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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善者,不得谓之呆矣。

    一字之谜,其住处每在于面而不在于底,最妙用成句,若稍附会牵强,便不值一笑。余所最喜者,如“赋得偃武修文得闲字”射一“败”字。“春雨连绵妻独宿”射“一”字,可谓想入非非。如以“别四十年逢一夕”射“舞”字,则已嫌附会。余尝以“两山排闼送青来”射“春”字,面现成而底直,可谓之不通。又以“新种竹多死”射“笑”字,拆开为个个夭,底甚佳而面实出于杜撰,甚矣一字谜之难也。

    谜有须形容者,形容得像,则满纸尽是云烟。亦有须体会者,体会得真,则下笔不逾矩范。不可形容者而形容之,则为画虎不成,不可体会者而体会之,则为隔靴搔痒。运用之妙,在乎一心,未可执一而论也。余尝以“飞骑”射《诗经》一句“驱马悠悠”,以悠悠二字形容飞字,的的入妙。次日复以“飞钱只作飞钱用”射四书二句,人以为必仍如前条之形容飞字也。顾飞字殊难形容,四书中又少类似之句。作势推敲,卒难破的。忽一人问曰:是否“劳之来之,辅之翼之”二句乎?余骤闻而奇,既而失笑曰:子以劳字作勤劳解乎?则既云飞钱,乃不劳而获,非劳以来之者也。有翼固能飞,又何以辅之耶?后又一人问曰:“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是乎?余曰:子思想未差,而体会未细。只作二字,须着眼也。其人俯思良久,蹶然曰:今番是矣。“虽得之,必失之”。余笑曰:其至尔力也,其中非尔力也。

    谜之取材,上至经史,下至稗乘,至无制限。余尝以《聊斋》中事制谜无数,佳者仅得其二。一为“踏肩之戏”射四书一句“己欲立而立人”,一为“巧娘零涕”射《易经》一句“为其嫌于无阳也”,为字嫌字,无阳二字,妙造自然。又以《石头记》葬花一回中宝玉对黛玉“谁知你总不理我,叫我摸不着头脑,少魂失魄,不知怎样才是”数语,射四书一句“贾请见而解之”,亦为虚实兼到之作。

    “智能与宝玉谈情”射“君向潇湘我向秦”,此谜余甚爱之。古诗中用潇湘二字虽多,而可以代表颦卿,为谜中之资料者,殊不易得。余有一谜,面为“黛玉临终有紫鹃”射唐诗一句“雁声远过潇湘去”,虽或不及君向潇湘句之自然,然亦不可多得者矣。

    《聊斋》目录,亦可制谜,惜其目无多,一览易尽,以其少也故易猜。余以“春花”射《伍秋月》、“小勇”射《妾击贼》、“三上吊”射《戏缢》,皆随出随揭,不耐人思。后以“久旱老农忧”射《向杲》、《念秧》,人仅猜得《念秧》,上目或猜为《雨钱》,或猜为《焦螟》,杲字并不生僻,杲杲出日,读过毛诗者,皆能忆之,而一时竟被瞒过,亦可笑也。又以“回文锦”射《苏仙》、《织女》二目,亦可,惜仙字不可通耳。

    谜诗之佳者,实不多觏,以一诗须上下接气,不得断续,故难能可贵也。前见《文章游戏》中,载有二十馀首,然佳者甚少。余祗爱其二首,一云:“十分娇艳小吴姬,桃李丛中转步时。犹忆朝来巫峡去,芙蓉被暖起身迟。”隐《百媚娘》、《看花回》、《梦行云》、《恋绣衾》四词牌名。一云:“洗砚临池仿昔贤,陈编万轴贮名山。转嫌六籍皆糟粕,滴露研朱读马班。”隐“学士、尚书、经历、典史”四官衔名。后见某氏笔记中某嫠妇所作隐《诗经》篇名数首,亦属完全之作。余尝赋春闺二绝,每首隐聊目四,一云:“纤纤舞倦绿杨丝,风定馀花尚满枝。绣罢抛针无个事,粉墙题遍断肠诗。”隐《细柳》、《小谢》、《织成》、《画壁》;一云:“一双蝴蝶过墙东,睡醒幽欢事已空。一霎红销枝尽绿,低徊百舌骂春风。”隐《翩翩》、《梦别》、《叶生》、《禽侠》。二诗揭晓时,或中其六,或中其七,无全中者。中其六者,误第二首第三句为《青梅》或《小青》,误第四句为《鸟语》也。中其七者,《叶生》未误,而《禽侠》则仍误为《鸟语》也。不知此诗之妙,全在末句三妙,全在一骂字,百舌何为而骂,为花而骂也,为花而骂,其为禽也,不亦侠乎!

