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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老太太是个柔弱的性子,此时,嘴里没有半句不好的话,尤其狠赞宋嘉让,说:“若不是让哥儿过去,我又是个没本事的,大小子十二,大丫头十岁,嫂子,我真不知要怎么办了。幸好让哥儿去了,样样帮我拿了主意。”

    宋荣立刻满头大汗地令人将兄妹两个带了下去,对来人道:“真是,真是……小女时常会胡说八道……”

    正好小纪氏携了女儿来请安,闻言一笑:“正想问呢,看大姑娘、表姑娘可缺什么。既如此,一会儿我令婆子再送双份的蜡烛过去,这功课可是大事。叫你爹爹知道,定然欣慰的。”

    方丈有一双慈和又深邃的眼睛,年已老迈,形容枯瘦,却又十分平易近人。宋嘉言一见方丈便咧嘴笑了。

    宋老太太并未多说。

    小纪氏道:“来,吃了燕窝,我带着你们去给老太太请安。”大户人家规矩大,宋家虽尚算不得大户人家,不过,宋荣科举出身,又是孝子,更看重这些。尽管老太太不乐意见到她,小纪氏依旧每早都会带着儿女们去请安。

    秦峥又道:“阿让,这会儿正是兽肥鱼美的时候,下次休息,咱们去我家庄子上跑马打猎,怎么样?”

    宋嘉言正在宋荣书房里搜罗书籍,宋荣看她挑了一些,使唤着丫头搬到自己小院儿里去。随着年纪渐长,宋嘉言有了自己的院子,倒是宋嘉语,一直跟小纪氏住在主院。

    宋荣不答反问:“这地,是谁说要卖的?”

    宋荣立刻吩咐道:“去叫太太过老太太这边儿来。”

    就因如此,再加上宋嘉言狗屁不通的功课,卢先生对宋嘉言态度平平。有宋嘉言这种没礼数的粗野对照,卢先生对宋嘉语推崇更多。

    辛竹筝小声道:“肯定样样都好的。”细长的眼睛望向宋嘉言道,“麻烦言儿了。”

    主院里。

    另一边,宋嘉言劝宋老太太:“祖母,我们嘴笨,您劝一劝舅婆,别叫舅婆伤心太过呢。”

    倒是辛竹筝一双眼睛灵活得很,以前小时候,她也跟宋荣、宋耀两位表哥玩儿过,只是,后来的印象便浅了。不过,她知道两个表哥都做着大官,威风得很。而且,自己家里受表哥们的资助,慢慢置了良田,有了产业,在辛家村也是数得着的富户。村里的丫头们见了她,都会露出羡慕又讨好的神色来。

    宋嘉语生得娇美温柔,又是小小年纪,用娇黄、嫩绿、藕荷、浅粉都不错,娇娇嫩嫩的,瞧着甜美可爱。但,宋嘉言英气勃勃,倒不如用些明艳颜色,宋嘉言压得住。

    “好,爹爹就听言儿的。”宋荣并非没有决断之人,吩咐小厮回绝了章明,牵着宋嘉言的手,笑道,“咱们父女便找老太太要好吃的去。”

    看宋嘉言那一千个不在乎、一万个敷衍的劲儿,小纪氏气晕!

    秦嵘说:“我是很想吃啊。”

    宋嘉让留下帮着出殡发丧,并说发丧之后便带着舅老太太及未嫁娶的一双儿女到帝都来。

    宋嘉言立刻将脑袋倚在宋荣肩上撒娇:“好爹爹,女儿在家能有几年呢,在自己家还不过得开心些,日后到了婆家,更没人疼女儿了。”

    辛老太太是个没主见的人,辛竹笙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于是,便是辛竹筝拿主意了。

    宋嘉言会把宋嘉让推出去,还有个原因便是,老家离帝都挺近的,快马两天也就到了。宋嘉让又是侍郎府的公子,沿途走驿站,再有忠仆在侧,问题不大。

    小纪氏对于宋嘉言的胆量简直无话可说,便是她对卢先生都有几分客气,宋荣碍于男女之别,不好多见卢先生,不过,宋荣也是尊师重道之人呐。偏宋嘉言,小小年纪谱儿大得不成。卢先生教授的功课内容,得听她的。卢先生的授课休息时间,也得听她的。似这种因一些屁大的事儿就早退,宋嘉言完全干得出来。

    宋嘉言一笑,宋荣果真是个男人,现在就跟她说相夫教子的话来,宋嘉言道:“女儿知道,在家听爹爹的,待以后嫁人,就听丈夫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嘛。”

    院里梁嬷嬷听到婆子传的话,没有半分耽搁,令丫头小春去卢先生的院子里去跟大姑娘说一声。

    宋荣想了想,竟觉着宋嘉言说得有些道理,拍了拍宋嘉言的脊背。宋嘉言念书便有这样的灵性,若是儿子,加以磨炼,自己百年之后还愁什么?

