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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算什么大问题，他们早就设想过：任何一个家族，都不可能把核心的生意交给一个外人，那怕这个生意是这个外人一手做起来的。
即便是在演戏给日本人看，胡文虎和南洋方面也不可能派胡山这样的人来接管：这不明白着告诉日本人，他们要放弃这一桩生意，彻底不想赚这个钱了？
虽然胡文虎没有直接指定，让他顶替齐希声位置，甚至严令他在齐希声走后的这个空窗期，不得插手医药公司的正常运转，让他有些遗憾，但胡山还是觉得自己胜利了一半……
“原来你抱的是这样的主意？”于安成气的牙疼，他一下扑了过来，扯着方不为的领子叫道：
按他的想法，自然是不会太远，因为过不了多久，齐希声就会卷土归来。
这就有些恶心人了。
厉害！
中村已经清楚的了解到，于家内部，包括于二君，于秋水，还有于安成夫妇，对齐希声还是很看重的。
在他心里，她这个亲生女儿竟然还没有方不为可靠？
胡山也很高兴，因为胡文虎刚来的电报，让他留在上海，等接管医药公司的管理人员到了之后，再另行安排。
归根结底，是因为中村想利用他，为了把他塑造成南洋数十年都不见得出一个的商业奇才，促使国内日战区的日本人大开方便之门，再加上百宝丹和虎标良药质量有保证，价格还极低，愣是让方不为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做成了独门生意。
至于配合查账的事情，他全权委托给了胡守成，不论是上海的总店，还是苏州、杭州、南京等地的分店，所有的账目，全部都运到了上海，所有的掌柜，也全部集中到了上海。
玩了一个月，于安成也有些腻了，也确实有点想家，而且以后还有齐希声这么一个会玩的陪着他，所以只在上海待了一个月就离开，他一点都不失望，还有些期待。
所谓的打通关节，就是以几乎白送的价格，把这批药卖给了日军，伪军，以及汉奸权贵。
胡山简直就是神来之笔，至少不用他为了回南洋，费尽心机的找借口了。
中村怎么可能不高兴？
在于二君的影响和教育下，于安成当然也有民族气节，但他并没有完全把中村当作一个日本人看待，还有一些朋友之间的惺惺相惜，所以不知不觉之间，于安成就喝多了。
清楚内情的人自然知道个中原由，而一点内情都不知道的人，比如像胡山这样的，自然也能看出来，齐希声之所以能把生意做的这么好，无非就是搭上了森下商会的快船。
当然，只限于侨盟成员，为抗战捐过款，出过力的这一部分人。
杀了这些人，至多也就是缓一缓日军侵略的脚步，但如果保全了这些民族产业，战胜后的中国，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恢复民族实业……
“这有什么难的？”方不为呷了一口红酒，“打通关节就够了……”
“你准备怎么处理？”中村沉着脸问道。
方不为不怕买亏：等到日本人投降，百废待兴的时候，有的是人愿意用两倍三倍的价格，求爷爷告奶奶的从他手里赎回产业……
“你能保证，我干什么事情，你都不会给你爷爷和你娘告状？”于安成斜着眼睛问道。
想什么好事呢？
不是他想不通，于安成就根本不操心这些事情。
他是没想明白，就算是南洋方面想摘桃子，也不应该派胡山这样的废物来才对？
陪了一个月，也不是白陪的。
于秋水早就知道自家爹是什么性格，她没时间管，也没心情管。
他也更不敢对方不为太过放肆，因为中村警告过他：齐希声是他最好的朋友，中村不会放任他的朋友被别人欺辱。
“我能有什么办法？”方不为笑嘻嘻地回道，“胡山有句话没说错，这生意做的再大，再赚钱，也是你于胡两家的生意，我至多也就是个大掌柜……你们两家都不急，我有什么可着急的？反正赔了，损失最少的也是我……”
人在千里外，福从天上来？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能一次性说完么？
“你做梦！”于秋水一点面子都不给她老爹留，冷哼了一声，噔噔噔的踩着高跟鞋走了。
一天到晚不是追在于秋水身后讨欢心，就是想方设法的追着中村套近乎的胡山，突然间就接到了胡文虎的电报。
这戏法是怎么变的？
“也不知道我爹怎么想的，怎么就不劝劝虎叔？连份电报也不发……”于安成越想越觉得憋气。
方不为依希有印像，后来的胡好确实被胡文虎钦定成了接任者，但可惜天妒英才，胡好英年早誓，甚至死的比胡文虎还要早。
“那就祝安成君一路顺风！”中村举着酒杯，热情的劝着酒。
成功的人，是从来不会计较眼前的那一点得失的……他感觉齐希声越来越成熟了……
所以于安成和于秋水并没有表现出愤慨或是不平的情绪，好像他们相信，于二君肯定会替齐希声讨回一个公道。
所以接下来的话，就有些推心置腹了。
“眼红？”中村直冷笑，“谁眼红，可以让谁来试试！”
“再想想……国内这一摊子，可都是你从无到有一手打出来的天下，就这样拱手于人，你真能甘心？”
慢慢演吧……
方不为一语双关地说道。
但战争不是说爆发就爆发的，珍珠港也不是山本五十六突然一拍脑袋就炸的。
是于二君和胡文虎不止一次的惊叹，于安成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原来他爹和胡文虎把齐希声派到国内，差不多是来做慈善的。
胡山只能暗自咬牙，想着等回到南洋后，再慢慢收拾齐希声……
“太丢人了！”于安成痛苦的捂住了额头。
“安成君放心，这一天不会太远……”中村笑呵呵地说道。
如果胡文虎突然出了点什么意外，后果不难想像……中村有的是手段让胡家产生内乱。
于安成浑然未觉，直骂方不为不讲义气……
于秋水就更不用说了，本就和齐希声有些不清不楚，而从刚才在酒桌上的表现来说，于秋水即便被于二君调|教了一年多，但还没修炼到六亲不认，翻脸不认人的地步。
糊弄走了中村，方不为情不自禁的长舒了一口气。
如果我选择忍气吞声，那就更好办了，直接派个得力的来，比如胡好……”
