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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欺负他了,是他先抢我的东西!”

    然而纵然面目全非,他们依然无法超脱过去的影子,只有这个新生的守门人,显得那么干净而纯粹,在鲁格眼里,袁平就像个新生的孩子,他虽然在族中从来积威甚重,却依然忍不住对他温和些。

    鲁格紧锁双眉,吐出一句:“我还是很不喜欢你。”

    南山站在原地,陡然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新生的守门人一同埋葬了前首领养的那条千疮百孔的大蛇,又重新加固了山门防卫。这里经历了一场大战,正是漫山遍野血光冲天的凶戾气息,暂时能在短时间之内,吓退那些不长眼的敌人。

    袁平好不容易从褚桓手里挣脱出来:“你忘了吃药了?犯的哪门子狂犬病!”

    “大咪?”袁平当时就火了,气得话都说不连贯了,“你你你你居然敢这么侮辱拿我们家美人,你简直不是东西!”

    山上被圈了一天一宿的崽子们终于被放风下山,他们将扁片人的头脚粘在了一起,粘成一个圈,中间填了大石头,做了个简易地球,就这么踩在脚下,风火轮似的一路轮流踩着往下滚。

    想到褚桓对他的好,他就忍不住自己跟自己笑一下,想到褚桓毫不犹豫地拒绝接受仪式、拒绝留在族里,他心情又十分复杂——这样的一个人,一方面让他觉得真诚可交,自己没有看走眼,一方面又为了对方那有理有据的拒绝而失魂落魄。

    这个翻译很不靠谱地直接擅离职守,把沟通双方丢在一边,光速切换成离衣族话,对鲁格说:“族长你千万别相信他,我跟你说,他就是那种会向老师举报别的同学在厕所抽烟的贱货,两面三刀,一肚子贼心烂肺!”

    有些人真是相见不如怀念,还不如让他死着呢。

    这时,草丛中传来蛇的声音,小毒蛇没精打采地顺着南山的裤腿爬了上去,半死不活地缠在他的手腕上,南山心不在焉地看了它一眼,随口问:“你不是去圣泉里喝水了么?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然后袁平就痛打落水狗地对他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嘲笑。

    小芳:“……”

    褚桓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把这丧心病狂的称呼给忘了,他当场好悬没让口水呛死。

    可是等南山手脚冰凉得好不容易解决了这对宿敌的纠纷时,棒槌又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远远地冲他们挥着手:“族长!好贱人!守门人兄弟,山门的火烧起来了,准备吃东西了!”

    南山:“……”

    南山并不是有意的——他当时满心气苦地从圣泉山洞里出来,才在外面清醒了片刻,还没等胸前那口闷气散干净,他就又开始习惯性地用目光搜索褚桓的位置。

    袁平被迫在中间冲当了翻译。

    南山失魂落魄地往山门里走的时候,正好碰见小秃头哭哭啼啼地跑过来,小秃头只顾闷头痛哭,也不看路,一脑门撞在南山的腿上,“哎哟”一声坐了个屁墩。

    南山吊起的心又给放了回来,他感觉自己胸口里好像装了一根弦,一次一次地被拉紧,又一次一次地放松,来回折腾得快断了。

    鲁格:“……”

    可南山既听不懂蛇语,也没心情看它演独角戏,这男人只是随口一问,随便施舍给小毒蛇一个眼神,然后很快沉浸在了自己对未来与褚桓无尽的矛盾与怅惘中,将这一段山路走得如同行尸走肉——肉体僵硬、魂飞天外。

    褚桓虽然未必能完全听懂这间或夹杂汉语名词的离衣族话,但是以他对袁平的了解,只要是从那货嘴里说出来的,哪怕是猫话狗话,他都能猜出个大概意思。

    他童年的大部分时光几乎都是跟长者在一起的,长者将他带大,一直看着他当了族长。

    “长者说你就是圣书上的那个人?”鲁格生硬又冷淡地开口,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在明知故问,袁平这个新生的守门人就是最直接的证据,自从他们一代一代地传承开始以来,圣泉中生出新生的事,还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

    褚桓简直不明白自己没事惦记这孙子干什么,本来他跟守门人的关系就很紧张,现在好了,中间还多了这么一条唯恐天下不乱的搅屎棍子。

    褚桓双手插|进都里:“跟了我以后,改名叫大咪了。”

    褚桓代人受过,正十分无奈,刚要开口说什么,花骨朵跟小秃头却在这时拉拉扯扯地走过来,老远见了他,一起高高兴兴地打招呼:“贱人大王!”

    当他的手指抚过口琴光滑冰冷的表面时,南山就发现,一个人是没有办法管住自己的心意的。

    守门人从出生到死亡,都是无老无少,他们一代人经历过一次死亡,再借由守山人的血脉和念想传承下来,守山人一族在变化,守门人以其为媒介,当然也会跟着变化,久而久之,就面目全非起来。

    他定定地站在那里不知多久,冷不丁地伸出一只手掌,覆上小秃头的脑袋。

    袁平:“就你这审美趣味,还敢惦记璐璐,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这么敷衍了事地断了这桩官司。

    提起这事,小毒蛇激愤异常,“嘶嘶”地吐着蛇信,尾巴尖不住地拍打南山的胳膊,告状似的好一番摇头晃脑。

    南山将他往自己身后一带,有意无意地半侧过身挡住他,颇有领地意识地扫了袁平一眼,他正打算开诚布公地找褚桓谈一谈就听见那边袁平不依不饶地嚷嚷:“我家美人冰清玉洁,跟了你以后成什么了?大咪……还大咪|咪呢!”

    小芳一边抹着满头的大汗,一边跟南山报告他们的收尸工作进度,南山一丝不苟地听完,脸色严峻,半天没说话。

    袁平怔了怔,听出他言语里的格外照顾,似乎有点不好意思,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好,一定。”

    褚桓充满外交意味地假笑了一下,重新戴上眼镜,端得一手斯文正派的好架子:“我听守山人说过你不喜欢我的缘由,没什么好解释的,不论我是哪里人,我自己问心无愧。”

    褚桓在他肚子上踹了一脚,袁平在地上边打滚边说:“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暗恋我,知道我一直想整你,当面就给我送了这么大的一个把柄……哎哟!你他妈还踹……你还有把柄呢!”

    南山听不见那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只是好像又差点动起手来,他才刚要过去拉,却发现他们的全武行没有动起来,过了一会,又并肩站在一起,状似心平气和地聊起了什么。

    然后两个小东西就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指责起来,倒腾来倒腾去,总不外乎“鸡毛”和“蒜皮”这两件小事,掰扯不出什么花来。

    鲁格永远板着的脸上露出一个吉光片羽般珍奇的笑容,转身走了。

    褚桓脸色颇为挂不住,低头蹭了蹭嘴角破皮的地方,对南山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没事。”

    见褚桓沉默不语,袁平更加来了劲:“这个听着新鲜,来来来,你给我说说,你自己骂自己,图的什么呢?”

    青春期的女神已经成了别人的老婆别人的妈,褚桓早就没有半点念想了。

    好不容易打发完一干闲杂人等,南山这才得以喘息,他避开人群,独自爬到山门上一块大石头上,眺望着远处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河水。

    褚桓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实在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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