    不同于母亲的柔弱与哥哥的老实,辛竹筝倒是有几分心思。她早知表兄做着高官,来之前特意将最好的衣裳换了,但,直至她踏进表兄家才知晓了什么叫天差地别。

    宋嘉让本就是这块料,如今个子猛蹿,瞧着便有几分威武。只是,在以科举晋身的宋荣眼中,武道一途,失之粗俗,国家承平日久,武官不比文官前程远大。

    发丧完毕,宋嘉让便跟舅婆辛老太太商量着去帝都的事,辛老太太并不是个有主见的人,抹着眼泪道:“你舅公去前跟我说过,家里也没什么东西,房子找人看着就成,就是,就是还有百来亩的地可怎么办?”

    宋嘉让刚想建议一二呢,方管事却给他使了个眼色,宋嘉让便没有说话。方管事垂手道:“既然舅老太太这样说,不如便将此事交给奴才,奴才着人留下将事情处置好,容后再跟舅老太太回禀。舅老太太看,可妥当?”

    宋嘉诺不乐意:“我可不呆。”

    宋嘉言笑:“我从小跟着祖母长大,都是跟祖母学的。”

    小纪氏弄点补品是关起门来娘仨吃,宋嘉言有了直接给老太太送过去。换了你是老太太,你喜欢谁?

    “去看过诺儿了?”宋荣问,“诺儿怎么样?”

    摸摸儿子的头,小纪氏笑:“这还用你说,我岂能不知?早着人去收拾院子了。”只是宋荣叫瞒着老太太,下人也得小心进行。

    后来,知道穆清的身份,宋荣也唯有惊喜而已。

    不愧是亲母子,宋荣的话,与宋老太太便有几分相似,道:“女儿是娇客,多给两个丫头做几身衣裙,让她们慢慢穿就是了。下回再做衣裳,唤了她们姐妹一起,看她们各喜欢什么样式,别总弄得一个样,又不是双生姐妹,瞧着没趣。”实在是小纪氏做的衣裳,在宋荣看来不大符合宋嘉言的气质。

    宋嘉言虽小辛竹筝两岁,不过,不知是宋嘉言自幼营养到位,还是天生基因好,她个子高挑,与辛竹筝倒差不多。

    宋荣只与辛永福一房关系较好,余者姨舅都是平平。且宋荣在帝都为官之后,本想让辛永福一家子到帝都去方便照看,辛永福却是故土难离,不愿去帝都。倒是与宋荣关系平平的姨舅们都恨不能去帝都沾些光,宋荣何等精明之人,哪里会叫他们沾了光去?

    宋荣耐心地对宋嘉言道:“你喜欢读书,爹爹并不禁你到书房来。如你所说,明白些事理,也是好的。只是一样,女儿家,以后相夫教子,脾性不可太过刚强。”

    “这可是上好的鸽子血,做手串未免可惜。”宋荣道,“行了,我想好了,给你和语儿做两套头面,正好。”

    老太太连连点头,宋嘉言道:“这个我也不大懂,不如请太太过来,爹爹也在,咱们一起商量着办。老太太给指点着,不要怠慢了舅婆、表姑、表叔他们呢。”

    宋荣刚用了凉面,宋嘉诺便过来书房。宋荣对功课很不错的小儿子向来温和,道:“今天不查你功课了,诺儿早些回去睡吧。”

    宋荣欣慰道:“正好,你带着你表叔在家里宅子里逛逛,叫下人认一认,别叫他们怠慢了你表叔。”

    秦峥笑:“今天我请阿让喝酒。”

