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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了性子，一味想要蹬舟游湖，拦也拦不住，紫烟小声对碧月说，“快去，去书房找小善子让他去给殿下送信儿，如今除了殿下，还没人管的了咱们主子了。”
因为该知道的已经知道。
“是”！碧月不再掩饰，事到如今，掩饰和逃避都没有丝毫意义。她只是有些好奇，这个孙若微又是如何不声不响地识破自己的呢？
所以，他不会。
岸上紫烟与湘汀的身影渐渐变小，身畔盛开的莲花与硕大的莲篷随处可见，若微不时伸手摘下一两朵丢在舱内，更是如同孩子般的剥开莲篷捧着一把莲子吃了起来。
“那后来你又是怎么发现的？”碧月仿佛有些不耐烦了，她冷冷地盯着若微，索性直接问出心中所疑。
“嘿，你说的倒轻巧，主子如今身子重了，若是出点儿岔子，谁来担待？”紫烟抢白了她一句。
“黄色如此鲜明如何能隐呢？”指的应该就是黄俨。很早的时候若微就听瞻基说过，早年当永乐皇帝还是燕王的时候，在燕王府，朱棣的三个儿子虽然都是同母所生，但境遇各不相同。世子朱高炽因是长子又体弱之故，被燕王妃小心呵护亲自抚育，而二子朱高煦则被朱棣视为最像自己所以颇为偏宠，唯有老三朱高燧颇受冷落，是被乳母和太监带大的，这些太监中特别与黄俨投缘，可说的上是情同父子。如此一想，这黄俨身为阉人，所活一世除了名利再存些为“子”谋利的心思，似乎是再正常不过了，事情的始末详由应该就是这样。
夏日的午后，房中暑气难挨，若微便常常带着湘汀和紫烟来到此处避暑，或是乘舟微荡于池，或是在临波方亭中设一竹榻，半躺半卧，轻风拂面，莲香袭人，正是自在舒适极了。
若微伸手拾起碧月掉在船板上的那块帕子，轻轻一扬，便随风而去，转了几个圈随即掉落在水面上，渐渐的沉入水中，只留下一个小小的涟漪。
碧月没哼声，目光盯着若微，又看了看停在池畔的那条小船。
这日，若微带着紫烟又一次来到池边，紫烟一面为若微打扇，一面说道：“主子，今儿就在凉亭里坐坐吧，湘汀姐姐煮了消暑的什锦果子饮，一会儿就端过来。”
没有惊呼，甚至没有意外。
而当若微听到许彬派穆梓琦前来示警所说的那句话时她便更可以确定无疑了。
“主子在说什么？”碧月的目光霎时滞住了。
此时的碧月再也没了往日的小心翼翼、诚惶诚恐，更没有一贯粗笨木纳的神色，原本一身普通的蓝白相间的花布衣裙，没有一件钗饰在身的她，在碧波夏莲的掩衬下竟十分动人，女子的美不在乎五官与肤色，重要的在于她的气质和神韵，往常在人前装作卑微胆怯，自然不引人注目，而今天卸下所有的伪装，神态冷幽安祥，眉宇间现出毫不掩饰的精明与聪慧，便是如此的夺目与出众。
若微拿起船桨一点儿一点儿颇有节奏地向岸边划去。
碧月怔了怔，这才缓缓向池边走去，伸手去解拴在池边柳树上的缆绳时竟有些哆嗦，迟疑着光解这个绳子就解了半天，此时若微在紫烟和湘汀的搀扶下已然上了船。
“原本是让紫烟给曹主子去送胭脂的，可是你抢着去了。还对她说了那番什么‘用不了可以送人’的鬼话。”若微凝眸而视，在她的眼前仿佛浮现起一幅生动的画面，又是一个原本聪明绝顶却不知为何误入歧途的美丽朱颜。
那么，就只有赵王。
碧月面色忽地变得有些惨白，身子也微微轻颤，思忖半晌才颤栗着登上船，接过紫烟递过来的船桨一下一下缓缓将小船划离池边。
“你，你竟都知道了！”碧月松开了手，颓然地跌坐在船舱中央，她抬起头对上若微的眼眸，“你，是怎么知道的？”
“主子！”碧月从对面移过来直接坐在若微身边，一边递过帕子为她擦嘴，一边轻轻用手帮她抚背。
而若微笑的更欢，吐的也更厉害了。
碧月永远都不会知道，使自己暴露的正是这方被麝香熏了三年之久的帕子，如果只是一两个月，那么若微相信，她是太孙妃的人。可是三年，就是说在朱瞻基刚刚纳妃之时，在太孙府就已经隐藏着这样一个手持利器意图不轨的人。她不仅仅是冲着若微来的，确切的说她是冲着朱瞻基的子嗣来的，不管是谁，只要她腹中怀有朱瞻基的子嗣就会面临这样的危险。
碧月怔怔地没有抬脚，只低喃了一句：“主子想玩就玩吧，这大热的天，在湖面上荡舟又凉爽又有趣，咱们就随了主子的心吧！”
“还愣着干什么呢？”紫烟伸手捅了一下碧月，“哪有让主子等你的道理！快上船呀！”
“这帕子用麝香熏了多久？两年还是三年？少说也有三年吧！”若微的声音温和极了，面容也十分安详，可是此话一出，立即激起千层浪，紧挨着自己的那个身子突然变得僵硬起来，碧月立即呆了。
为什么？因为在汉王的心中，她只是一个孩子，比寻常的孩子要可爱一些，他曾经对她不止一次动了恻隐之心，也不止一次在她坏了他的好事之后，而没有对付她，他甚至在她的面前从来没有隐瞒过他的野心，他的不满和他的委屈。
湘汀端起亭中的茶杯一口气儿喝了半杯，注视着池中的小船眼神儿悠悠，话音轻柔，“主子的心思自然比你我高明。很多事情，不管是主子还是殿下，或者是太子妃乃至是皇上，又岂是事事都能尽如人愿，以最简单的方法处之，须知这简从繁中来，化繁求简易。可是如今之势盘根错结，看似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暗中却关连着江山社稷和帝统大业，哪里又能随心所愿的？”
“可是，我担心……”烟嘟着嘴，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扑通起来，有些事情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不必用力，应该还有一会儿，这船就会浸水，就会沉入池中，不是吗？”若微笑了，不是有如春风拂面的淡淡的笑容，而是清脆的响彻整个湖面的笑声。
此船非彼船，原本碧月做了手脚，船到湖心便会漏水，可是却不知早已被若微查觉并掉了包，若微唇边浮起一丝涩意，别怪我，碧月，这样的结局对你而言也许是最好。
“我猜看守迎晖殿的侍卫中，有一个，一定与你极为熟识，对吗？”若微叹了口气，“这是你一个机会，说出来，便可以折抵先前所犯的重罪。”
“主子！”她虽然惊恐，却并没有松开拥着若微肩膀的手去叩头求饶，眼中虽然满是惊色，可是手臂却暗暗使劲，甚至可以说此前她是在扶着若微而现在则是在钳制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