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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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板懒洋洋地翘起二郎腿，躺在洗头台上闭了眼：“你不要以为非得德高望重、有钱有势的人才有资格教你做人，那些人才不会说，你得花几百几千去请才能听人家一堂课——真正教你做人的恰恰是身边的小人。江晓媛，我问你，人人都是爹生娘养，你凭什么看不起别人？”
别人凑在一起聊指甲聊家常的时候，她就自己高贵冷艳地坐在一边看书。
陈方舟沉默了一会，没再追究这个话题：“行了，别废话了，你开始洗吧，刚开始要问客人的话别忘了问。”
陈方舟听了这段指点江山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江晓媛的目光扫过三五一群凑在一起的同事，心里明白了,他们不是在挑剔她的水平,是在孤立她。
这也能怪她吗？
陈方舟：“你过来，给我洗一次。”
江晓媛刚刚在卫生间里鼓起的悲壮勇气被这条评论的恶意糊了一脸,当时就忍不住回嘴：“我手上根本就没留指甲！”
陈方舟翻了几页后,意味不明地看了江晓媛一眼,开始逐条念：“用力不均匀,指甲刮了我两下。”
“你要是真尊重一个人，肯定会主动找人家说话，哪怕没有话说，聊聊各自的年龄、家乡总是可以的，别人看得出你是没话找话，但是也能感觉到你想交流的好意，”陈方舟说，“要是顾客觉得闷，让你跟她说话，你也晒着人家吗？”
江晓媛冲着水，没吭声，俨然是没将这番苦口婆心听进去。
陈方舟没理她，伸手抓住淋浴器：“慢着，之前应该先跟客人说什么？”
她选的杂志非常有用意，自己的水平江晓媛自己心里有数，字太多的正经书是看不下去的，而图片比较多的时尚杂志别人也会看，显不出她卓尔不群，斟酌来斟酌去，只有这种旅游杂志图文并茂，文艺小清新，不受店里的青少年们欢迎，是一种性价比很高的装逼捷径。
陈方舟被她噎得一愣一愣的，他这里的小姑娘们大多受教育程度不高，年纪又小，还没到修炼出全国撒泼的王霸之气，少有嘴皮子这么利索的，一时都快要对江晓媛刮目相看了。
江晓媛心说“老娘还是正经八百的留学生呢”，她哼了一声，没吭声。
他说得对，江晓媛在店里成了个狗不理。
难道她还能靠一手出神入化的“洗剪吹”技术混上嫦娥三号吗？
少年好像还不到二十岁，是个小孩，没来得及修炼出刀枪不入的本领,在野鸭子坑里被挤兑得脸都红了。
陈方舟疑惑地问：“那又是为什么没有去考个大学好好念书，跑来干这个？”
男的倒是不大会针对江晓媛，不管看得惯看不惯她，好歹他们愿意看在她长得不错的份上给她留点面子，女的就不吃这套了，一帮理发洗发小妹们叽叽咕咕地笑了起来,好像一群面目可憎的鸟类。
江晓媛话音一顿，立刻回过味来，也发现了自己这句话是多么的羞耻。
她虽然为了生存，暂时接受了自己洗发小妹的身份，心理上却是不肯同流合污的，她带着这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精神，将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一天到晚鹤立鸡群，独来独往。
江晓媛：“……”
江晓媛：“我交际恐惧症，不行吗？我就天生不爱说话，犯法啦？陈总，有些人也太自卑了吧，是不是非得别人捧臭脚跪舔他们，他们才能有点自己是人不是狗的自我认知？”
“陈老板，”她阴阳怪气地说，“贵店里上山投名状、见面杀威棍的风气挺浓厚的啊。”
陈方舟又念：“水太烫了……我说你们是有毛病吧？到底是凉还是烫？”
江晓媛现在对这种论调格外敏感，一提“看不起人”，她立刻就会联想起自己和冯瑞雪的那场论战，继而会想起自己之所以沦落到这种鬼地方的原因，“看不起人”这四个字简直成了她一块逆鳞。
陈方舟：“你不要怪他们，他们这也是在教你做人。”
陈方舟没理她,接着念：“我感觉洗完头以后脖子很僵。”
他们每月除了八百块基本工资以外，其他全是“绩效工资”，拿洗头妹来说，她的绩效工资取决于她洗了多少颗脑袋，如果这些脑袋短期回访，并在洗头的时候重新点了她，那这一颗还能在当月算五倍的绩效。一般只有周末时店里客流量大得让每个人都很忙，工作日期间却是要竞争的。
于是她当场就炸了毛，语气很冲地喷了回去：“我看不起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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