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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石勒又召程遐，程子远先跟张敬商量过了，进来后不提称王之事，却问：“明公可知荀文若之死乎？”石勒闻言一愣，说荀文若不是荀彧么？听说他是曹操的心腹，可比拟兴汉之萧丞相，那他又是怎么死的呢？
张宾自然是不赞成石勒僭号称王的，他觉得如今还不到跟平阳政权彻底决裂的时候。固然程遐说了，胡汉朝就目前局势来看，必然不敢因此而宣布石勒为叛逆，多半只能捏着鼻子追认，但……嫌隙就此越来越深，还可能相互配合，唇齿相依么？然而眼见晋、戎文武，超过半数都跪请石勒称王，他也不好彻底逆潮流而行，否则怕会成为众矢之的啊！
程遐拱手道：“国家危难之时，必须除旧布新，前代之制，岂有不能更改之理啊？晋亦有异姓不王之制，然晋主困守洛阳之时，尚知命拓跋猗卢王于代国，而今国家寄望明公，更过于昔日晋人寄望拓跋，何以不肯相授王爵？雍王明智，故此许诺，天子虽云圣明，于此事上却裹足不敢前，如此则国家安能振作啊？
遂署孔苌为幽州刺史，使定燕国以西各郡县，石勒自己则又返回襄国去了。
石勒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程遐，问道：“卿有何言，可明白说来——我不怪罪。”
“即便明公顾念光文皇帝厚恩，不惧为韩、彭，麾下将吏，谁忍见明公异日自楚而迁淮阴，自淮阴而迁钟室啊？！”这是拿韩信之事做比喻——“且李左车、蒯通之辈，原为韩信心腹，可致公侯，待韩信见杀，仓惶流蹿，虽然得保首级，终究沉沦下僚。群臣鉴此前车，顾虑后辙，谁肯再为明公效死力？！
临行之前，孔苌竟然在城门口大礼拜送石勒，并且也不称呼“明公”、“赵公”，甚至“主公”，一开口就是“至尊”。石勒听得一头雾水，就问：“是何称谓，谁教汝的？”
石勒无奈之下，只得一拍几案：“卿等勿再多言，此事甚大，且容我细思！”一转身，返回内室去了。
石勒摆手道：“岂有人臣而自王的道理啊？”
他这一大套话，说得石勒一愣一愣的。终究石勒不识字，不读书，对于故典全靠张宾等人讲给他听，所以张敬所言，他得先在脑袋里转几个圈子，自我翻译一下，才能彻底明白。于是就趁着石勒愣神儿的机会，文武百官“呼啦”一声，跪下了一大片，全都恳请他自称赵王。
程遐笑笑：“荀文若实为魏武所杀。”随即就说当日董昭等人请朝廷加曹操九锡，荀彧坚决反对，结果曹操一怒之下，便赐“空器”于荀彧，迫其自杀。然后道明用意：“臣知右侯不欲明公称王也，其意或与荀文若相同，但请明公念其劳苦功高，断不可如魏武般生疑忌之心，遂使右侯被难……”
刘曜虽然顺利进入平阳，主掌国政，但刘聪也貌似重新振作了起来，每隔三日必要临朝听政，因此刘曜的权柄，比起昔日之刘粲来，相差难以道里计。
张敬趁机说道：“孔将军前别明公，‘至尊’之称，明公还记得么？则其心不问可知矣。至于上党县公，明公视若己子，虁将军与明公最亲厚，皆欲明公更进一步，使爵位与功名不相参差，必无反对之意。”
程遐道：“形格势禁，不得不然，即便一二人尚主异见，明公亦当从于众也。”这“一二人”云云，自然是剑指张宾了。
“凡此种种，明公明敏，本不必臣下明言，唯不敢深思罢了。臣因此而有忠言，明公若不怪罪，才敢进呈。”
大将呼延莫道：“国家都到了这般田地，君臣犹自不合，这般昏主，明公难道还要继续侍奉他么？”
张敬趁机说道：“明公今已有自王之势，若不行自王之事，则恐大祸临身！”在把石勒的目光吸引过来之后，他就说了：“今明公控御三州，虎踞河上，又方击败段氏，威望如日中天。相较之下，平阳困窘，已自然而成主弱臣强之势。自古以来，安有功凌主上，可得保全首领者乎？！
包括从事中郎裴宪、参军杜嘏、记事张离等，也包括大将胡言莫、逯明、吴豫、支屈六、石生等，全都你一言我一语的，各自补充程遐、张敬所言。前者引经据典，后者直来直去，吵得石勒一个脑袋两个大……
“右侯所言差矣，非我等恳请明公自王，乃是时势使然，明公不能不王！右侯固忠诚于平阳，然朝廷已不可恃，明公基业，只能我等善辅之而自筹谋！”
其实这事儿吧，还真不是谣传，确实刘曜对石虎做过此种承诺，但却被刘聪硬生生给按下了，坚不肯允。
此时段文鸯厮杀将近半日，已是强弩之末，与支屈六较量了几招，渐觉两膀酸麻，力气不支，被迫卖个破绽，拨马而走。他好不容易才甩脱了支屈六的追击，进而突破重围，再左右一望，初始带来陷阵的三百骑，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人……
石勒一甩袖子，呵斥道：“不得妄言！天子向来圣明，我素知也，前此不过因胜而骄，以为天下不足定，才会暂时沉溺于酒色之间。闻如今已振作，三日一视朝，则国家复兴可期——我自当谨守臣节，北面而事！”
所谓上党县公就是石虎，他和孔苌、蘷安都被寄予方面重任，镇守一方，在石勒政权中居于举足轻重的地位。程遐问石勒是不是担心自己在襄国称王，那几人若表示反对，君臣之间，必起嫌隙，将来就不方便调动了？
麾下骁将支屈六在马背上一拱手，说：“既然主公欲得此人，且待末将前去为主公擒来！”拍马拧枪，直取段文鸯。
张宾等人纷纷在外面求谒，石勒全都不见。一直等到当日晚间，才先召张宾入内商议。张宾把当前形势向石勒详细分析了一番，说这个时候实在不宜僭称王号，但随即话锋一转，说：“然而百僚同请，倘若明公不允，反失彼等之心。为今之计，两害相权取其轻，明公还当允诺为是啊。”
于是下诏，任命石勒为大司马，使都督幽、冀、并三州及河内以东司州军事，增封巨鹿郡——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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