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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功夫，他原本光洁的两颊冒出了一层青色的短短胡茬，一双眼睛里也带着刚刚晨醒的一缕暗色，声音略微沙哑，神情是满足而愉快的。
萧梦鸿再次费力地将他胳膊慢慢挪开，接着屏住呼吸，身体往侧旁挪去时，忽然见他翻了个身过来，再次将她搂住了。
他轻轻地晃了一下她的手，此刻无论是表情还是说话的语气，忽然令萧梦鸿联想到了一个在向自己撒娇的大男孩。
房间里立刻陷入了一片昏暗。
“顾长钧，你突然发什么疯？你快起来，放开我！”
萧梦鸿望着他充满了柔和目光的双眼，微微有些怔忪。
“所以我向你下了跪。不仅仅只是用这种方式来向你表达我心里所怀有的热烈的感情，也是我向你诚恳道歉的一个方式。德音，我知道我以前不是一个好丈夫。但是现在开始，我愿意去改变我自己。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虽然两人最近关系已经好了许多，但萧梦鸿还不是很习惯这样的亲昵，心跳再次加快，忍了片刻后，极力推开他道：“我今天早上有事。我要起来了……”
他就这样握住她的一只手，单膝跪在她的膝边。
“顾长钧，我……”
顾长钧依旧沉默。
“顾长钧，我……”
萧德音其实不但美，而起有着一张让男人看了就想要生出保护欲望的柔弱面庞。但是顾长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从前却一直没发现这一点。
萧梦鸿慢慢地坐了起来，对上了他的视线。
“谢谢你的理解。”
……
萧梦鸿此刻，简直被他给弄的心乱如麻，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看起来，她像是被他这样抱着睡了很久似的。
萧梦鸿莫名其妙。迟疑着，见他微笑地望着自己，只好下去，照他指示坐在了梳妆台前。
他不起来，仰脸望着她，神色显得郑重无比：“我一直很喜欢西方文学里对于骑士精神的描述。据说中世纪的骑士们在向自己效忠的对象宣誓时，除了发誓要善待弱者、对抗暴乱、为需要保护的弱者和同袍兄弟而战之外，另外有一条……”
“那么……”
“不是。你的礼物很贵重，也很漂亮。”
“德音，西方世界里，男子在所爱女子面前下跪，只为博得她的芳心，从前在我看来无比卑微，而此刻，我却甘愿身体力行。因为到了现在，我也没必要再在你面前有所遮瞒了。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她急忙要起身避开他的下跪，但那只原本被他给按下的手，却顺势给捏住了。
盒子里躺着一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宝石首饰。
“你醒了？”
“顾长钧，我要离婚，你起先也答应的。后来是你反悔的。”她忽然道。
但像这样抱在了一起睡觉，却还是头一遭。
“我发誓，对所爱至死不渝。”他最后补充一句。
顾长钧拉开抽屉，萧梦鸿看到里头有个之前没见着的黑色金丝绒首饰盒，抬眼望着他。
她再次想挣脱开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但最后非但没甩脱，反而被他用双手给紧紧握住了，接着，牵到他的唇边，轻轻地碰了下她的手背。
萧梦鸿被动地微微低头，和依旧跪在自己膝边的他四目相对着。
宝石项链配着她脖子的光滑白皙肌肤，自然是很好看的。
他停了下来，心有余悸的表情。
他想了下，又道，“你想怎么过这个生日？是想请人开一个盛大派对，还是就自己家人一道吃饭？”
“你早就醒了？刚才是故意的？”她问。
这应该表示他确实还没醒来。
顾长钧被她推开了，仰面翻回在枕上，看着她匆匆下床的背影，自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裹着被坐了起来。
但是说他爱上了自己……
她忽然像是有所觉察了，眼皮子微微动了动，看着仿佛就要睁开眼睛了。
萧梦鸿从他掌心里抽出手，朝他微微笑了笑，重新躺了回去，闭上了眼睛。
“再睡一会儿吧，反正还早——”
萧梦鸿被他的这个举动给惊呆了。人坐在梳妆凳边，愣了片刻，才终于回了神。
萧梦鸿再次僵住。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上一次亲吻她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了。遥远的仿佛从没有亲吻过自己的妻子一样。
她顿了下，“你让我感到很不安。这和之前那次你收回离婚书时曾对我罗列过的令你改变主意不愿和我离婚的理由不相符合。你对我好，我原本应该感激的。但是说真的，我觉得你没必要这样的。就像我回来的头天晚上，你为了我还当着家人扫了你三姐的颜面。真的，你完全没必要这样……”
萧梦鸿有些无力地停了下来。
他凝视着她，极其自然地道：“i will be faithful in love。”
顾长钧慢慢地朝她靠了下来，凝视着镜中的她：“德音，以前是我太过忽略了你。我现在想对你好，弥补我从前的过错。你就给我个机会吧，可以吗？我是真的想帮你庆贺生日的。”
他原本这时候应该返南方去航校的。但是不知道找许司令说了什么，又获准得了一个延期的假继续留在家里。她去工地，他只要得空，就必定亲自接送，等她的时候，最长的一次，等了一个多小时，她十分歉疚，但他丝毫没有露出不耐之色。
但是昨晚他外头有事，回来的迟，睡下去时已是半夜。可能是这个缘故，这会儿，他仿佛睡的还很沉。萧梦鸿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气息有规律地轻轻扑洒到自己额头上。他的心跳也显得稳健而均匀。
“不要这样直接就拒绝了我，可以吗？”
萧梦鸿哼了，再次搬开他的那条胳膊，翻身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要下去。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他唇角略微翘了翘，问道。
“之前你对我娘家助力不少，我生病时也非常感激你的照顾。而且，因为我们的分居状态，直接导致了对你的这些不利攻击。我不算是个讲良心的人。但我还是做不到对这些完全视而不见。所以我最后回来了，一回来，我就借着报纸澄清了之前的那些传闻。比起你为我做的，我所做的自然还是不够的。但这也算是我的退让了，是吧？因为我一旦回来，就表示我已经基本放弃了争取离婚的机会。是的，我们现在确实还是夫妻，我也有尽妻子义务的本分。但是顾长钧，我坦白说，我现没法这么快就接受和你……”
他的语气很轻柔，却又带了一种仿佛已经决断了一切的、不容辩驳的意味。
“顾长钧，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梦鸿已经彻底失语。
顾长钧心竟然一跳，立刻收回目光，带了点仓促地倾身过去，关掉了床头灯。
他的胳膊很沉，萧梦鸿挪的极为小心，有些吃力。好容易刚挪开，还没来得及透一口气，忽然感觉腰身再次一沉，那条胳膊又压了上来，再次箍住了她。
萧梦鸿打断了他的话：“只是个普通生日而已。没必要这样。我也没打算过。事实上，要不是你的提醒，我自己根本就已经忘记了。”
他停了下来，忽然，毫无任何征兆地，竟然慢慢地在她的侧旁单膝跪了下来。
顾长钧终于睁开眼睛，手依然搭在她的身上，将她固在自己的身畔。
床头灯的柔和灯光映着她的面庞，两排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圆弧的扇形暗影。
“你到底在干什么？你赶紧给我起来！”
萧梦鸿抬头，见他依然闭着眼睛，还在睡梦里。
“你没法想象，当我把那个女人误认为你，以为是你被车给撞了的那个时刻，我整个人出了一身的冷汗。我从没有像那个时刻那么紧张过。”
“怎么了？你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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