    待二人折回了老太太院里用饭,便是辛竹筝的亲娘辛老太太也多看了闺女两眼,感激得话都不知要怎么说了。

    只是,宋荣在帝都做着官,虽是高官厚禄得享,但,每日早朝、衙门差事,一日都离不得人。他纵使同样担心舅舅病重,却是没空陪母亲回老家的。

    儿子特意提前说了秦家老太太的寿宴的事,宋老太太非常重视,打算重裁两身新衣,宋嘉言跟着凑热闹,与宋老太太一起挑料子、做首饰地参详。

    “可不是嘛,”宋嘉言道,“更难得秦家家风好,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家。他们家三老爷家的两位公子与大哥、二弟是同窗,到时老太太也瞧瞧,都是知书识礼的孩子呢。”

    宋荣一到便被外面的小沙弥引进了方丈的禅室,宋荣说得含糊,道:“我这小女,近些天睡卧不宁,似乎能看到一些常人不能见之物,我十分担心。”

    老太太看过信后就哭了一通,想着回老家去瞧自己的弟弟去。说来老太太的身世亦有可怜之处,她娘家弟弟妹妹不少,真正算起来,嫡亲的只有一个弟弟,余者皆是父亲后娶的女人生的,宋老太太跟其他弟妹关系平平。

    小纪氏低头看信,原来辛家舅舅最终没熬过去,已经过世了。小纪氏道:“这些事,我跟你们父亲商量着就是了,你们不用操心。”

    待宋老太太哭了一阵,宋嘉言奉上一盏温茶,道:“舅婆和表叔、表姑明天就到了,这屋子怎么收拾,祖母可有主意了?”一句话轻巧地将老太太的注意力引开。

    秦峥眼睛一弯:“去太白楼。”

    老太太对宋荣说:“竹笙年纪不小了,叫你媳妇在前面收拾个院子出来吧。”

    想着儿子事情办得不错,宋荣道:“坐下说话吧。”

    宋嘉言嘴甜无比:“这就叫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更悲催的是,宋嘉语小宋嘉言一岁,尽管宋荣还是更喜欢宋嘉言一些,但宋嘉语那相貌生的哟……怎么说呢,叫宋嘉言见了,便有种上前给她挠两把的冲动。

    方丈双手合十,道声佛号,道:“小施主宽额广目,灵性过人,干净通透,故有祥瑞近身,方有这一段奇遇。”

    宋荣笑:“言儿,你又胡说,爹爹的书房里,哪里会有虫虫?”

    不过,对于宋嘉言与小纪氏之间的隔阂,宋荣心知肚明。若这个时候提宋嘉言,依小纪氏的心思,哪怕宋荣是好意,估计小纪氏也不会知宋嘉言的好儿。故而,宋荣只道:“我是看语儿脸上没个血色,心疼于她。她正是长身子呢,真因着些功课熬坏了身子,我倒宁可女儿做个睁眼瞎也无妨呢。”说着轻轻地揉捏着小纪氏的手,接着温声道,“语儿这个身子,每年总要病两场。每想到你为孩子着急伤心时,我心里也很不好过。”

    宋嘉言不喜欢宋嘉诺,在宋嘉言看来,宋嘉诺生来就是抢她风头的。好容易凭借聪明伶俐在宋荣面前占得一席之地,结果,宋嘉诺这小孩儿,非但模样跟宋荣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便是那闻一知十的聪慧,据宋老太太说,更是与宋荣如出一辙。

    有了宋嘉让不开窍的榆木脑袋,再对比爱哭的宋嘉语,宋嘉言实在是木秀于林,以至于常让小纪氏内心嫉妒得恨不能摧残这丫头一把。

    宋嘉诺应了。

    宋嘉让吊着眼睛说他:“可真是你哥的亲兄弟啊,你哥好容易说请客呢,就请我们吃驴肉火烧啊?”

    宋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问小纪氏:“让儿诺儿还没醒吗?”

    好在,老天总算没有太偏心。虽然宋嘉让没有一流的头脑,不过,宋嘉让有着一流的拳脚。课业上不见进展,宋荣不得不为宋嘉让另辟蹊径,在家请了供奉,让宋嘉让练习拳脚。

    “是爹爹先说的相夫教子什么的。”宋嘉言翻着旧账,亲热地抱着宋荣的胳膊,道,“若我是个儿子,不知过得多潇洒痛快。如今错生女儿身,还好我运气佳,给爹爹做女儿。爹爹可得多疼疼我呢,爹爹这样洒脱俊逸人物,何苦要学那迂腐人家,倒把女儿紧紧地关在家里,不能见人似的。再说了,我又不是不识礼数,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会失礼叫爹爹没面子的。”

    大儿子眼瞅着已经往武艺之路上前进了,宋荣便将心思大半放在宋嘉诺身上。

    小纪氏放下手里的信,笑问:“天还早,你们功课念好了?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小纪氏温顺地应了声:“是。”又道,“大丫头的衣裳,我倒是想到了。选的上好的料子,跟语儿的一样,到时姐妹两个出去,看着也喜庆。”

    “我这可是上等漆烟墨!”宋嘉让伸手去夺,“要不,你还回来!”

