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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已，引咎请辞。
这一天始皇帝心中烦闷难当，突然决定去骊山行宫散散心。出了皇宫，看到市井繁华，他突然改了主意，打算微服出行，在咸阳城里走走看看，于是命令车驾返回了皇宫。
始皇帝非常生气。内外廷官员各司其职，严禁互通消息，这是律法明文规定的事。李斯做为帝国丞相，知法犯法，也是罪无可赦。
这名刺客禁不住酷刑，透露了一些消息。黑冰通过这些消息，又抓住了两名刺客，其中一名刺客受刑不过，交待了此次刺杀的命令下达者。顺藤摸瓜，越抓越多，最终查明了一个事实，是丞相李斯泄漏了始皇帝微服出行的机密。
公子腾和赵亥非常吃惊，匆忙进宫禀奏始皇帝。
这个时候，始皇帝除了宗室重臣和最亲近的外戚，谁也不敢信任了。
“北伐的决策就算通过了，也需要不少时间的准备，最起码要先把直道修筑完成。”
一番严刑拷打之后，一名当值内廷尚书招供，他在皇帝出宫后，密报了左丞相李斯。
始皇帝颜面尽失，愤怒到了极致。
宝鼎愤怒了，他把手中的书信狠狠砸到案几上，杀气凛冽。
第二个遭到打击的就是内史卿茅桢。始皇帝在咸阳城遇刺，关东刺客云集京畿，做为京畿最高行政官长当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
“关东人的暗黑力量远远超过了我们的想像。”宗越低声说道，“‘焚书’之后，关东人通过各种途经秘密潜入咸阳，目标都是咸阳宫。”
“咸阳乱了，武烈王可以重新掌控政局，但关东乱了，武烈王就要力挽狂澜了。这两者的利弊得失，武烈王是否仔细考虑过？”
紧接着，江南镇戍统率桓炀上奏，弹劾隗藏等官员植党营私、图谋自立，而且牵连到了丞相隗状。
宝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黑衣始终是个忌讳，关系到蓼园的机密，更关系到宝鼎自身的生存。始皇帝知道赵仪的真实身份，也曾经怀疑赵仪和黑衣有某种关联，贸然动用黑衣力量，可能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
但是，上至始皇帝，下至帝国普通官吏，又有多少人考虑关东庶民的死活？
宗越躬身为礼，转身离去。
宗越双手接过放进了怀里，犹豫了一下，问道，“一定要动用黑衣吗？”
※※※
皇帝微服出行，知情者寥寥无几，但刺客竟然准确围杀，这其中必有内奸。皇帝身边的近侍臣僚竟然暗通刺客，这件事太可怕了，远远超过了刺杀皇帝本身的严重性。
第一个遭到打击的就是郎中令蒙嘉。
“找一个亲信送到咸阳，亲手交给赵信。”
※※※
到了那个时候，关东就是人间地狱。秦人之间互相厮杀，秦人和关东人之间也在厮杀，生灵涂炭，尸横遍野，帝国会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
宝鼎心中一痛，黯然苦叹。
帝国的左丞相府竟然成了刺杀帝国皇帝的谋划之所，帝国的左丞相竟然成了刺客的庇护者，这无论对中央还是对始皇帝来说，都是个莫大的讽刺，这个巴掌打得中央和始皇帝“鼻青脸肿”。
首先调查的就是内廷官吏、宦者和侍卫。
统一后的咸阳因为迁来六国的王公贵族和大量富豪，人口剧增，虽然扩建咸阳城和兴建新皇宫的呼声一年比一年高涨，但始皇帝迫于中央财政的危机和武烈王公子宝鼎等大臣的强烈反对，至今没有大兴土木。
太子扶苏在廷议上也公开支持武烈王，反对北伐。
