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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看到了维摩。”他艰难地开口，开口却是从维摩说起。
李柔风夜风中站得笔直的身躯晃了一晃，绢帛揉作一团，紧紧地攥在了手心。
小丁宝见锅里还剩些粥食，怯怯问道：“娘娘，我能拿去给阿春姐姐吃么？”
李柔风摸到夜鸮的左爪，上头固定着一枚蜡丸。他将蜡丸取下，左手一扬，夜鸮张开宽阔翅膀，呼啦啦飞起，瞬间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
他深深吸气，郁于胸中，却无法吐出。芝兰玉树一般的人，忽有了些北风摧折的味道。霜锋上眉梢，他蓦然回首，一团烈火焚烧身前。
就这样与人做嫁衣，她到底心有不甘。她抓住李柔风的手，发颤的声音强作镇定地说：“李柔风，你要我吧。”
“娘娘——”李柔风喊了一声，那凉薄音韵，绵长而又复杂，千情万绪，尽此二字之中。他终究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萧萧然姿清如玉，一撩衣衫下摆，摧眉折腰，便要下拜。
李柔风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缓慢伸手，将绢帛递给了她。
“小丁宝，你说，要是我喜欢一个人，他有心上人，我却迫着他与我一起，我是不是特别坏？”
李柔风本就冷白的面孔，月色灯火下，愈发苍悴。
“到今天为止，我死了有整整十个月，我自己心里最清楚，这十个月是怎样过来的。维摩撑了九个月，他没有撑住，走在前面，化作厉鬼来向杨燈寻仇。”
“我十年前认识维摩，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很像他的父亲，如今虽然才十四岁，心智之刚强坚韧，却不输成人。”
“毛驴好像怀孕了，吃得特别多。”小丁宝有些发愁，“不知道还该不该让它拉磨。不过我天天上街卖鸡蛋，应该饿不着它和大黑马。”
抱鸡娘娘恨得碎咬银牙，提起裙子一脚踹在他屈下的膝上，将他踹得跌坐在地。
抱鸡娘娘就着灯火看完了绢帛，冷面如水，拿着绢帛，一点一点地看着它被油灯的火舌吞噬。
李柔风捏碎蜡丸，其中是一卷卷得极为致密的绢帛。展开绢帛，只见其上绿莹莹的微细字迹闪烁，乃是以骨灰调色写就。
“娘娘，要是你天天回来就好了。——柔风哥哥呢？”
抱鸡娘娘往院子里走，院子里依然一尘不染，干干净净，落叶在树下拢作一堆。小丁宝打扫得很仔细。
小丁宝挠挠头，“我有一次卖鸡蛋捡回来的。”
李柔风骤然竖起双耳。
抱鸡娘娘一声不吭，紧咬着牙关听他说，看他到底要绕多大的弯。
小丁宝麻利地收拾碗筷，道：“浮屠祠里来了个会捏泥人儿的小姐姐，她说要把那座破佛像修一修。”
李柔风吻她吻得也有几分动情，手指隔着衣衫，轻轻地抚摸她小丘般阜起的前胸。她生得不算丰满，却也软了他满手。她无法抗拒这种被掌握的感觉，又浑身发毛而颤抖辗转。
杨燈深信张翠娥能救他性命，或许借张翠娥之手……
李柔风眼见着那一团火上了墙，随即眼前一片漆黑，他看不见阴间世了。他晃了两步，撞在了墙上，冰冷坚硬的痛感闷闷地从额头上袭来，愈沉愈尖锐，总不见好，他才忽然意识到，阳魃不在他身边了。
抱鸡娘娘看见院中地面参差错落铺着的《兰亭集序》的砖，一直缺着的第一块“永和九年”，也不知何时被李柔风嵌在了其中。
“维摩那样顽强的孩子，都撑不下去了。我不知道，他父亲失去他之后，又还能撑多久。”
抱鸡娘娘沉默着，死死地瞪着他。许久，她哑着嗓子开口道：“你过去二十四年，不曾涉过国事、政事。”
他仓皇地逃进房中，房中仿佛有她熟悉的气泽，然而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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