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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河北石勒，会有何种动向哪？”
裴该不禁蹙眉道：“如此说来，我只能再遣一万军于夏阳待机，随时增援平阳了……”特么的郁律真是废物点心，白白把十数万牛羊让给石虎，他倒是吃饱了，我这儿可还饿着肚子哪！
裴该一撇嘴，摇头道：“拓跋不可恃！”
裴该心说这才对嘛，参谋部就应该多跟数字打交道，把粮食账尽量做细——这正是他建枢部的主要缘由之一。从前计点力夫、粮草，都没有专门机构负责，只是由几名参谋笼统核算，自然难免疏漏。如今的枢部，以郭默为掾、杨清为副，其下各级属吏近百人，既有士人也有武夫，既能算数也会用兵，群策群力，做出的方案自然与从前不同。
郭默让杨清将枢部意见汇总，向大都督详细奏上——杨清已经和猫儿成了婚，又受拜扬威将军，在大司马三军中风头一时无两，郭思道特意把他顶在前面，也有向裴该献媚之意。
陶侃摇头道：“若能顺利击败石虎，且于阵上大杀伤敌，自可转守为攻，一切都须看战事发展——枢部预作筹划，并无不妥。”
“然石虎所部，原不下两万，既得鲜卑马羊，或许更能就地料兵，增至三四万。倘若上党支屈六再率部来合，料敌从宽，可有五六万众。我平阳驻军尚不足万，恐怕难御……”
裴熊想了一想，点头道：“阿舅确实做得出来这种事。”
杨清用长杖指点平阳、河东二郡内的数个位置，禀报道：“末将等以为，当先将平阳各县之粮，聚于平阳；河东各县之粮，聚于闻喜；若须关中赢粮，则先期运至安邑，预为大战准备。我三军亦当稍稍前出，即以整训为名，先入夏阳、梁山，则随时可经采桑津渡向平阳……”
裴该想了一想，就说：“若自始至终，皆用同一批人运送，方便管理；若分多段，核算为难……”注目杨清：“卿既有此议，可敢负起全责来么？”
随即手中长杖一抖，指向沙盘之外：“石勒或将调派部分兵马，入于上党，替换支屈六全师以援太原，而在河上，则采守势。只是去岁大都督与贼对峙于河内，大损耗其粮秣，王从事等来报，襄国府库空虚，乃不可能大举以应西线战事。
裴该回复道：“我自会派遣部曲相随，并与汝信物，使可取信于贺兰部。然若正经遣使，难免消息泄露，更恐迟缓——汝舅父既想起此事来，但归盛乐，汝以为，他会否禀报祁氏，前往贺兰部中去搜杀二子呢？”
裴该说对啊，就怕他在离开长安之前，就先派手下人疾驰返回盛乐，那咱们这里一旦动作迟缓，很可能棋差一着——“汝与我部曲十数人，皆骑快马而去，汝尝在北地，于周边地理及贺兰部必然熟稔，或许可以抢先一步……”
“如此一来，王师两分，相隔千里，相互间难以策应。且厌次距离襄国，比距离洛阳近便，与去岁形势正好相逆，反倒是我军远出以御敌，则敌耗粮一钟，我须两钟……”
裴该接过纸来，展开来一瞧，果然其上明确标示二郡内各县存粮数，以及运至平阳、闻喜两城，再从平阳、闻喜运至永安、介休之间可能的损耗数，须用力夫数……最终得出几个数字：倘若关中调五千军往援，则不必多发粮秣；若调万军往援，需先向安邑运送一万三千斛谷；调一万五千军往援，则须先运两万八千斛谷……
裴该歪过头去问他：“陶君不赞成趁机收取并州么？”
“此前拓跋南下，于九原以南受挫于羯贼，传闻石虎掳得牛羊十数万，马匹上万，其势骤然雄大，乃成为我当面的强敌……
裴该点点头，再度把目光转向沙盘，缓缓问道：“倘若石虎果然秋收前来犯，关中及二郡粮秣，可资多少将士一月之需啊？”
“羯奴必将西事一以托付石虎，妄图一举突破重关，复入平阳，以调动我军旅，消耗我物资。即不能胜，亦可使我关中兵马无暇东顾。至于东线，既破段氏，乃可调幽州兵南下护守襄国，河北兵之一部，或直向乐陵，以攻邵将军。虽然曹嶷俯首，青州全境收复，终究相隔大河，恐怕苏将军等难以全力应援，则中军必将东向以救厌次。
杨清注目郭默，郭思道就解释说：“倘若先期涉渡前往河东，只恐为羯贼侦知，若止步以河西，便不易为敌察觉了。不过我等尚有一番考量，即援军自夏阳涉渡，可以直下平原，缘山而北，路程要好走得多。只不知大都督最终肯发多少援军，倘若超过两万，恐怕夏阳一邑难以尽纳，被迫要分散而至梁山，便不如齐聚以渡采桑津了。
杨清与郭默对视一眼，郭思道颔首以资鼓励，杨清便继续禀报道：“在末将等研判，去岁羯贼西守而东攻，今岁石虎得胜，则很可能反其道而行之，改为——东守西攻。”
裴嶷接口道：“游子远亦知大战在即，前输一万斛谷入于长安，此外核计各郡国府库存数，若于秋收前动兵，最多不过资供两万正兵远出。”顿了顿，又补充说：“此亦计算了粮运的沿途损耗；且这两万正兵，平阳守军也包括在内。”
陶侃蹙眉问道：“既欲将兵前出，以备增援，何不自渭汭渡向河东，北上平阳，而要前抵冯翊北部啊？彼处多山，道路难行，即便渡过采桑津，百余里内也多山路，怕不易行……”
其实在原本历史上，郁律之遇害还得晚上几年，贺兰氏继而又为其生下三子拓跋屈和四子拓跋孤，皆因藏匿于贺兰部中而得免于难，并最终卷土重来。不过在这条时间线上，那俩小子自然化作烟云了，裴该更是记不了那么详细。
他原本问起郁律子嗣的问题，是想试探一下，拓跋内部还有什么人物有继嗣的资格，有跟祁氏、贺傉较量的手腕，将来或许可用。终究拓跋鲜卑雄踞草原大漠，其势甚强，虽然目前是盟友，将来中原一统之后，却有可能转化为外患，乃不可不预作防范。若是能够扶持其他势力，分裂其部族，或许将来解决起漠北问题来，便要简单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