    谜诗中一诗隐一物者,一句须有两层意思,上下亦须接气,实为咏物诗之有寄托者,非谜也。余前亦曾作十馀首,惜已失去,今可忆者仅三四耳。隐叉袋云:“粒粒珍珠尽值钱,纷纷出口忍轻捐。漏卮四溢浑难塞,从此苍生命倒悬。”隐走马灯云:“功名事业若捕风,纸上谈兵气自雄。为问寸心灰也未,他时会见泣途穷。”隐烟袋云:“一官弃置冷如冰,热不因人事未能。但使吹嘘能借力,一经吐气便升腾。”隐折扇云:“天生雅骨自玲珑,能画能书点缀工。毕竟卷舒难自主,只缘身入热场中。”隐弹棉弓云:“非琴非瑟亦非琶,也有声从弦上闻。一曲从军弹未毕,梅花如雪落纷纷。”隐畚箕云:“随奴逐婢太无才,作怪兴妖是祸胎。惭愧十年空面壁,只今满腹是尘埃。”予友赵子跂雄最擅此体,有古乐府数十首,仅记其四,隐镜云:“见面称知己,背面便相忘。阅尽人千万,无一知心郎。”隐算盘云:“粒粒明珠在,难从掌上擎。相思苦无益,弹指已清明。”隐花瓶云:“生来即硕腹,莫疑妾有身。生来爱插花,莫道妾怀春。”隐如意云:“郎娶得美人,妾嫁得才子。长念结发情,白头永相矢。”再有七绝数着,谨记得其隐天平二句云:“可怜较尽锱铢利,未享丝毫过一生。”守财奴见之,应为泪下。

    新名词入诗,最为讨厌,然以之制谜,固未尝不可,但求其佳,则亦甚难耳。余以“寒拥重衾冷半床”射“团体”二字,自觉不佳。又以“好勇”射“爱力”二字,亦无意思。而猜者多误为“尚武”,以尚武与爱力较,犹觉彼善于此也。后余又思得一底,仍以“好勇”为面,射“自由”二字,似较善也。(更生按:由,似作子路解)。

    算学名词制谜,较新名词更难。然亦有现成者,余以“赤壁之役庞统有功焉”射“连锁法”,可谓极端巧合。又以“旁观者黑白分明”射“代数”,用系铃格,思想较幻,亦佳制也。又以“小雪”射“微积”,亦尚切合,但易猜耳。

    余友某君,七贤之流亚也。一日罢局后入某茶肆。余途与双热谈虎,友问余曰:子能以雀戏制一谜乎?余曰:可。“当官斗牌”射四书一句“堂堂乎张也”、“叉麻雀副副三台”射四书一句“和无寡”、“打庄”射四书一句“游必有方”,友称极妙。双热搀言曰:第二条尚宜商酌,和无寡,未必副副三台也,何不用谐声格,改射二句“必使反(读番)之,而后和之乎”。余更有一谜,一句全用谐声,“龙凤对杀”射四书一句“使乎使乎”(四和四和)。人为之拍掌。双热制谜,喜用谐声格,诙谐调侃,洵有别才,余弗能及也。

    前年余与双热同客沪上,黄昏多暇,辄与之同游马路,风檐之下,雉妓雁行立,来谑(口字旁)来谑之声不绝于耳。余曰:此声可制一谜,射《诗经》一句,双热曰:莫非“雉鸣求其牡”乎?余曰是也。次日复过其处,则妓均不在。余曰:不知飞向何处去矣。双热曰:今日情形,亦可制一谜,射《诗经》二句。余问何语,双热曰“何其处也,必有与也”。

