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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有许多凑巧的事情那都是大意。读者诸君当然知道我是说史兆昌。史兆昌不是想在上海结识几个人么?哪,胡根宝。
史兆昌还是前年,不,大前年,他大前年在汉口认识了胡根宝。他那天在江汉夫那儿散步,三五个穿蓝短衣的家伙围着一个穿夹袍的人要动手。穿夹袍的说好话,打躬作揖,可是还吃了一个嘴巴子。史兆昌走了过去把那三五个蓝短衣推开:
“滚!再动手老子剥你们的皮!”
“关你么事!”那些家伙叫。“这姓胡的卖了我们,他……”
“敢动!”————马上他摆了个马步,站好桩子。
不用说,这些下等人里面没有好家伙。
记不上有没有交手,还是巡捕来了,总而言之给那穿夹袍的解了围。
“真正是大恩人,”穿夹袍的打躬。“要不是您家来了,我性命都危险。……您家贵姓?”
“不敢。敝姓史,”他拱一拱手。
“我请您家去洗个澡,您家赏不赏……”
“不敢当。打抱不平是我应分的事。”
“真正是大侠客。现在这世界……”
这么着就跟穿夹袍的做了朋友,那就是胡根宝。可是他们做朋友没有做多久:一会儿他爸爸派了人来接他回北平去了。
“呵,在这儿遇见了。真想不到!”
人行道上那些男男女女忙着走着,从他们身边擦过。一些卖晚报卖小报的孩子疯了似地嚷着。
史兆昌还一直站着,告诉胡根宝他打的主意。
“上海你熟不熟?”
“我是老上海,”胡根宝笑得满脸都是皱纹。
“我想在上海找一个……”
“找一个小馆子吃饭罢。您家没吃过饭吧,我来做个小东。”
“嗳不,”史兆昌斩铁截钉地把手一扬,他认为他这回总得花几个本钱。“我请。”
胡根宝的腰渐渐伸直,透过一口气来。
“是是。您家爱吃哪家馆子?……这儿有一家浙江饭店。”
“好罢。”
喝着酒,胡根宝就告诉史兆昌:他有许多熟人。
“并且还有个顶了不起的。”
“武功好,是不是?”
“武功?哼,武功好到天上去也闹他不过。”
许是什么剑仙。许是个有道行的。可是史兆昌怕希望得太大会失望,就镇静地又说:
“最多是个有内功的吧。”
可是胡根宝摇脑袋。怪有礼貌地辍了一小口酒,把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
史兆昌的眼睛盯着胡根宝的眼睛:妈的这家伙卖关子。
胡根宝用手剔了一下牙,把嘴里弄干净,到底说了出来:那可不是个寻常人。
那个跳了起来,差点儿没把桌子掀翻:
“啊!?”
一个茶房恭恭敬敬地站到了房门口。
“怎么,”史兆昌叫“那是……那是……呵!”
“有的。不过要现蒸,”茶房说。
“什么,我们说我们的,不干你的事!……老胡,到底是……?”
史兆昌全身都飘了起来。胡根宝说了怎么一个人,到底是?
“要是太极真人到上海来……”
“当然我会给您家介绍。他还说这一个月内有个人会来拜他做师傅,这人有宿根,他还说,是从北方来的。”
“他么,他么,他么?”史兆昌兴奋得几乎昏过去,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脸红着。“你怎么会拜识太极真人的?”
“我是,”那个用手背揩一下嘴边的油,“我是在一个乩坛里拜他做师傅的。”
“你……你……怎么,你也是他的徒弟?”
“上半年才拜他师傅的。他教我道术。要不要放点胡椒?太极真人是……鸭子不吃会冷的。”
史兆昌瞧着胡根宝的嘴————鸭子汤没全吞下去就说话,汤水带着泡沫似的东西沿嘴角流到下巴上。这胡根宝在学道。可是太极真人说的有一个人要来拜他做师傅。那是谁,那是谁?————
“我正是想要学道术,剑侠都要懂道术的。”
“太极真人会的。”
“还有土遁……”
“他都会,他都会。”
突然史兆昌站起来,一大步跨到胡根宝跟前,作了一个揖:
“假如你……假如你……你瞧不瞧得起我?”
“什么!我……”那个吓了一跳,站起来退了一步。
“你要是瞧得起我,我……我……咱们拜把!”
茶房送手巾把子来,拜把的事就给耽搁了会儿。
他俩走出那家馆子的大门,胡根宝就打着嗝儿,赶着史兆昌叫二弟。
“二弟,大世界去好不好?二弟,我吃得真饱。呕!二弟,明天我们去……呕,明天去……到商务印书馆买金兰谱。……你搬家的时候我来帮忙,我是……呕!二弟,师傅不久会来,二弟你等着。师傅是……”
“唔。”
史兆昌焦急地等了个把星期。
“大哥,太极真人准得来么?”
“不要性急。师傅是说来就来的。”
“大哥,你瞧太极真人肯不肯收我?”
“二弟你放心,包在我做哥哥的身上!”拍拍胸脯。
“大哥你学着什么功夫,可不可以说一点儿?”
“唔?唔。唔!我还才学,”那位大哥伸手到一个烟罐子里拿烟,可是已经空了。
“刘福,买一听烟卷来。刘福!”
胡根宝瞧瞧墙上一副石印的清道人的对子:一个个字像藤似地扭着。中间挂着一幅从什么地方拓下来的“岳鄂王遗像”。胡根宝又仰起那张尖脸瞧瞧天花板。
“二弟你们这幢房子多少钱一个月?”
“好像是七十五两吧。我可弄不明白。”
“这房倒不错,”胡根宝瞧瞧窗外。“你们一家够住了吧?”
史兆昌想再谈点儿学道术的事,可是大哥老钉着问这幢房子有没有洗澡间,有没有抽水马桶,仿佛大哥打算要在洗澡间里炼丹似的。
老问这些干么呀。总而言之已经住下一幢房子,三层楼,七十五两。他们是前五天搬进来的。
“两个亭子间都住着人么?”大哥问。
突然楼下客厅里一声响:哗啦!
史兆昌把两个嘴角往下弯着:
“哼,又是打牌。假如中国人全是这些个人可就糟了。”
“我应该去拜见拜见伯父哩,”那个伸个懒腰。
“不必罢。可不是什么客气。你是大哥,我不瞒大哥说,我们家里……”
他告诉大哥:他有个家等于没有家。他亲生妈在他三岁上死去,八岁上他爸爸讨了个女人生了兆武,他就是个孤零零的人了。亲生妈是精明的人,瞧到了这一点,临死就叫他丈夫给儿子存一笔现钱。当然老家里还有一笔钱,可是那儿有土匪,靠不住会到手。
“现在我跟我家里的关系就只是这么一笔钱,其余的全跟我没关系。”
“钱有多少?”大哥满不在乎地问。“这笔钱随你自己用么?”
“唔。我已经是大人了,这笔存款就随我怎么使。款子可不多,只是三千零点儿:我可没动它,我预备着一番事业。”
“伯父对于你……”
“呃,不用提了罢,”史兆昌嘘了口气。“他本来是个好人,可是入了魔道。”
老实说,他对他爸爸简直是有点儿仇似的。爸爸和继母他们站在另外一边捉弄他,斗他幌子。他知道爸爸那位填房太太对他不怀什么好心:巴不得他死————她亲生儿子就得独自个儿接过爸爸那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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