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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暖鼓鼓嘴，在心里抹冷汗。她是病理医生，最不该先入为主地下判断。如果刚才是她开口，不知言焓要怎么想她呢。
甄暖蹙着眉，静静地盯着死者的下部，心底微凉，这位死者还很年轻，不会超过16岁。
“哦~”她声音没精打采的样子，心里却很开心，原来是为她好。
9年前，吕冰，这个曾经代号“寒冰”的人，他和夏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然后一起消失了。
但言焓看到死者样貌时，一眼就认了出来。9年前，他的好伙伴呵。
郑夫人温柔地笑：“还好我们苗苗乖。等我走了，也就留个女儿给郑容。幸好父女俩能打个伴，活着也不孤单。不然，我真不甘心死啊。黑白无常来拉我也不肯走的。”
“看来，失恋打击挺大的。”
她着急地抠抠脑勺。
“队长。”
来人车门都不关就冲了过来，喊：“让我看看。”
未来的事，怎么会知道？
甄暖打了个冷颤，缩缩脖子，一扭头，见言焓立在不远处，一瞬不眨看着她，似乎看她好久了。
阿时，不愧是他的女孩。
教授夫人住在癌症病房。言焓和甄暖去的时候，郑教授不在。郑夫人说他回家做饭去了。
甄暖低头坐在医院走廊上，兴致恹恹。
“发现血迹为什么还拿不准？”
“这是不一定的。”甄暖说，声音从厚厚的口罩里透出来，小小的，有些朦胧。
他没有过多地纠缠那个话题，很快谈到了工作：“你说的没错，鞣尸死的时候，阿时就在现场。……除了死者嘴里的婚戒，他衣服口袋里的男士尾戒，你有什么看法？”
“你可喜欢阿时了，我感觉得到。”
郑教授对夫人撒谎了。而郑夫人出于不让女儿担心的心思，也不主动联系她。
死者的身体高度腐烂膨胀，像泡发了的面包。她浑身赤|裸，没穿衣服，从头到脚裹着塑料保鲜膜，伤痕累累。因为尸体胀大，保鲜膜被拉得紧绷变了形。
蹲在地上的小女人吓了一跳，懵懵地抬头：“啊？”
言焓将她扶稳之后，便立刻松开。
一瞬间，刺鼻的恶臭弥漫整个小池塘，狂风刮得臭气熏天。几个警察一把尸体搬到岸上，就立刻跑开。
言焓坐她身旁：“三番四次不来复查，主治医生给我打电话告状，甄暖，你像话吗？”
女警指了指死者的嘴巴：“她呕吐了啊。凶手把她裹上保鲜膜的时候，她还活着呢。”
甄暖想起言焓的话，也严谨道：“是有可能的。”
队长，大家都说你潇洒恣意，我却总觉得你是难过着的。
言焓抬头眺望百米开外的白水河，又是这条河。
他没靠近，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微微一笑：“冷吗？”
黑子连连点头。
她捣鼓捣鼓在包里找出小本，翻给他看，“我真的记住了……唔……咦……我记得我记在本子上了的……唔……忘了记了……”
“哦。”甄暖慢吞吞起身走过去，心里惴惴不安地揣摩，又做错什么了？好像没有吧？
在场所有见过郑苗苗的人都无法判定这是否是她。
“尸体形成巨人观。体内产生的气体会使腹腔的内压增高。肠胃受压迫，就会把胃里面的东西挤压出口腔鼻腔。肺脏心脏也是同样的道理。”
骤然看到这幅场景，她始料不及，惊慌尖叫着一下子从冰面上跳起来。
他闲散地笑笑，没有答。
“他在找苗苗。”
“不是啊……”她眼神湿润而柔软，“我不是为自己难过，我是为你难过。”
他早就死了。
“是。”
医生走出来，把报告递给她，说伤口恢复得很好。
烧死。言焓想起10年前边境村寨的那场大火。他不知道曾经的夏时是否也经历了和寒冰一样的苦痛折磨。而他怀疑的那个内部人士是否和千阳调查的相同。
甄暖顿时胸口凝滞。
甄暖忍不住悲伤，快要露馅。言焓的电话却响了起来。队里有工作了，两人先告辞。
“队长，我……我有点儿怕你。”
话这么说，却是一脸幸福。
就在这时，一阵急刹车的声音响起。两人都循声看去。
“你觉得我要一辈子守一个人？”
他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里动荡的情绪。
甄暖不肯去美国，留在这儿，是他留住了她？
郑容没听见，眼睛直直盯着还没拉上拉链的尸袋，一步一步，颤抖而摇晃地走去。
……
死者死亡时，戒指的主人就在现场。或许无奈旁观，或许奄奄一息。
她不太懂，可他的笑让她猛然想起他说等着她分手，想起他简单直接的告白，有些惊惶。
几位警察立刻上去拦住他：“郑教授，您冷静点。”