    余又以新官名制数谜,“九尺四寸”(升冠兼解铃)射“外交次长”、“鲁阳戈”(谐声)射“留日大使”(读“试”),二谜均不甚自然。最佳者为“庠者养也,序者射也,殷曰序,周曰庠”四句射“中校、上校”,真有天造地设之妙,盖孟子原文“校者教也”一句在中,“夏曰校”一句在上也。

    谜之从正面着想者多呆滞,从对面着想者多空灵。余有数谜,如“女权发达从今日”射“自此贱丈夫始矣”、“丧家之犬”射“如穷人无所归”、“孤雁”射“鸿则离之”、“八音须并奏”(解铃)射“岂能独乐哉”,皆从对面映出正面,故见为佳。然如“勿迷信天帝”射“无曰高高在上”、“十月桃结子”射“不祥之实”、“花径未曾缘客扫”射“不待三”、“余不茹素”射“吾何修”、“名哭生者取义安在”(解铃)射“何为其号泣也”,则虽从正面着想,其佳处亦有不可掩者。

    今人称妓女为倌人,考倌字之义,主驾小臣也。商家呼佣为堂倌,其为称等之僮仆之类,称妓女为倌人,贱之也。余尝以“叫堂差”射《诗经》一句“命彼倌人”,按倌人二字,古籍中仅见于此,此谜人谓巧不可阶。

    用典之谜有二种,一为明用,一为暗用。明用者知其典实,即不难揭晓,暗用者可以惑人,未必一时遂能想到。余尝以“葛巾”二字为面,射《诗经》一句,人明知其用典,而不知所用何典。诸葛亮,陶靖节皆与葛巾有关系,《聊斋》上亦有一葛巾,实则余所用者只有一典,而有同类者以惑之,致人思想纷歧,难以命中。此谜后亦自露底蕴,乃“可以濯罍”一句也。

    谜之难猜者,不必艰深,亦不必曲折,但略使狡狯,便足令人隔膜一层,无从搠破。余以“借光”二字射俗语二句“风扫地,月点灯”,上句光字作虚用,下句光字作实用,揭晓后人始知其妙。

    俗语入谜,能化俗为雅,方是佳谜。若能用典,更为难得。余以“接淅而行”射“没淘成”三字,妙在淅字作渍米解,非已淘之米也。馀如“天火”射“自然而然、“黄泉路”射“魂灵经”、“‘亠’加‘二’”(造字)射“顿口无言”、“何用千金市骏”射“贱骨头”、“不污污君”射“吃狗屎忠臣”、“把尿”射“虚张声势”,亦足以博一噱。

    海虞方言,呼醋为秀才,呼秀才为酸醋罐头。余制一谜,以“或乞醯焉,乞诸其邻而与之”射六才一句“秀才人情”。自谓比之旧谜中以“芹仪”为面射“秀才人情”者,较有趣味。或曰谜则佳矣,惜只有乡人知之,他人不解也。余曰:他处即不呼醋为秀才,然酸秀才三字,则无人不知,亦可领会得之也。

    古人名虽多,而一入谜中,即易追索。以其字不多,非如书语之长短参差也。余以“袁子才一事不先人”射“晏婴”、“家学渊源”射“文种”,前条有误为“子产”者,有误为“徐子”者,后条有误为“公孙述”者,有误为“祖可法”者,并无深意,而人犹多误,然则余谜殆不佳耳。

    拆字格欲求其佳,与会意格实无分难易。盖字虽分拆,而语气亦须浑成,过于琐碎,虽巧毋取。如“往来无白丁”射“问管仲”,拆开的“门口个个官中人”,琐碎欲死,而鄙俚不堪,觉得满纸江湖气,非读书人吐属矣。余所制之谜,此格颇多,而惬意者则无几。如“门”射《诗经》二句“吁嗟阔兮、不我活兮”、“吉居”射《诗经》一句(系铃)“予手拮据”、“个”(繁体字)射《礼记》一句“寡人固”、“涂”射四书一句“半涂(加土)而废”、“丿丨”射四书一句“一介不以与人”,此数则余自谓尚非拆字先生之常谈也。

