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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勒胡马最新章节!

    张宾赶紧帮张披掩饰:“张披所为,实属不当,然彼出首告发程司马,未必出于私心,衔怨报复,实为忠于明公之事也。唯其智短,不能洞见其中疑窦,明公稍责之可也。若遽杀之,则异日谁还敢对明公直言不讳呢?”

    程遐冷笑一声,毫不隐晦的回答说:“可惜啊,误中副车。”我其实是想对付你张孟孙来着!

    脑筋一转,当即改变了主意,这回算你张孟孙逃过一劫,那我就专怼张披好了。

    石勒说你自己回去写好了,干嘛跟这儿浪费时间?程遐假意说道:“臣不恭,明公恕罪。今假苏峻作书,欲诓曹嶷,想那苏峻,原不过一郡主簿,文采平平,而曹嶷又是粗人,倘若言辞过于文雅,必不似苏峻所作,又难使曹嶷遽明。是以臣试拟后,敢请明公先听……”

    打着裴该的旗号,特意跑河北来算计张宾的,自然便是王贡王子赐了。只是程遐接到这封假信后,并没有完全遵照王贡所言行事,他又多拐了几道弯,故意演戏,为的是把王贡并不清楚的张披也给套进去。

    然而就因为封皮未能同时窃走,使得张宾起了疑心——程子远倒是没想到,倘若封皮也落入张宾手中,恐怕老先生当场就识破他的把戏了——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出首告发程遐。但当程遐听到“若为密书,不当如此正式,此疑二也”的说法,也不禁背后冷汗涔涔,暗道好险。

    石勒笑笑:“子远想得周到,我不怪罪。”我就是个大老粗,跟曹嶷没啥区别,你也无需讳言。那么好吧,我先听听,估计我若是一听就明白,就容易过曹嶷那一关了。

    石勒遂于枕上缓缓颔首。于是二日后,趁着程遐派张披出城公干的机会,石勒突然间擂鼓聚将,然后即以张披迟到为理由,加以“慢军”之罪,下令推出去斩首。张披临终前不禁慨然而叹:“我悔不听右侯之言,实是咎由自取!”

    程遐听了,悚然而惊,赶紧低下头去,重新再读一遍。对方趁机详细解说道:“所谓‘豺狼心性,雄踞一州,两朝之祸’,岂非曹嶷之谓乎?所谓‘明公专心西事’,据某所料,河北今岁大丰,必将用兵于西,进取并州。至于‘我军北上’,孰云必须北渡黄河?”

    在张宾的反复求情之下,石勒把张披职降一级,仍在右司马府中听用。几个人告辞出来,张宾凑近程遐,压低声音问道:“子远,又何必如此?”你玩的是什么花样,我如今已经心知肚明啦,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然而张披并不以为意,说我看今日石将军之意,并没有真的怪罪我——发现同僚隐私,向他告发,正说明耿耿忠心嘛,他高兴还来不及哪——之所以职降一级,只是为了给程遐一个交代而已。至于程遐,他设这种圈套来谋算我——更想谋算你右侯——既然功亏一篑,相信短时间内不会再玩儿类似花样了。

    建兴五年,也即胡汉麟嘉二年正月,石勒亲率大军南下魏郡,会合石虎、徐光,部众七万,号称二十万,经滏口陉攻入并州,直指乐平国。

    ——粮仓着火,瞬息即灭,当然也是早就安排好的细节,为的是让张披有机会盗书,但没时间细琢磨,人在瞬间吃惊、慌乱之际,就很容易本能地把这封信给揣起来……

    这一战后,并州人心慌乱,乐平就此失陷,韩据逃归刘琨。石勒命孔苌为前锋都督,率军继续西进,刘琨长史李弘乃以晋阳城归降,导致刘琨大军孤悬在外,进不能战,退无所依,而且粮草将尽……

    这封信,就是那人交给程遐的,程遐一读之下,不禁沉下脸来:“足下此为何意?难道汝以为这般伪书离间的小诡计,可以摇动张孟孙不成么?”

    程氏又道:“张披所为,分明是张宾唆使。彼二人皆为游侠出身,门客日多百余乘,互为奥援,物望也皆归之——实非将军之福啊!”

    那人摇摇头:“是谓先入为主。其实书中故意隐去真实姓名,本为间者所常用,但若站在不同立场上,实可有不同的解读。我之本意,受书之人乃是司马,‘彼獠’指青州曹嶷,‘明公’则指石将军!”

    于是即废石兴,改以年幼的石弘为赵公世子,遣使往报平阳批准。

    石勒摇头道:“箕澹大众远来,体疲力竭,号令不齐,正可一战而擒之,何所谓强啊?况我军正在前进,岂可暂息?倘若箕澹趁势追来,哪有深沟高垒的时间?这是不战而自取灭亡之道!”

    其实这封密信的始作俑者,并非程遐程子远,而是一个更加狡诡百倍之人。

    “今当内收鲜卑之余谷,外抄残胡之牛羊,闭关守险,务农息士,继续积聚,待粮谷丰登时,始可动兵。”

    石勒与韩据遭遇后,有将领劝说道:“今看敌军多为鲜卑骁骑……”——箕澹是代人,本为拓拔猗卢麾下骁将,多次受命救援刘琨,后来六修杀猗卢,箕澹遂率众三万,牛马羊十万,南下归附刘琨,所以他手下不仅仅是代地晋人,鲜卑人也是不少的——“其势甚强,理应深沟高垒,使得攻守易势,方可保全。”

    程遐当即打断张宾的话,回应道:“右侯府上,须无张良析!”是你先派人来我这儿卧底的,还装什么正人君子啊?其实我在你身边也安插了不少眼线呢,只是你未必发觉,就算发觉了,如同昨日的张披一样,也没有实证——所以你就只能任由我说嘴!

    张披摇摇头:“右侯如此做,是坐实公为披之主使也。且披今日失策,为彼所算,必当有以报之!”说着话一咬牙关——我不走,我还要留在那贼身边,继续揪他的错处!

    程遐为石勒搞情报工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裴该手把手教出来的,很多这年月士人未必能够想得到的花样,看多了后世谍战片的裴文约可是一抓一大把——包括在室内设夹壁、藏眼线,通过伪装脚步声、鸟鸣声等来传递情报,等等……

    ——石勒本有长子石兴,被刘聪册立为上党公世子,但这孩子既失母恃,复不得石勒欢心,众将吏也多轻视之。

    那么倘若张披不肯窃书,又如何办呢?那便只有门外脚步声响,程遐不会马上进来啦。相信张披既然得见此信,肯定会向张宾汇报,而张宾必然会命其窃书——他迟早还是会回来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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