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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打破他们的脑袋,也绝不可能猜得到了。

    虽然这种装扮逐渐变成上流社会的风尚,并不见得如此打扮的一定是吸毒者,但陈剑这种中下层小地主不清楚啊,认定了这位刺史大人有很大可能性是服散成瘾的。

    就见大堂正中,主位上呈“品”字形摆着三张几案,想必中间是徐州刺史的尊位,一侧为广陵太守,另一侧则为徐州别驾。别驾全称为“别驾从事史”,虽为刺史自辟僚属,按之后世,算是“师爷”,但权力很重,一州之内仅次于刺史,即出行亦例不与刺史同乘,由此得名。后来庾亮在《答郭逊书》中这样写道:“别驾,旧典与刺史别乘,周流宣化于万里者,其任居刺史之半……”跟副手其实没啥区别,故而乃能与郡守并列。

    卞壸一拱手:“我等愚鲁,难明使君真意,请为解惑。”

    当然啦,若是能别给好处,也不是全然不能出白工或者额外资助钱粮的,比方说州、郡、县空几个吏员名额出来大家分一分,或者重造地契,让我们合法地吞并更多田地。咱们十一家,若是能把一县土地全都给瓜分了,哪怕官府要得再多,那都可以商量!

    裴该嘴角一撇:“君唱白脸,使我唱红脸……”

    祖、卞二人闻言都是一愣:“文约何意啊?”

    众人内心忐忑地等着,一直到限定的商议之期,这才换穿了整洁然而朴素的衣帽,一起来到郡署门前。有奴仆通报进去,时候不大,便见一名相貌粗豪的官吏背着手缓步而出,自称是州淮海从事卫循,引领众人来至大堂之上。

    裴该垂首想了一想,回复道:“卞君谦谦君子,且实掌县事,可以施恩驭下……”你唱白脸,让卞壸唱红脸,貌似这样会比较好。

    至于官府会派下什么任务来,众人各有揣测;如何应对,则大致上有了预案。若仅仅是预先通告今秋收粮税呢,大家伙儿就一起哭穷,说去年收成也不大好,加上盗贼横行,被迫修坞堡、造武器,耗费钱粮无数,实在是无法定额缴纳了——谁让官府扔下咱们不管来着——哪怕跪下来磕头,也得哀告降低些税额。若是别有所求,比方说出资出人助修县城,那你也都得归在秋赋里,算咱们提前支纳。

    堂上早就安排好了席、案,卫循命众人暂坐等候,自己则迈步绕至屏风之后。一番揖让后,陈剑被让到了上首,但他先不急着坐下,却游目四顾,打量周边环境。

    卞别驾身后还跟着一名吏员,等卞别驾在主位右手边坐下,他就指着向众人介绍:“此、此徐州别驾卞、卞公也。”跟先前见过的那位卫循不同,纯是北方口音,但听着略微有些哆嗦,也不知道是天生口吃啊,还是因为紧张。

    卞壸双手一摊:“祖君所言,虽为正理,然我等初来,所率止两千流民兵而已,且尚须训练,有何势可恃?又有何恩而可使民感德?”

    “寒石散”就是“五石散”,据说是从汉末开始风行的一种药物,服食后使人浑身发热,并且神智恍惚,有飘飘欲仙之感……说白了就是一种毒品。因为政治的昏暗,很多世家子弟看不清前途,迷茫彷徨之下,就都染上了吸毒的恶习——当然啦,时人并不以之为毒,但有识之士已经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正在仔细观察那几名士兵站立的位置,在心中预演向外冲杀的路径,忽听有人高叫道:“贵人升堂,庶民静立!”随即屏风后面就转出……六个人来。

    卞壸闻言,低垂着头,若有所思;祖逖却连连摇头:“似仍不妥。”裴该心说当然不妥啦,我这只是随口编造个理由而已,至于我的真实用意,这会儿却还不能告诉你们,否则你们必定反对,我下一步计划就难以施行了!

    众人尚不及行礼,便见又一名官员迈步而前,坐到了主位的左手边。此人的打扮与卞别驾差不太多,但头上戴的是二梁冠,腰间还系着印绶,一瞧便知是朝廷经制官员——当然啦,陈剑这类土包子未必瞧得出来——看年岁比卞别驾要大不少,须发斑白,皮肤粗黑,就跟个老农民似的,只有一双眼睛精光四射,略一环视,陈剑就觉得后脊梁上隐约生出了一丝寒意……

    因此裴该此言一出,祖、卞尽皆点头:“此言是也。”于是裴该继续说道:“某自不敢以方天子,然即以此徐州论,我垂首而治,卞君德化、祖君威临,是为最善之策。彼等愚氓,畏惧祖君之威,而必相望卞君之德,即卞君之德有所不及处,心心念念,尚有刺史在上,可以争讼。若刺史亦以德化,彼等必不畏威也;若刺史亦以威临,彼等必不感德也;唯刺史似无用者,乃可补二道之不足。”

    卞壸和祖逖之后,就该轮到刺史裴该露面了。但与前二人不同,裴该竟然不是自己走出来的,而是被两名年轻仆佣抬出来的——身下坐了一张枰,直接就放到几案后面,他就此不用下枰了,天然比旁人高了半个头。

    “然则使君做什么?”

    这三个座位的侧后方,还有一张小座,估计是文字记录员所用。此时堂上别不见吏员,只有三名奴仆服侍,堂下倒站着好几名士兵,个个顶盔贯甲,一手按着腰刀,一手柱着长戟,静默不言,腰背却挺得笔直。陈剑偷眼观瞧,就见那几个兵全都在三十岁上下,满面风霜之色,甚至脸上还有刀疤的,似为百战之卒……估计自家坞堡里除了我兄弟二人外,别的人一对一,绝对打不赢其中任何一个。

    裴该笑笑:“正要彼等轻我。”

    裴该笑一笑:“天下若想太平,天子当垂拱而治,任用贤明;而贤明立朝,燮理阴阳,刚直在野,守牧百姓,上下一心,社稷乃可稳固也。然否?”

    裴该心说对了,这年月连戏剧都还没有哪,遑论红脸、白脸……赶紧找补:“我意乃云,使祖君以冷面相对,而我则付之以赤诚,甚至可以假起争执,如兵行奇正相生,以惑彼等——君是此意否?”

    祖逖点点头,说我就是这个意思。裴该笑问:“不可更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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