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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蔚被那人哭得心烦，她斜倚着吧台，顺手点了根烟。在霓虹碎影里，烟雾都带着风情万种的气质。
清礼一中作为省重点高中，经常有类似的活动。今年与四大名校联合举办高中组演讲比赛，分量还是不言而喻的。
“砰！”，宁蔚麻溜地敲碎酒瓶，尖锐的豁口直接抵住男人的喉结，语气如霜降：“道歉。”
佟斯年今天很忙，但接到妹妹的电话, 还是抽身来了学校。
“高二。”
一大老爷们儿，哭得跟娘们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嘤嘤嘤我要报警！”
宁蔚这颗心已经刀枪不入，硬如磐石了。什么彪悍恶毒的咒骂没听过？但从未像此刻，被这男人清冷理智的语气给镇住。
在一个少年失去父母的情况下，以为遇到了温暖，结果却以更残酷和无情的方式，命运又一次抛弃他。归属感与伤口的治愈，是多么的难。
班主任内心都要疯狂打call了，说得好说得好。
霍礼鸣无语。
临近演出，清吧里的客人进来。佟辛回头扫了眼，好家伙，都满座了，后来的还有拼桌的。
佟辛不慌不忙，目光神使鬼差地落进他眸中，像一片无声的潮涌，内力磅礴，能卷走一切浮游生物。
宁蔚望着呆怔的佟辛，笑着打趣，“别心疼他，小混蛋一个，丢哪儿都能向阳生长，皮实着呢。”
宁蔚弯唇，捏了捏她的脸，“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以为你不喜欢我。”她扬长声音，乐悠悠道：“想不到是个千面娇娃。”
佟辛头更低。
佟斯年深呼吸，很快向佟辛道歉，“对不起，哥哥刚才语气不好。”
佟辛张了张嘴，知道错了，便低下头受着。
佟辛奋力解释：“我跟你说，我一点也不小的。因为入学的时候，我妈非说我脑瓜子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就让我多读一年学前班，我7岁半才读小学，我是班上最大的一个。”这是她内心的痛，谁还不想当个娇柔可人的小仙女呢，这在年龄上就输了一大截。
宁蔚笑了下，“没事儿。父母过世后，我们在一家福利院，后来他被领养，剩我一个人。我自己从福利院跑了。”
佟辛还沉浸在姐姐的恃靓行凶里有些恍神，一个男的笑眯眯地递过来一杯酒，“小妹妹，一个人呐？”
佟辛：“……”
霍礼鸣语气微变，忽地低下头，视线和她平行，“这么说，你现在是有喜欢的人了？”
“我靠！”男人顿时醒酒，暴躁地拿手糊脸，“年级小小这么暴力，不喝就不喝嘛！”
宁蔚长长“哦”了声，朝她眨眨眼，“喜欢的男孩子？”
一旁的宁蔚听不下去了，不悦皱眉，“你吼她干什么？”
这天食堂吃饭，鞠年年给她传达这些小八卦，“你哥简直成男神了。”
佟斯年笑得更从容，退后一步，朝她微微颔首，“刘老师，若有得罪，请您多担待。”——言下之意，我来，是尊重人师。我道歉，是风度使然。
“姐姐自由发挥就好。”佟辛蛮乖地讨好。
霍礼鸣忽生幻觉，好像自己就是其中的一种。
“姐姐自己找上门的，我在酒吧看到寻人启事了。”宁蔚如实说。
春风带着料峭的余温，在四人之间穿堂而过。佟斯年被风吹清醒了，吹降温了。他审视言行，知道自己方才的语气有点过了。
其实佟辛能看出来, 班主任是维护她的。为了不让他难堪, 佟辛主动给佟斯年打了电话。
佟斯年风度温润，一席话有理有据，“严教是应该的，但刘老师，您可能不太记得还有一个词，叫做宽育。”
“嗯。”佟辛：“姐姐，你是怎么被他找到的？”
宁蔚今天唱的是一首粤语歌，美人翘着腿，慵懒从容地坐在高脚椅上。她的脸在晦暗不明的灯效里，像一座宝藏迷宫。
佟斯年太阳穴突突的疼，他脑子现在一团乱，心跟烧了一把火似的，这么久了还在冒烟。他盯着宁蔚，一字字道：“是吧，你还很光荣是吗？”
