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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乐宫。”黑衣女人冷森森地回答。
太子荣仁厚而优柔,十分仰慕条侯周亚夫的军功和才能,周亚夫经常出入东宫,两人过从甚密,交谊极深。早已经有人风言风语说周太尉是太子的人了。
里面是一幅水白色丝帛,上面写着娟秀的秦篆小字,周亚夫认得,这的确是栗姬的亲笔,在宫中,几乎没有别的女人会写这种秀丽而有风骨的墨字。他虽然与宫中来往不多,但却与太子刘荣颇为亲密,曾经在东宫见到过几次栗姬的亲笔,印象深刻。
“条侯!”黑衣女子看见他的犹豫,加重了声音,唤着他的封爵号,“从前,我听说,条侯周亚夫是世间最勇敢的汉子,现在我才知道,您已经老了。”
“腰牌。”
秋风掀起她脸前遮挡着的深色绸布,露出她白腻的线条、分明的下巴。
阅历丰富的周亚夫,只打量了一眼这个女人,就断定她的年龄并不大,这位长乐宫少使的身量虽然高挑,但那种单薄的身材,只有少女才有。
他将黑衣女子手中的锦匣接过来,在确认是长乐宫中御用之物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慨然应允道:“既然如此,既然栗婕妤看得上老臣……周亚夫如命。”
他没有发现的是,在深黑夹乌金丝的丝绸面幕后面,那女子露出了一丝不易发觉的诡异笑容,虽然,她的眼神仍然显得那么冷酷而宁静。
富贵荣华之念,渐渐侵蚀了这位旧时代英雄的心怀。
“门上禀报说,这个神秘的女子是长乐宫栗婕妤的贴身少使,她带来了栗婕妤的密信。”
“可是……”周亚夫下不了决心,“皇上家事,外臣进言,只怕有失分寸体统。”
已经将近子夜时分,形同璧玉的圆月,高高地悬挂在未央宫的上空,月影中,殿角飞扬的重重画檐都被深深地勾勒了出来,屋脊上蹲伏着的巨大镇庭兽,显得比平时还要狰狞。
“那么,”周亚夫抖动着手里雪白的帛书,艰涩地问道,“栗婕妤的意思是……”
他展开白色帛书,细细读了几遍,这才抬起头来,犹疑着问道:“这个……老夫几乎日日和太子在一起,怎么从来没有听他明示或暗示过?”
“不过是去一趟东宫。”他有些不满地嘟囔着,“有必要弄得这么神秘吗?”
黑衣女子在面幕下“嗤”的冷笑一声:“太尉,这件事情,难道不早是路人皆知了吗?还需要太子暗示?”
东司马门的外面,早有两辆安车在等待,门卫依稀看见,车上有东宫太子的徽章。
“我是栗婕妤的少使(按:少使为宫中的女官名)。”黑衣女人仍然没有解开面幕,她的声音冷淡而傲慢。
“拿来我看。”
而就在这沉寂的时刻,却有一个身材高挑的黑衣女人在东司马门前快步走着,她的身后,跟着两名侍卫,两名黄门令,看他们的服饰,都是些六百石的高官。
“自古以来,母以子贵。”黑衣女子徘徊室中,冷然说道,“大汉不册立皇后则已,如果册立皇后,除了太子之母栗姬,还有谁更适合佩戴皇后的凤冠?”
“这里有一份栗婕妤的亲笔手谕,想奉给太尉过目。”深暗的面幕上,这女子一双灵秀的眸子黑白分明,明媚而纯净,令人无端地生出好感。
“联合八名大臣,一起写份奏章,要求从速册立栗婕妤为大汉皇后。”黑衣女子的手掌用力向下一劈,手势宛如闪电一般迅捷有力,她有一种不凡的韵味,看来定然受过很好的教育,“薄皇后被废已经半年,宫中久虚后位、无人主事,皇上忙于政事,太尉身为当朝首辅,应以王事为念,密切上言,以定宫政。”
她穿着暗紫色绣花短襦、织花锦裙,外罩深黑色貂皮长裘,梳着宫女们常见的平滑的低髻,黄金长簪上颤巍巍挑出一颗硕大的东珠,颇为华贵。
“老去的不仅是您的身体和力量,老去的也有您的心魄和勇气。”黑衣女子带着几分嘲讽的口气说道,“这件小事,难道比在细柳营驻防、比抗击匈奴入侵、比率领天下勤王军队扫平七国之乱更难以决定吗?皇后之位,本来非栗婕妤莫属,您只要轻松地奏上一本,便可安享富贵、荫封儿孙,比带兵打仗立功,可容易多了。”
“理由?”周亚夫紧盯着这戴着面幕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