    双热左足微有疾,同人戏呼之为吴跛。曩年游学苏台时,与同学数人,相聚于茶寮,有名濯汉者,戏言曰:余有一谜:“阖庐伤将指”射今人名一。众共视双热而大笑曰:“吴跛”。双热若不注意者,徐言曰:余亦有一谜:“杨妃洗儿”射今人名一。众方寻思,名“濯汉”者已面赤遁去。己欲侮人而反为人侮,然双热亦可谓谑而虐矣。

    八年前余肄业某师范时,课暇戏将同学姓名,制为文虎,约得三十馀人,一时哄动全校,惜今已遗忘净尽。如“此吾家千里驹也”射“宗之骏”、“秋月不圆”射“方鉴”(其人字月秋)、“旧臣”射“陈弼”、“凯旋”射“归胜”、“雌伏不甘犹有待”射“时雄飞”、“道他是梦里虺蛇却变作众中骐骥”射“姚人骏”、“对策”射“陈谟”、“子昂画”时“马图”,此皆当时同学以为可诵者,故今犹能忆之耳。

    去年余游苏台,适某处出灯,某友嬲余同往,至则观者如堵。余信目一览,类多易解,如“午后赏荷”射《诗经》一句“未见君子”、“鬼”射《诗经》一句“西方之人兮”、“淮阴祠”射《诗经》一句(卷帘兼解铃)“王假有庙”、“旅馆”射《诗经》一句“有客宿宿”、“厕所”射四书一句“人皆掩鼻而过之”、“于是闰三月”射六才一句“乃更残春”、“状元归去马如飞”射四书一句(卷帘、解铃)“奔而殿”、“纸虎”射四书一句“射不主皮”、“白牡丹”射四书一句“素富贵”、“项羽”射古人名一(卷帘)“王霸”、“内助”射古人名一“息夫躬”、“我是俗人”射书名一《尔雅》、“吾欲辟土地朝秦楚莅中国而抚四夷也”(卷帘)《一统志》。未及半小时,为余等二人揭去者已过半数,余友曰:君子不欲多上人,盍去休。余方欲行,忽见末有一条大书“民权民立中华”射《诗经》一句,赠品极重。余问主事者曰:“君殆隶共和党籍乎?”其人傲然答曰:“是也。”余曰:“然则此谜余猜得矣。‘匪报也’一句是否?赠物请君自取。君亦风雅士,而亦参以党见,宁不令骚人齿冷耶?”其人大惭若无所容,余亦一笑而别。

    海虞市有一种小报,名《七日报》,每星期发行一次。余戏制一谜,面为“申包胥卒得秦师”下注射新流行物一,人都不解。是日适值该报发行,卖报者高声唤卖,往来座间,众人摸耳挠腮,亦无闻而觉悟者。余不觉失笑,此谜若下注射报名一,则一搠即破矣。

    近来士人,竞言新学,幼时熟读之四书五经,不知抛往何处。猜谜时搜索枯肠,异常艰苦,竟有挟带书本,随翻随射者,屡翻不得,则喃喃詈制谜者之狡恶,余颇厌之,即出铅笔戏书一条云“翻书射谜仍弗中”射四书一句,粘于诸谜之后,怀书者踉跄遁。余谜之底,乃“习矣而不察焉”一句也。

    吾乡姚屺瞻先生,文章品望,名重一时,著述之暇,亦喜为文虎之戏,所制多戛戛独造,不落恒蹊。幼时闻老父传述,惜余贫于记忆,已尽模糊,只记其一,面为“心星”二字,射《礼记》一句“旦牵牛中”,此为何等心思。拆字格殆无有能出其右者。先生又善滑稽,一日与昵友庞某,互相嘲戏。庞曰:我愿伐淇园之竹,以之编篮。先生问何为,庞曰:摇子摇孙(姚摇同音)。先生曰:我愿得灵王之獒,使之守户。庞问何为,先生曰:防贼防强盗(庞防同音)。谈吐风生,针锋相对,亦前辈之风流佳话也。