“明年高考了呀？”
佟斯年已经朝佟辛走去，冷面肃眼，褪去一贯的温和，凌厉得像冰锥。他在佟辛面前站定，医院做了四台手术，此刻累得眼冒黑烟，“佟辛，你现在是不是翅膀硬了？”
宁蔚心里一酸，若问她世间最坚硬的力量是什么，那一定是温柔二字，浩瀚汹涌，直击人心。她眼睛也跟着润了润，低着下巴轻哼：“跟我道什么歉。”——她明白，如果当时不顺从佟辛，就不会出这意外。
“第一个领养家庭在一年后弃养了他，后来他又被一对结婚十年没能生育的夫妻第二次领养。这次久一些，三年还是四年吧。”宁蔚神色始终淡然，“但在他十二岁那年，女主人怀孕了，生下孩子后，对他也没了心思。”
佟辛有样学样，也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怎么这么漂亮啊姐姐。”
“两次？”
第25颗
霍家姐弟，太符合佟家妹妹的审美了。
佟辛小小一只，在全班的目光里，在老师那个愤懑宣泄的“滚”字里，沉默离开教室。
佟辛就在一旁，起先不甚在意。可宁蔚开口第一句话：“佟辛碰到点麻烦，你跟他哥说一声，最好过来一趟。”
佟辛唇角撇了撇，“那还是别了吧。”
宁蔚起身离座，去后台换下一首歌要用的吉他。
佟斯年不急不缓道：“迟到，是她不对。您可以询问原因，可以了解始末，再不济，也可以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您当然可以处罚她，但，您不可以阻止她参加考试，不可以让她滚出教室。”
“带他出去玩儿，然后丢在乡镇的一个客运站，再没有回来过。”
空气像慢慢涂抹上了一层浆糊，窒息感一步步逼近。
同一时，宁蔚正从后台上来，一眼就看到佟辛被人纠缠的场景。其实那男人只是脑子不清白地过过嘴瘾，也没想真干吗。
停顿三秒，他又走向宁蔚。
这么一个软萌美少女至诚至纯至真，哪怕是恭维，也让人心旷神怡。宁蔚笑了笑，把路让出来，“进来吧。”
她看到过两次，晨间去上学时，宁蔚背着吉他从外头回来，行走的人间尤物。
—
“就是了不起。”佟辛幽幽道：“十八岁能谈恋爱了，你说是不是了不起？”
佟辛眼眶有点热。下一秒，佟斯年牵起她的手，“下次有事，记得跟老师请假。还有，进去跟刘老师道个歉。”
这叫让佟辛不乐意了，“你就是职业病了，专挑比自己大的喜欢是吧？”
佟斯年忽然伸手，轻轻拍了拍她右肩。这个距离，近乎将宁蔚揽入臂弯。男人声音更低，“你也是妹妹，对不起，哥哥不该凶妹妹的。”
佟承望去长春参加知识讲座，辛滟和佟斯年今晚都是夜班。晚七点，佟辛跟着宁蔚一块儿，去秋熙路上的清吧。
而在少年好不容易重拾对生命的信心时，他又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刘伶俐被堵得无话可说，憋红了脸。
有多绝啊，佟辛默默想象。
佟辛眼珠狡黠一转，不正面回答，而是撒娇着央求：“姐姐，我喜欢你。”
“跟你也道个歉。”
霍礼鸣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张了张，“哦”了声，“十八岁了不起啊。”
这男的三十来岁，脸红燥热，一看就是喝高了。他把酒往佟辛面前送，“请你喝酒嘛，一点点度数的，喝不醉的。”
佟辛啃着鸡爪，想都没想，“去。”
鞠年年又问：“对了，那个演讲比赛你去不去啊？”
佟辛胡诌乱道，“我下星期要去参加同学的生日会。”
宁蔚把她安顿好，在离舞台最近的一个座位。
“先打底妆，选合适自己的色号，你看这一款，对你来说还可以白一点。”近距离观察，少女皮肤如瓷釉，清白透亮。
她嗓子恢复得差不多了，正商量晚上重返舞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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