唯一超出预计的，就是事态发展良好的有些过头了：进展太快，中村已经开始谋划“蝰”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步：让齐希声加快与于秋水的关系，尽快加入南洋世家核心……
尊严从来都不是求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接下来自然就好办了，只需要赶快和南洋方面通个气，让胡文虎和于二君安排好后续的步骤，自己就可以跟着于安成和于秋水回南洋了。
而其实这批药，全部用森下商会的渠道高价销售出去了，大部分的钱自然也进了“齐希声”的口袋。
胡山很不高兴。
前提是得先等到“齐希声”成功接掌于家之后……
于秋水知道这个情况，但账目不在账本上显示，任何人，包括她在内，都不可能看的出来。
“你还有什么打算？”中村又问道。
“那是自然！”方不为笑的很开心，“我要留在国内，等这些人无以为继的时候，肯定会说是我在中间捣的乱……”
也可能是看方不为没怎么喝酒，非常清醒，中村也不想扫了于安成的雅性，便拿出了舍命陪君子的架势，最后也喝的五迷三倒了。
方不为暗笑一声：果然。
看方不为一点都不急，于安成狐疑的问道。
“简单！”方不为双手一摊，呲牙笑道，“这个桃子谁想摘，让他来摘就好了……老子不干了！”
但看来，经过这一年的培养，齐希声身上的血性浓了许多。
所以他不会藏着掖着，可以让我一眼就能看破他觊觎国内这门生意的心思……
因为这些地方全由日本人控制，方不为实在不敢冒险。
“出事了！”于安成脑门上全是汗，也不知是吓出来的，还是因为酒喝多了，房间太热，给闷出来的。
意思是暂时来看，于家的人还是很信任他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不为正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隔壁房间里的电话猛的想了起来。
于安成咂吧着嘴皮子，懊恼了好半天，还是不死心。
胡山屁颠屁颠的跟着中村，说是要请中村去夜总会……
至于于安成天天念叨的那些风月场所，他是一次都没去过。
“我还能翻脸不成？”方不为无奈地说道，“只要直接断了货，我就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
方不为和于秋水焦急的等着他的下文。
应付日本人和那群汉奸的时候，应付的都快要吐了，方不为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进夜总会了。
要是有人不放心，直接去美国也行，方不为愿意出资买下他所有的资产。
以前别说查账，胡文虎从来不让他插手家族内的生意，至多也就是让他跟着胡好跑跑腿，打打下手。
怎么说父辈也是闻名远东的抗日实业家，为什么胡山一见日本人，比见了他爹还要亲？
“爹！”于秋水的脸色很不好看。
胡文虎不但没有让胡山立马滚回南洋，还让他参与查账？
在中村的配合下，不要太简单……方不为估计，至多用不了三个月。
方不为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回到南洋，甚至都已等不及接任他的人到上海了……
不管是谁来，中村都保证让他笑着来，最后捂着一脸血，灰头土脸的滚回去……
我如果恼羞成怒，就算是把胡山沉了黄浦江，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损失，但这样一来，他们就知道了我的底线，自然会选择不这么直接的方式……
只要再想办法把齐希声赶回美国，或是弄死他，那就是大获全胜！
于安成猛的一顿。
现在已经是四零年中期，离太平洋战争爆发，南洋各地被日军侵占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了。
中村很是满意，他不但把齐希声当成一个可以好好利用的对像，还有几分栽培的意思在里面，而他后半生的理想和抱负，都全部寄托在了这个“蝰”计划上。
他是嫌日子过的太舒坦了，还是觉得于秋水和于二君对他太好了？
大公子，你真是太优秀了……
“除了让他来试探，我再想不出胡山还有什么样的作用……这个人没什么脑子，脑子里除了钱，就是女人，自然也是极其贪心的……
从派来查账和视察的两个人的身份上就能看出来：于安成就是个二世祖，先不论他懂不懂，只要是和赚钱有关的事情，就没他喜欢的。
他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算了，你还是跟胡山一起去吧……”
方不为忍不住冲于安成坚了个大拇指。
隔壁的电话依然在响，直到方不为穿好衣服，准备去敲门的时候，于安成才被吵醒。
他记得，胡家最后名义上的继承人好像是养女胡仙。但确实没有逃过中村的预言：胡家内患太多，只是无法确定继承人这一点，就是最大的隐患，而胡文虎死后，胡家内斗不断，一度到了家人相互抢卖家产的地步，最后分崩离析……
“蝰”计划如此繁巨，怎么可能一点波折和困难都不会有？
虽然方不为不可能陪他，但中村可以啊！
胡家老三，胡好！
中村最怕齐希声舍不得现在的一切，选择忍气吞声，委屈求全。
不排除另立门户，彻底交给齐希声打理的可能性。
问题当然有，不过并没有显示在账目上：
他坐在这里，就是认定中村会回来。
虽然这次也是打下手，但与之前有着天壤之别：说不定他做出点成绩来，国内这一摊子就会交给他管了……
到底是谁打来的？
“这个胡山是怎么回事？”
他猛的坐了起来，先看了一下时间。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于秋水有些担心的问道。
药品没用任何现有的渠道售卖，胡守成和那些各分店的掌柜伙计都不知道，自然也无迹可查，更不要说胡山了。
“等一下……”于安成喊了一声，应该是在穿衣服，两三分钟后才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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