
宋彦城收拢这张用迷情结织的网,拉开距离,恢复了一贯的厌世神情,直言,“你不敢,就离我远点。”
老宅的落地窗里面,不知早就安了多少双眼睛往这边盯,宋彦城腰板挺直,突然地朝身边的人低了低头。
这种不甘心来得十分微妙,大抵是基于“我给你花了钱,凭什么替他人做衣裳”的心态。
宋彦城停步,如同听到天大笑话,看她一眼,说:“不会,妹妹不要多想。”
明姨过来添茶水时,宋彦城侧过头,低声吩咐了两句。
宋彦城:“……”
——
宋彦城索性不做人了,朝她逼近,弯腰,两手就这么撑在沙发背上,把人困在双臂中。他低头的时候,脸的线条柔化了些,三庭五眼标正,高挺的鼻梁连着人中薄唇,那条弧线刻着名副其实的英俊。
宋彦城这才将目光挪向她,坦荡答:“不够。”
本来没什么的,但话一起了个头,便刹不住尾。黎枝真的气着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好气的。并且做好了被这男人报复的心理准备。
这是一场连赌博都算不上的选择,不过是十拿九稳的延迟加冕。
“你坐那边儿去。”这么长的沙发,干吗总是黏着她。
宋彦城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只是皱个眉而已。
黎枝推门下车,“你还能说,遵命。”
“好,我错了。”宋彦城坦然承认。
宋彦城嘴硬如旧,内心却慢慢妥协。他本不属风月,但偶尔当一回君子好像也不错。
低头两个字,在这位大小姐身上怕是绝迹,凌厉和压迫才是她的本性。可惜,宋彦城最不吃这一套。他无半分紧张,姿态反而松弛有度。索性朝她走近,一步,两步。
“你让我下楼等?我跟你说,就下楼等的那时间,你二姨三姑吗还有那个小妈的眼神儿就不对劲了。我可把话说明白了,你要自己管不住自己,被人看出破绽,我不负责。别又拿着合同对我律师函警告。”
这种天马行空、强词夺理、以声压人的不高级式侮辱,他也算大开眼界了。
男人的眼神深邃,像从夜空扑下来的网。黎枝在这双墨色眼眸里,忽然恍神。
到家,黎枝弯腰换鞋。宋彦城站在玄关口,说:“帮忙递一下鞋。”
黎枝:“……”
黎枝坐在沙发上,警惕望着他,“干什么?”
“你什么你?”黎枝冲他嚷,“不用你说,我当然知道我很漂亮。”
宋彦城把车钥匙拽手心,“不用。”
宋彦城和黎枝上去二楼书房,人走后,那些女眷们八卦打探:“二哥这是认真的?多久了都没换女朋友?”
这就对了,老板就是这个冷酷味儿,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季左反倒安心,安静得不再吭声。
黎枝:“?”
黎枝懵了片刻,“什么?”
人冷心狠,就差没把“滚”字赐给她。
谁说不是呢。
黎枝蔫在屋子角落,也没人搭理她。
宋彦城是卧薪尝胆,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个机会,本不应该出现任何意外。但想到黎枝某些时候生动明艳的表情,宋彦城又觉得,能平衡则平衡,这也算不得什么意外。
宋彦城看向他。
宋彦城语气凉飕飕的,“说不定还是个男粉。”
“西装礼服我让司机送去家里,下周的集团年会还有几天,有不满意的地方,还能再更换。”季左跟他汇报。
不重要,他们的目标是老爷子。
黎枝飞快点头,“好好好,我下午四点就能散工,不耽误。”
“你闭嘴,别说话。”黎枝越想越生气,“随意插嘴,还对我做鬼脸,罪加一等。”
黎枝忽然抬起头,看着他,“不会是你买的吧?”
但等了很久,沉默了很久,却等来一个字——“好。”
宋彦城起身拿大衣,到点了,去片场接到人,就该回老宅吃晚饭。
宋彦城:“你……”
她连大衣都没扣上,长发还掩在领子里,乍一看像剪了短发。
她眼眸中的狡黠之色藏不住的小心思,其实不高明,但俏皮憨善,悄无声息地抚平怒火。宋彦城逐渐意识到,论撒娇无赖,真不是她对手。
“这是我家,东西我买的,我想坐哪儿还跟你汇报?”
老爷子这一病,情势是微妙了,但再微妙,也不会妙到宋锐尧身上去。同理,见风使舵,盘子也转不到宋彦城这里。众人择良木,奔前程,寻庇佑,宝都往宋锐尧那儿押。
黎枝懵了懵,全然忘记怎么答,只对他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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