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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晋率以防守夏阳的只有半营，主要来自于“厉风左营”前、中、左三部。杨清询问之下才知道，他新任排长的这一小队人，原本竟然分属三个不同的排——加其本人是四个——不禁惊问道：“汝等原有的排长，难道都死……殉国了不成么？”
老卒猛然间省起，赶紧抬起手来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说：“都是旁人浑叫，我……再有人这般叫来，小人上去便给他两个嘴巴。排长说得是，大都督的名讳也是可以冲犯的么？”
说话间，饭食已熟，一名青壮先盛了一碗，过来双手奉与杨清。杨清接过来一瞧，是碗粟米、高粱和糙米的杂合饭，上面还铺着一根小指粗细的腌萝卜。他一边提起筷子来，一边问道：“我久驻渡口，不知这城中的粮食，可还足用么？”
杨清这才想起来，自己也是会射箭的，但手里无弓……他随手就把旁边那老卒手里的弓给抢过来了。老卒嗫嚅着道：“这是才下发的，敌退后还需归还……”杨清一撇嘴：“少时还汝，急的什么。”
城下笳声才停，便又响起了鼓声，杨清遥遥望去，只见无数胡兵出营整列，随即在两翼骑兵的卫护下，缓缓朝着城壁而来。前行数十步，已经踏进了城上弓箭的射程，于是一通鼓响，士卒们纷纷拉开步弓，搭上了羽箭。
当即有人举手，说：“小人老家便在河东安邑，距大都督祖籍闻喜并不甚远，乃因胡寇肆虐，五年前逃来的河南……”随即这河东人表示，我也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字。
他这最后一句解释，倒是得到了普遍的认可，那老卒也赶紧笑着拱拱手：“我便是嘴臭，人送诨名‘该死张’，排长休要与我一般见识……”
那名青壮道：“小人读过几天书，知道此字确乎是有的，并非方言俚语……”
几名伍长——也包括那个绰号“该死张”的老卒——纷纷举手应声。杨清便将四伍顶在城墙边，自率那老卒所领的一伍，略略落后两步，方便指挥和随时接应。
对方急忙回答：“小人本是城中常大户的家仆，因为识得几个字，专责核算出入……”
杨清这才上下打量此人，见他虽然身着短衣，皂巾包头，但肤色甚白，手上也少老茧，不象农夫，随口应道：“何事？”
二十步将近后世三十米，一排定额二十五人——他这个临时拼凑起来的排则加自己是二十七人——足够手牵手，沿着城堞站成一行。当然啦，护守城壁不可能这么稀疏、单薄，在他们身后还有不少士卒围圈而坐，随时准备接应和替换。
军吏点点头，从耳上取下笔来，吐出舌尖舔了舔，先在木牍上勾画几笔，然后才道：“胡营中炊烟渐息，夕食将毕，但周督以为，彼等趁着天黑前还会攻城——汝等尽快登城，护守西起第六段城堞。”
大司马三军之下，便是各营，营下有部，部下有队，队下为排，排下是伍。裴该把各排都编了序号，既方便标识、调动，顺便也算是教士卒识数了。
——其实那青壮说得倒也没错，这年月，凡热水都可名之为“汤”，所以既有羹汤，也有茶汤，还有浴汤……
杨清问：“是何解啊？”
才刚缩回头来，城上也擂起了阵鼓，警告士卒们各安其位，准备接敌。杨清这才想起来问：“伍长都是哪几个？”
拉回来说，杨清还则罢了，其余士卒多数也都已临过一阵了，疲累、饥渴之下，见饭好了便即一拥而上，风卷残云一般，瞬间就将一锅杂合饭和半钵腌菜全都吃得干干净净，粒米不剩。杨清吃得慢了点儿，还想再添，那名大户账房出身的青壮却一摊手，说没有了——“或者在锅中下两勺水，给排长煮碗汤吃？”
对方回答：“排有拥挤和推拒之意，譬如说‘排斥’、‘排闼’……”
杨清两眼一扫，只见几名士卒垂下头去，面露羞愧之色——想必都是左部十七排的了。
那青壮回复道：“据小人所知，秋粮多已入仓，应当足用……小人方才从军，有一事不明，正好请教排长。”
老卒皱皱眉头：“我听闻左部十四排护守渡口，都死绝了呀，怎么……”抬眼打量杨清，见他伤在背后，不禁咧嘴哂笑道：“原来排长一人逃出来了么？”
其实不光他们不理解，更高级别的军吏乃至将领也都理解不了，这个“排”究竟是啥意思了？晋军中原本营下为队，队下什、伍，但裴该既然明确了五五制，心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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