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臃肿的道具服脱了,她穿了一件纯色收腰风衣,面上的污渍也清理干净,露出本就姣好精巧的五官。宋彦城瞥了一眼,除了“总算有个人样”的想法外,眼眸再无情绪。
现在?接她?干嘛去?
又一桶颜料水泼过来,却有一半泼到了黎枝脸上。黎枝被呛得不行,本能地往地上吐。
宋彦城冷呵,“平日不记事,见着他就全好了。”
他步伐大,速度快,黎枝几乎得小跑才能赶上。
黎枝算是看出来了,这位秘书就是个笑面虎,说话扎心。
黎枝没忍住,本能地问明姨,“请问您知道,红瑶是谁吗?”
宋彦城在接电话,他单手斜进裤兜,面上笑意带了温度,边说边踱步往里。黄昏灯光不蒙灰尘,将男人的身姿勾勒上色。
毛飞瑜欣慰,“您终于懂事了。”
她一靠近,刺鼻颜料味儿熏着宋彦城直皱眉。
“………………”
宋彦城先踏出去。
季左蛮绅士地替她开车门,微笑说:“黎小姐,下车后,您什么都不需多说,只要跟在宋先生身边就行,不用隔得太远,当然,也不用近到有任何肢体接触。”
“刚吃过药。”明姨压低声音,“你大哥也在。”
算了,拿钱办事,忍着。
半小时后离开,老爷子显然意犹未尽舍不得,不停重复两个字,“多来。多来。”
黎枝正发懵,就听宋兴东忽的冲她哽咽:“红瑶,你,你终于来看我了啊。”
宋彦城最厌烦等人。
男人原本严寒的表情顷刻消散,笑意和气,眼廓随着斜飞,好似一下子活了过来。黎枝愣了下,好几秒都没缓过神。
之后,老爷子再没有做出对宋彦城的嫌弃之举,反倒自言自语一般的,对着黎枝说了好多好多想当年的话。而黎枝也算看出了点门道,如果没猜错,这老人像是得了老年痴呆,并且把她认错成红瑶了。
里面是特制的红色颜料水,黎枝的海绵服瞬间成了红色。
季左介绍:“秦律师,张律师。”
三公里的路程不远,但宋彦城已经被熏得忍无可忍。
季左办事效率快,一刻钟不到,就领着黎枝回来。
黎枝接听,男声温和:“黎小姐你好,我是宋先生的秘书季左。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祈伶伶拿起手边的卡通水桶泼向黎枝。
律师合上文件,“最重要的一点,合同生效期间,黎小姐不能在任何场合、以任何形式单方面透露您和宋先生的关系。”
说完,旁边的宋彦城已经跨步生风地往前走,看都没看她一眼。
宋彦城适时做起了介绍:“爷爷,这是枝枝,我女朋友。”
“顺便帮我谢谢毛哥,出道的时候,他选你,没选我。现在想想,真是要谢谢他呢。”
“???”
黎枝愣了下,“比如说?”
季左无言,若不是医院确诊证明,他也怀疑宋兴东是故意装病。短暂安静,绿灯通行。车子滑过路口百来米,季左率先望向窗外寻觅黎枝的身影。
宋彦城却忽地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上台阶的动作停到一半,眸色似是不悦。
“把她弄干净点。”
律师:“夫妻,男女朋友,普通朋友,床伴,以及,炮|友。”
男人的声音像被刚化开的雪润过,成了流动的春水。那声“枝枝”说得极尽温柔,黎枝心尖跟着轻轻晃了晃。
没有预料中的难堪反应,祈白莲反倒黑着一张脸走了。
季左有意识地看了眼宋彦城,斟酌了番老板的意思,然后笑着对黎枝说:“那就不打扰……”
“爷爷还好?”宋彦城边问边往里走。
周五这天,黎枝有个卫生棉的广告要拍,代言人是上个月刚刚官宣的祈琳琳。同是二十出头的年龄,祈琳琳的运气显然好太多。上次公司替黎枝买了个“最美女反派”的热搜,九宫图里,特意挑了一张黎枝的精修美照,哪知网友全关注到了祈琳琳,说她眼睛灵动跟仙女儿似的,至于黎枝,完全无人问津。
直到结束,宋彦城都没露面。
没一个人过来哪怕问她一句“还好吗”,黎枝浑身湿漉,一个人走去洗手间清理。这玩意儿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搓了半天一点颜色都不掉。黎枝望着镜子里满脸是“血”的自己,麻木得半分钟没有动作。
躺椅上,腿间盖着羊绒毯的宋兴东,发病已十分厉害。外表虽无异样,但神情迟钝,眼神痴傻。乍一见宋彦城,顿时怒气狰狞,那句说了无数次的“你滚”都到了唇齿——
黎枝坐下,浑身轻飘飘的,眼神下意识地去觅另个人。
季左低声说:“明姨来了电话,说宋锐尧也过去了,老爷子很高兴。”
而一出房门,宋彦城的表情瞬间收鞘,又恢复了冷冰。
而后,室内所有人跟着看过来。
宋彦城蹲在他腿侧,把老人腿上的毯子往上盖了盖,应声:“好。”
不是,黎枝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沾满“鲜血”的海绵桶衣服,以及一张刚出车祸满脸血的脸……
“去最近的商场。”
重新上车,黎枝贴着车窗坐,暖风送香,安安静静。
低温摄影棚,黎枝四肢露在外面,穿着白色的海绵,像卫生卷纸。
季左倒很客气,送黎枝下楼,并礼貌道:“黎小姐,这份补充协议您回去仔细看看,如果有疑问,可以随时联系张律师。”
毛飞瑜伸手探她额头,难以置信:“脑子烧糊了?”
黎枝清醒,拎起包拔腿就往外面跑。
“右边那个,说你呢。”导演对着黎枝:“嘴巴张开,害怕,害怕的样子会不会演!再来。”
直到现在,黎枝也猜不到他让自己来这儿是干嘛的。一时犹豫,她站在楼梯边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
黎枝这才温吞吞地凝聚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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