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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向院中那个木木呆呆的秋姜时，脑海里想的不是善恶对错，而是“天意弄人”四字。
“当然。”彰华向车辕上从头到尾跟个隐形人一般毫无存在感的孟不离投去一眼，“不离会陪着你。”
她以前的视野那么小，小得只看得见春花秋月。
后来，秋姜再没出现在她面前，她曾猜度过她是不是赶赴风小雅的约会去了。对于这对夫妻的相处模式，她也曾困惑过，觉得有趣。
而今，回首往昔，不禁感慨万千。
谢长晏放下筷子，用手帕净面后，望向彰华的饭桌。忽道：“陛下，你可知燕境之内，何物最酸？”
“噢？”
而了解，意味着靠近。
“噢？”长公主府内，长公主正在跟方宛下棋，听到下人的来禀后，微微扬眉。
她终于离他，这样近。
世事因果，竟如斯循环，如斯残酷！
有种舍不得就此分开的情愫悄无声息地扩散蔓延。
“没什么。”彰华笑笑，走出殿去。
你终于长成了朕所需要的样子。
“好。你……”彰华注视着谢长晏含蓄的眼睛，说了一个“你”字后，却又停下了。
“我要去程国。”谢长晏道。
菜共九道，做得精美，但都是寻常菜系，不复谢长晏当年初来玉京时的奢侈。
谢长晏想起飘雪月夜彰华看到秋姜时大惊失色急急离开的情形；也想起了风小雅突然出现在百祥客栈时欲语还休的情形。
谢长晏问：“什么？”
彰华注视着那抹暖黄色的亮光，在心中完成了想说的话——你长大了。
而追溯根源原罪，全都指向一处——如意门。
两人四目相对，全都不再说话。然而万语千言从心间流过，谢长晏忍不住想：千山万水，兜兜转转，她终于开始了解这个人了。
彰华立志铲除如意门，风小雅故而设计秋姜，可秋姜杀了风小雅的父亲，反令彰华受到重创。
可她万万没想到，秋姜竟是如意门的人！而且还身居要位！
也就是说，秋姜最终还是去赴约了？
“夫君近日娶了个新妹妹。”
曾经，她被蒙住双目带来此处，得与分身乏术的燕王相见。而在当时，她只当他是因为金屋藏娇才故作神秘。
“朕需要。”彰华打断了她，“如意说，你跟他说过一句话——‘眼睛往上看，是人；往下看，是蝼蚁。身居高位，更应伏低己身，才能看见芸芸众生。’朕去不了，所以，你替朕去。你就是朕的眼睛。”
他的老师他的重臣他最强有力的臂膀，没了。
“小雅以四国谱为诱饵，引秋姜来到他身旁委身为妾，想借此顺藤摸瓜，查出如意夫人到底是谁。但秋姜极为狡猾，意识到小雅并没有四国谱后，就立刻逃离了。小雅耗费许多心思，才又一次于正月初一日，诱得秋姜出现。”
谢长晏定定地凝视着彰华。她十三岁时，仰慕他，崇拜他，如今，她十五岁，仰慕崇拜消退，变成了更深一层的理解，而除此之外，又多了一份心疼。
那么，在当年正月初一的老地方，发生了什么？
彰华说完，转过头，沉默地望着远方。
“洪州的陈醋？”
夜月下，彰华缓缓闭上了眼睛。
谢长晏抽了口冷气。
谢长晏的悲伤至此沉淀成了决心。她转身走下墙头，不再去看秋姜。
彰华见她离开，也随即跟下来了。
在她纵情游乐寻奇访胜时，他在面对什么？做着什么？
谢长晏下车，看着眼前的殿堂庭院，虽是初见，却不是初访。
他的肩头依旧沉如千斤，但和煦的春风吹得他的心暖洋洋的。
谢长晏望着彰华，笑吟吟地接了下去：“这段时间我能去求鲁馆吗？”
那么这段时间，彰华是怎么挺过来的？
谢长晏又道：“那么陛下知道何物最辣？”
你长大了，长晏。你不再是昔日那个娇俏单纯，用仰视之姿注视朕的豆蔻少女。如今的你，跟朕平视间不急不怯。
“夫君新娶的妹妹，名字就叫‘姜’。”
一旁的孟不离似乎感受到了，偷偷地滑下车辕，闪身进了陵光殿。
“好。”
谢长晏注视着他的侧脸，意识到了一个被她疏忽许久的细节——这样即使描述惊天秘密时依旧平缓沉稳的声音和表情，是怎样淬炼出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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