言焓和甄暖赶到白水河边时，其他同事都到了，当地的派出所民警正站在河边给报警的居民录笔录。
“那你害怕吗？”
有人把那枚戒指沾了沥青，等沥青干后，塞进尸体。以此告诉后来发现这具尸体的人：
她盯着他白皙的手心，骤然红了脸。她脑袋摆来摆去四处看，还好附近没人，大家都在忙。不然她会羞死去的。
见到他们来，其中一位女民警上前来，指着水中央给他们看：“人就在那里。”
甄暖带上口罩，再次过去蹲下。
女警立在冷风里，头皮发麻：“这么惨？好可怕。”
他并没看她，只低低地叮嘱一句：“小心点。”然后和旁边的人继续说话，“这个池塘是什么时候结冰的？”
队长，我希望你往前走，是不是我都没关系，你要快乐就好了。
“不是循环血。”
灰黄的田野上来了辆白色轿车。
他抬手搭上她的肩，她抖了一下，却不敢反抗，被他半推半带到副驾驶。
不知过了几分钟，她回过神来：“我不是工作忙吗？就忘了预约复查的时间。”
言被她这幅样子弄得哭笑不得，质询的声音缓了一度：“高度腐烂的尸体有毒你不知道吗？”
言焓拿车钥匙开锁，没有立刻回话。
言焓道：“不排除她是顺水漂过来的。让关小瑜他们去监测一下水的流速和这一带近期的天气情况。”
甄暖视线下移，去看死者的下半部分：“有些时候，直肠内的粪便会挤出来，阴|道甚至子宫也会脱落。”
下达完命令，言焓回头，见甄暖捂着鼻子，蹲在尸体周围挪来挪去的，细细的眉毛揪成一团，像要打成结。
“每个人都是一个人。”他说。
言焓没作声。
他稍稍滞了滞：“……怕过。”
半个多小时后，警察凿开冰面，把尸体从水里拖出来。
“去戴口罩。”他清斥一声，行将离开，又对她指了指，“违规操作，别再让我看见一次。”
不详的预感多了一层。
甄暖脑子里搅成一团，天人交战：
她脑子里是浆糊，表达不清。
这一后退，脚底踩着冰面打滑，她直直往身后摔，掉进一个温暖而牢靠的怀抱里，还有她并不熟悉却也不陌生的男人香味。
派出所女民警第一次见到女法医，好奇地跟在甄暖身边，询问：“有没有可能是凶手把死者扒光衣服，用保鲜膜捆绑束缚后，扔进水里窒息或者淹死的呢？”
他看着她，等她说。
“嗯？”
甄暖眼睛发酸，言焓看了她一眼，她赶紧克制住，努力微笑：“苗苗学习太好，学校为了荣誉，什么竞赛都得叫上她。”
“？？……哪有那么夸张……”
她认真地四处看，希望能找到更多的线索。但尸体在水里泡了太久，很多原本可能残留的东西都被水冲走了。
“怕什么？”
“是发现骨头的时候吗？”
她咚咚点头：“唔。”
甄暖愣了愣，抬头：“也……也还好吧。”
“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害怕了？”
她想靠近他，却不敢离太近，
言焓道：“虽然目前我们怀疑最大可能性是抛尸。可没尸检之前，谁都不能确定死者是否为溺水而亡。”
他拉开车门，道：“不然呢？过去那么多年，我也该向前走了。”
言焓沉默半刻，点了一下头。
那个派出所女民警叫她：“哎，别走了，就在你脚下呢。”
苗苗失踪很久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心中不详的感觉越来越浓。或许，大家都宁愿失踪的苗苗是被囚禁。
可郑容恍若未闻，直勾勾盯着尸袋，眼睛因多日未眠而充满红血丝。
他安静下来，直视她的眼睛：“至少你还活着，有什么可难过的。”
时隔太久，线索难寻。
她一五一十把发现的事都告诉他：“那天我给你看的戒指，你没有发现异样吗？XS是她吧？那具鞣尸在生前可能见过她。”
萧索的风吹透每个人的心。
不是循环血，意思就是，那些大量的血迹来自月经。
“难道，苗苗被人囚禁了？”
虽然对女孩来说，会很惨很惨，但也好过没命。
她说着话，腿在抖，担心他会变脸。可他并没有，他平静地说：“嗯。”
“不知道。”
“嗯。那时我和你的心情一样，害怕。”
“是吗？”他说。
言焓立在池边给众人分配任务，他们要把冰面打碎，在湖里搜寻可能遗留的证物，在方圆几百米范围内搜索及走访，以确定这里是否为落水地或抛尸地……
“我啊，我觉得是普通的戒指。或许是死者随意买的，或许是他偷的。时隔那么多年，价值不大吧。”
她没上车，双手捏着车门框，抖啊抖：“可你不是……这么多年……等……一个人……她……阿时……”
鞣尸名叫吕冰，男，9年前21岁，职业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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