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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的水波，轻轻漾动了一下。他的修长而挺拔的颈子亦是如此，冰凉的，如玉一般坚实光滑的。她滚烫的鼻息扑在他的脖颈上，像有一层雾氤氲开去。
李柔风循着声音，伸着手往前走，抱鸡娘娘坐得矮，他还是一脚撞到了床根。他估计着声音的位置去摸抱鸡娘娘的额头，抱鸡娘娘偏一偏身，他便摸在她的颈根。所触之处细腻柔软，却湿漉漉的尽是汗水。
抱鸡娘娘方才几句话说得已经耗尽了气力，现在只是用力摇头，忍住咳嗽，说不出话来。李柔风自是看不见她摇头，探着手，一点点摸到她削瘦的肩膀，抱鸡娘娘吓了一跳，赤着脚蹬他，却被他亦摸到了细小的足踝，手臂穿过她膝弯将她整个儿抱了起来。
抱鸡娘娘冷笑道：“你见过我以前生病吗？当年那些郎中们都说我快死了，治不了了，一个牙婆还是一碗蜂蜜水把我灌得活了过来。”说着便咳嗽了两声，咳出些血来。
抱鸡娘娘这一惊非同小可，挣扎起来，眼看要滑脱下去，李柔风将她往上兜了一下，把抱鸡娘娘像只小鸡一样抱得更扎实了些。抱鸡娘娘挺头张嘴去咬他脖子，李柔风连忙说：“有毒。”“你怎么知道？”“上次被狗咬狗死了。”“……”抱鸡娘娘又双手去掐他脖子，李柔风说：“别掐了……你一摸又好了。”“那我毒死自己！”抱鸡娘娘面露凶光又张嘴去咬，忽见老板娘推门进来，她惊了一惊，收敛起狰狞面孔，温温婉婉地靠在李柔风颈边。
抱鸡娘娘坐在马上，冷冷一笑，道：“你没看见吗？他瞎了眼。”
抱鸡娘娘讥刺道：“吴王暴戾猜疑不假，但澂王宅心仁厚？你莫不是情人眼里——”说到一半，她蓦地反应过来，问道：“澂王已死，如何平定这天下？”
老板娘以为是小两口打情骂俏卿卿我我，脸上一红，不敢看两人的脸，只是道：“李家郎君，马备好啦，你们去吧。”
李柔风知她心中已经动摇，又低低道：“娘娘，倘若没人去救澂王，待他彻底死在了吴王手中，你以为，我就不会化骨了么？”
这老板娘是个积年的主儿，一看这相貌，便知不是凡人。她一拍掌，笑道：“咿呀，郎君已经起身了，失礼失礼。”
李柔风斯斯文文地道：“是，我姓李，家中遭了难，想起有旧友在朝中做官，故而带了娘子前来投奔。未料还未找着人，就先遇了贼，受伤了。”
她一抖缰绳，右手便被李柔风紧紧握住。他恳求道：“娘娘，你且帮我这一次。吴王澂王，天下属谁，于你有何差别？更不用说吴王暴戾猜疑，澂王宅心仁厚。倘是澂王平定了这天下，百姓的日子，不更好过些吗？”
抱鸡娘娘斥道：“好你个李柔风！你还摸我！别以为我现在烧得不能动了就不能把你怎样，我——”她摸起床头枯萎的栀子花枝来，抽了他手背一下，“——我还是可以打你的！”
他有意矫了些兰陵口音，那老板娘果然问道：“郎君可是南兰陵的人？”
李柔风拱了拱手。
抱鸡娘娘缄口不言，似是默思。
“冯时说的。”李柔风道，“只是澂王身在何处，我仍未得知。当是吴王将他囚禁了起来。”
李柔风婉拒道：“我家娘子初来乍到，还吃不惯这边的菜，我带她出去买些吃，就不劳夫人了。”
李柔风怔了一下，未曾料到她将所有事情看得透彻。但眼下，他别无选择，他换以左手握住她拿缰绳的手，举起右手道：“我愿以澂王的性命起誓，只要娘娘活着一日，我便一日不化骨。”
抱鸡娘娘目光落到他紧握住她手的手指上，虽然冰凉，却有着实在的触感与力量。她眼睛有微微的酸涩，却冷哼了一声，道：“做牛做马追随我左右？只怕要是萧焉真被救出来后，就由不得我了。”
抱鸡娘娘默然思忖片刻，道：“天大地大，我的性命最大。帮不了你。”
那一下抽得跟摸似的，可见她这两天病重奔波兼受惊吓，吃得又少，着实已经没了什么气力。李柔风无奈地偏了一下头，道：“你这样烧着，不会好，得去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