一年内罢免两位丞相，咸阳政局之动荡，由此可见一斑。
蒙嘉和李斯是始皇帝的股肱之臣，如果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把两人赶出中枢，始皇帝岂不是自断臂膀？
值此关键时刻，咸阳宫内部的团结至关重要，但李斯为了一己之私利，置帝国安危于不顾，置本政治集团利益于不顾，竟然与政治对手联手逼迫皇帝采纳他的决策，这是背叛，不可饶恕的背叛。
蒙嘉为了保住蒙氏，不敢与大秦本土贵族公开对决，引咎请辞，告老归乡，离开了咸阳。
深夜，宗越匆匆走进宝鼎的军帐。
丞相隗状再一次独揽相权，他在朝议上奏请始皇帝，凡关东系官员的任用必须慎重，以免重蹈覆辙，给大秦带来重大损失。这事实上就是要遏制和削弱关东系势力对朝政的影响。
这时候中央假如决定北伐，加大赋税的征收力度，改变“轻赋薄徭”之策，关东人的生存环境必然急转直下。官逼民反，关东人揭竿而起了，关东各郡国必然以平叛为借口，进一步扩大地方兵力和大肆截留赋税，最终形成割据事实，中央和地方的冲突会轰然爆发。
始皇帝的态度一览无遗，他动摇了，“焚书”一案的胜利让他自信心膨胀，他要加快中央集权的步伐，但目前帝国并不具备中央集权的条件，帝国当前最急需的是稳定，是恢复国力，是发展强大。
帝国的军队既要御外，又要守内，顾此失彼，一旦让匈奴人杀进来，帝国腹背受敌，两线作战，谁敢保证帝国不会分崩离析，轰然倾覆？
一场未遂的刺杀，让他失去了蒙嘉和李斯，失去了左膀右臂，失去了最为倚重的股肱之臣，也失去了为中央集权而冲锋陷阵的“斗士”。
驷车庶长公子腾和御史大夫赵亥奉旨调查。
始皇帝担心有人借机扩大事态，当即雷厉风行，果断降了蒙嘉和李斯的爵位，试图保住两人。
始皇帝大怒，下令彻查。
始皇帝当即下令彻查。
宝鼎拿出一根铜管递了过去。
关东人不接受秦人的统治，秦人又何曾认同关东人？在他们眼里，关东人就是被征服者，就是奴隶，就是待宰的羔羊，秦人可以为所欲为，予取予夺。这种观念是这个时代的必然产物。其实两千多年后还是如此，不过两千多年后人类文明程度更高了，更讲究征服人心而已，而在这个时代，胜利者只喜欢用武力来强行镇制。
始皇帝虽然对李斯的做法略有不满，但李斯与他的政治理念一致，李斯为推行中央集权奋勇冲锋，李斯对他的忠诚毋庸置疑，所以始皇帝尚没有把李斯的行为上升到背叛这一高度，即便宝鼎在信中怒不可遏，始皇帝也是一笑置之。
武烈王公子宝鼎连续上奏，呈述反对北伐的理由，恳请始皇帝和中枢慎重考虑，仔细权衡利弊，不要轻率决策。
但是，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彻底击杀李斯的机会，他的政治对手们岂肯放过？
行至尚商坊，刺客突然出现，四面围杀。
始皇帝摇摆不定，迟迟拿不定主意，不过他接受了宝鼎的意见，没有轻率决策。毕竟北伐关系重大，牵扯到方方面面，一旦决策失误，不堪设想。
既然秦人不关心关东人的死活，既然秦人认为理所当然要奴役关东人，那谁能理解宝鼎的想法？又有谁能理解宝鼎的良苦用心？
然而，事态已经失控了。
无疑，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分封”贵族集团，就是以隗状为首的大秦本土豪门贵族。
李斯倒是爽快，承认确有此事，而且连弹劾郎中令蒙嘉的奏章都写好了。皇帝要微服出行，那是国之大事，郎中令蒙嘉为了阿谀皇帝，竟然公开违律，置皇帝于危险之境，罪在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