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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所料不差,这果然是洛阳送来的急报,通知裴该,东方大战将萌。

    陈頵颔首道:“羯奴若不动兵,便是困守之势,焉能长久啊?此必大发兵以侵王土——但不知是向河内,还是向兖州,或者去攻打厌次……”

    关键是梁芬、荀组,乃至荀崧,都主张在东线暂取守势,要等裴该先平定并州,再南北两道出击,可保全胜。这一是有倾向于裴该,好使其再立新功之意,二则纯属胆怯,生怕出击不利,王师丧败,会让敌人趁胜一直杀到洛阳来。不管怎么说,守总比攻要容易啊,那祖家军只要牢牢守住河南及其周边各处要隘不就行了吗?干嘛着急往外打呢?

    熊远闻言,不禁愕然。他愣了一会儿,才问陈頵:“延思,君果然以为,大司马应当还朝否?”

    于是就将自己昔日上奏的内容,大致跟熊远叙述了一番,主要内容就是文武两道都应该不论出身,唯才是举——“马隆、孟观虽出贫贱,勋济甚大,以所不习,而统戎事,鲜能以济。宜开举武略任将率者,言问核试,尽其所能,然后随才授任。举十得一,犹胜不举,况或十得二三。日磾降虏,七世内侍;由余戎狄,入为秦相。岂藉华宗之族,见齿于奔竞之流乎!”

    由此陈頵说了:“今朝堂群臣,多由旧任,或因门第而得官,旧任不甄别,荐举不考核,难免颟顸塞道,渐复孝惠皇帝时局面。而武事虽一以付之祖公,朝议却又复起七军之议……”

    陈頵答道:“数月之前,有奏请大司马归朝,或将河东、平阳二郡交还朝廷,尚书却不允。某以为此言至正,当付于公议,是乃上疏,复言其事,并弹劾荀令……”

    中军主力,即是所谓的“七军五校”——前军、后军、左军、右军、左卫、右卫、骁骑七军,长骑、越骑、步兵、射声、长水五校——总兵力不下十万之众。

    陈頵双手一摊,说:“大司马不还朝,一为国家计,二为自身计,而我身为朝臣,唯可为国家计,不可为大司马计。”所以我才上了那道奏章啊。

    他见熊远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大以为然,就笑笑说:“我固知大司马因何不肯还也。为其在关中更制,初见成效,尚不能行之于天下,是恐一旦归朝,为荀、祖等掣肘,不能尽展其意。然而,君在徐方,不见如今洛阳是何等局面啊!

    但更重要的是,石勒为一国之主,他想打哪儿就能打哪儿,想怎么打就能怎么打,想啥时候动手,就能啥时候动手,祖逖则不同,在他脑袋上面,可还有个朝廷呢……固然他兵权在握,军中将吏黜陟由心,但对于大的方针——是攻是守——也并非一言可决的。

    熊远想了一想,就说:“延思既然一心为国,不怕为当道所恶,又何必畏惧大司马,不肯从我西行啊?大司马素宽仁,即我初会,亦曾以言辞激之,其不恶我,反付以掘金、铸钱、造兵之重任。如今岂有因一弹章,而恶延思之理呢?”

    ……

    但是他的奏章递上去,却压根儿没人理,话说多了,又被大老们厌烦,这才打算放之于外,去边远郡县任职……

    熊远摇摇头:“二事不可相提并论。昔日大司马所当之难,为胡寇也,今所避之难,是中朝也……”外敌之难易解,只要咬紧牙关,奋力杀去便可;这内敌之难,可就没那么容易解决啦——即便裴大司马,他暂时也没有重整朝纲的把握,所以在关西之政梳理清楚之前,是绝对不肯还朝的。

    熊、陈二人原本于车中对坐交谈,见状急忙撩开帘栊,朝外望去。只见那骑士的身影渐行渐远,熊远便揣测道:“观其旗帜,为有紧急军情……难道说羯奴终于动兵了么?”

    于是熊、陈二人便即束装就道,随即因应荀组之请,把王羲之和庾翼俩少年也给带上了。于途考较二少年的学识,尤其书法,熊远、陈頵都不禁啧啧叹奇。但是熊孝文特意告诫二少年,说经学和书法固然重要,谋事之才、治理之能,也必须上心,否则将来即便因为荐举得官,恐怕也难以称职啊。

    十月初,石勒果命大将呼延莫率中军七千,直指厌次。祖逖得报后,终于说服了朝中大老,一方面命苏峻北援厌次,一方面增兵济上,以防羯军彻底涉渡,同时搜集船只,做好增兵河内的准备——明面上,是说此乃“围魏救赵”之策,只有把赵军主力吸引在河北作战,才能够保障河南,且减轻河防的压力。

    有个“婆婆”在就是这么麻烦,其实裴该在关中也是如此,他自己设的军衔,想给谁就给谁,至于朝廷名爵,还得先上奏洛阳,等尚书省批复下来,才能算数。

    外军初亦不少,但当灭吴之后,为了减少军费开支,晋武帝乃大裁郡兵,大郡常设武吏百人,小郡才不过五十人而已。与此同时,诸侯却坐拥强兵不减,大国设三军五千人,中国设两军三千人,小国设一军千五百人……

    他举了几个例子,首先是马隆、孟观,皆为晋初名将。马隆击斩秃发树机能,平定凉州,孟观则讨平齐万年之乱,威震西戎,但这两人出身都相对贫贱,倘若过于看重门第,则必然是出不了头的。再说汉代的金日磾,原本是匈奴休屠王太子,被霍去病俘虏后才降汉,而竟然其家七代都做汉帝侍臣;春秋时代的由余,是戎狄出身,而能为秦穆公重臣,使穆公称霸西戎……

    “昔大司马不奉天子长安,而归之洛阳,是自任其难;唯今不肯还朝,坐守关西,是避让其难,惜哉!”

    祖逖与他们反复商讨,深知最终肯定是自己赢——兵在我手里嘛——但同时,为了避免擅权之讥,文武之间尽量不起龃龉,还得下更大的功夫,做更多说服工作才成。尤其是一旦石赵先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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