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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的雪已经变小，渐渐停了下来。楼下的庭院里反射出一片冷冷的雪光。
顾长钧一怔：“你可以和我同睡的……”
所谓和她约好的“朋友”，想必应该就是薛梓安了，那个这些年里始终陪伴在她身侧的男人。
几点冰晶落在了她的睫毛上，被骤然升温的皮肤的热气迅速地氤氲着化成了水。于是视线微微模糊了起来。
“怎么了？”顾长钧用温和的语气问儿子。
她略带了点拘谨地朝他点了点头。
他的脸容被帽檐投下的一道弧形阴影遮挡住了，看不大清楚轮廓，但令她留了清瘦的印象，和他父亲的感觉更加像了。
……
叶曼芝急忙推辞，被顾太太压下了手，笑道：“你听我的吧！晚上你安排事情费心。长钧送送你也是应该。”
……
顾长钧立刻掐灭烟，转身朝宪儿走了过去，将他抱起来放坐到床上，拉过被子将他的脚包了起来。
他只是有些奇怪，她为什么到了现在还一直没有再婚。
雪也无声无息地落着。沾在了她的发梢上。慢慢积在他的帽檐和薄呢军大衣的肩章上。
从前的偶尔，萧梦鸿也曾想象过，倘若有一天，她和顾长钧再次见面了，那么彼此将会是怎样的心情和态度。
最后他说道。
他望着儿子，语气变得有点严厉了起来。
叶曼芝脸庞上浮现出了一丝带了羞涩的红晕：“不用。你们没嫌弃我帮倒忙我就放心了。还有伯母和三姐，你们实在过奖了，我哪里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只不过是做了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而已。何况，我本来就很喜欢孩子的。尤其宪儿，聪明又懂事，谁见了不会恨不得使劲疼他才好。”
……
顾长钧顿了下。
这是二姑姑早上转给他的。说是他母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我也还可以。”
像现在这样，宪儿突然自己过来找他，还是第一次。他有些诧异。
萧梦鸿慢慢松开了衣袖下自己完全没有意识的状态下紧紧捏在了一起的手。
雪地里，只剩下了她留的一行足印。
“妈——”
他和她打了声招呼。声音是她熟悉的。语气从容而平和。
顾簪缨微笑道：“妈倒巴不得大家都住回来才好呢。不过也就我方便些，且脸皮比你们厚上那么一寸罢了！”
宪儿过来了。看起来仿佛刚从被窝里出来，身上只穿了件外套。脚是光着的，踩在地上。
片刻后，顾长钧来到了儿子的卧房。推开门，见他已经躺在了枕上，闭上眼睛，仿佛睡了过去。
“还可以……你呢，也好吧？”
一个小小的身影灵巧地从门缝里钻了出来，很快就消失在了雪夜的暗影里。
结束了这段客气的近乎到了干巴巴的久别问候，两人再次同时沉默了下来。
……
他看起来，已经彻底放下了过去和她有关的一切事情了。
顾家的老门房年纪大了，虽然身体还算硬朗，但这两年耳朵有些背，有时听不大灵光。顾太太却是个念旧的人，并没打发走他，依旧让他做着事。
带着一身寒气的顾长钧进门时，家宴已经过半，但他这个不算及时的赶到还是令气氛达到了一个高潮。他坐在了在宪儿手边留设的另一个空位上。宪儿轻声唤了他声父亲。
顾长钧望着雪光里她显得孤瘦的背影，迟疑了下，终于还是道：“有些晚了。你要去哪里？如果需要，我可以送你一程。”
“祖母和三姑姑……”他低低地道。
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深夜里，老门房此刻也进了梦乡。他睡得很沉。完全没有发觉大铁门旁的那扇小门被人从里开了一道缝。
“她不是个坏女人。”
他盯着这个包装漂亮的盒子看了很久。
宪儿忽然说道。
“她是个坏女人吗？”
生日宴结束，顾太太叫顾长钧送叶曼芝回去，道：“曼芝家的汽车晚上另有用，司机送了曼芝过来先就走了。你大姐夫和三姐夫喝多了酒，我叫家里司机送你大姐一家先回去了。剩你，代我送送曼芝吧。”
这五年的时间里，他在家停留的日子几乎可以数的出来。和儿子的交流更是有限。
宪儿忽然抬头，问道。
她出来时忘了戴手套，十指原本已经冻的发僵了。但现在，手心里却沁出一层热热的汗，变得湿哒哒的，很不舒服。
他想了下，终于说道：“爸爸和她已经不能再在一起了。她以后会有自己新的家庭。宪儿，如果你想要一个母亲，爸爸也可以考虑给你找个能照顾你的新妈妈……”
他到现在还没拆开。
顾长钧沉默了下来。
一过街角，感觉不到了来自身后的那道目光注视，萧梦鸿不自觉地就加快了脚步，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在雪地里跑了起来，直到气喘的重了，这才慢慢地缓下脚步，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新鲜空气。
“……可是我不相信。爸爸，她真的是个坏女人吗？”
萧梦鸿停了停，转头道：“谢谢你，但不用了。我和一位朋友约好的，就在前头不远见面。”
他依旧沉默着，一直望着她。
顾长钧有些不愿回答儿子这个突然向他抛出的疑问。
顾长钧看着儿子那张和他母亲肖似的脸，忽然感到一阵心浮气躁。
顾长钧慢慢吐出一口气，坐到了儿子的身边。
大家便都笑了起来，气氛欢乐而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