    “和尚与生员口角”射一“赏”字,颇妙。且此事确有故实,昔有一秀才读书僧寺,问曰:秃驴的秃字如何写法。僧曰:秀才的秀字掉转脚来便是。闻者绝倒,此人为僧侮也。清康熙时吴兆霖者,为名臣吴文襄之子,能诗喜书,知名于世。偶游金山寺,僧不为礼,后知为吴,仍出联乞书,撰联赠之曰:“凤来禾下鸟飞去,马到芦边草不生”,盖隐“秃驴”二字也。僧不知而为之装潢,悬于禅室,见者罔不匿笑,此僧为人侮也。即以谜论,凤马一联,当为拆字格之佳制。

    谜中用算术者,每多巧制。如“十恶不赦”射“鞭七人贯三人耳”、“二九不是十八,三八不是二十四,四七不是二十八,五六不是三十”射“其实皆什一也”,巧思绮合,各擅胜场。余尝仿后条制一谜为“二五不是十,三四不是十二”,射《诗经》一句“其实七兮”,用意相同,然文章贵能别开生面,印板为之,其何能免于依样画葫芦之诮哉。

    友人为余言,有一佳谜,为某名士近制。面为“九头鸟”射《诗经》二句“鸤鸠在桑,其子七兮”。余曰:此非近制也,王荆公《字说》新成,东坡嘲之曰:以竹鞭马为笃,以竹鞭犬如何可笑。又曰:鸠字从九从鸟,亦有证据,《诗》曰:“鸤\\\鸠在桑,其子七兮”,和爷和娘恰是九个。此东坡戏言,而彼拾以为谜,实无足道也。

    吴语掷骰得全色者,谓之浑成。此偶然巧遇,非常可掷得者也。有人以“红浑成”(即四全色)射四书一句“赤之适齐也”,齐也二字,直为浑成二字下一铁板注脚。余谓此谜之巧,殆亦如全色之难遇也。余尝以“一二三四六”射《千家诗》一句“才有梅花便不同”,用意亦佳,而谜面殊不成句法。

    友人顾某,以“死戒家人勿哭”射四书一句“终不可諠兮”。諠字误作喧,同人贻为笑柄。余曰:余就彼意再进一层,以“人死是哭不活的”射《千家诗》一句“一滴何曾到九泉”,浑写大意,自然紧凑。

    好句难双,作诗且然,况谜乎。然竟有之,如“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射“吾斯之未能信子说”,天然扣合,得机得势,真神乎其技矣。余以近人诗“旅囊如洗长途杳,心怯登临不敢前”射四书二句“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人亦谓为二难,然余终嫌其神气未足。

    前人有以千家诗全首制成一谜,虽有巧思,实无深意。如“滴滴笃笃激激阁阁寂寂寞寞必必剥剥”射“黄梅时节家家雨”一首。“一个一样一个一样”射“独上江楼思悄然”一首。一揭破真不值一笑,余以“花国共和”射“愿教青帝常为主”、“两不相连又是两相连”射“断续声随断续风”,尝鼎一脔,自有馀味。彼以全首为底者,未免吞多嚼弗烂矣。

    “挟矢则矫矫,骑马则骄骄。若非周郎妙计,险被嫁了曹操”,此纪韵卿与乔松圃相谑之言也。若以为谜,较之以“一个跳,一个叫。一个大,一个小。一个吃人,一个吃草”射“骚”字者,雅俗之相去,为何如哉。

    吾乡蒋若峰先生,亦前辈中风流士也。距今十馀年前,有无锡人某,来客于虞,时有茶肆名仪凤园者,灯虎极盛,某亦书一条于后,面为“捉奸”二字,射《诗经》一句。数日后诸谜皆已揭去,惟此条独留。某大笑,谓海虞为先贤故里,胡无一读书人也。于是递增其赠品,至数十金。若峰先生闻之大怒,谓其子孟谷曰:是人狂妄已极,此谜余早猜得为“不遂其媾”四字耳。余以语伤于雅,不欲轻出诸口,子往言之。彼勿谓秦无人也。孟谷欣然往,尽取其赠,其人懊丧而去。此事孟谷为余兄啸亚言。

    (《谈虎偶录》全文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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