    宋嘉诺小小年纪,十分懂行,闻一闻,惊得两只眼睛瞪个溜圆,道:“大哥,这可是上好的漆烟墨啊。”

    小纪氏发愁道:“这可怎么跟老太太说呢?”

    宋嘉言悄悄地跟宋荣眨眨眼,宋荣欣慰微笑。

    宋荣温声笑道:“就是以后不考什么秀才功名,多认几个字,多念几本书也不错。”

    老太太叹:“给皇帝老子办事儿,就是得用心哪。”

    不过,宋荣根本没在意。人参燕窝之类的东西,宋嘉言根本不碰。武安侯夫人怕宋嘉言受委屈,没少给她这些补品,宋嘉言全都孝敬给了宋老太太。

    宋荣点头:“都听老太太的。”

    “还不都是写字的。”宋嘉让对于笔墨纸砚根本没什么兴致,见宋嘉诺小小脸上满是欢喜,便再送他两块,说,“你喜欢就拿去用。”

    第一胎是女儿,这一胎来得有些快,不过,小纪氏也十分重视这一胎。不料,补得有些过了。结果,生产时胎儿过大,难产。

    宋荣被女儿哄得喜笑颜开,便都允了她。宋嘉言又道:“爹爹,你也去看看妹妹,我听丫头们说,妹妹要强得很,每日苦习功课,身子都不顾了。即使真好这个,也得注意身子,她才多大个人呢。上回我们跟太太去仁德郡王家里做客,妹妹听仁德郡王家的小郡主弹了一曲《清平调》,觉着被小郡主比了下去,回来就苦练琴技。要我说,何必争那个强,那是在郡王府,便是真比小郡主强,还能真去胜她不成?不过大家玩儿罢了,何必当真呢。我说她,她还不听呢。爹爹你多去瞧瞧她,她比小郡主还小一岁呢,便是输了,也正常。”

    “那是。”宋嘉言道,“爹爹忙,是好事啊。这说明爹爹在衙门里是挑大梁的。说当官儿的,就怕不忙。哪天不忙了,就要开始担心了。”

    看着小纪氏这些一个又一个的小心思小算计,宋荣实在觉着有些累了,直接与小纪氏道:“跟卢先生说,减些功课。她们姐妹还小,有的是时间慢慢学,不必急。”

    秦峥笑着瞅宋嘉让一眼:“谢啦,阿让。”

    宋嘉让认得这妇人,说来也非外人,是辛永福同父异母的妹妹辛永莲。宋嘉让道:“二姨婆,这事儿,还是叫舅婆自己做主的好。”宋嘉让毕竟年少,头一遭回老家,宋荣也有不放心,早将辛家的事一一给儿子交了底,以免儿子受骗。

    不但衣裳首饰,便是胭脂水粉之类,宋嘉言也都给辛竹筝单备了一份。辛竹筝是要长住的,这些东西,自然是单备一份更加方便。

    宋嘉让不以为然:“省着做什么,等以后字好了,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墨给你用呢。”

    宋嘉言早有对策,不露半点痕迹地笑着:“回来啦,这些天衙门里事儿忙,我看爹爹抱了许多公文回来,跟罗先生在书房忙呢。”

    辛竹筝应了,宋嘉言留下个丫头帮辛竹筝换衣裳。

    来人果然惊诧,宋嘉言在得到宋荣的允许下,便抬头挺胸地将倒背如流的《三字经》又背了一遍,接着得了这人腰间的玉佩做见面礼。这人摸摸宋嘉言的小脸儿,笑道:“刚刚看你一直瞧我的玉佩,想来是喜欢上了。”

    穆清淡然一笑,拍拍宋荣的肩:“阿荣,这是在你家,怕什么?听说孩子的眼睛干净,常会看到成人看不到的东西。嘉言颇有些异于常人,她正年少,天真无邪,口无遮拦,有什么说什么。阿荣,是我还好,若是叫别人知道,怕是生出祸端来。”

    宋嘉让稍稍知道些经济,这辛家庄离帝都并不远,他们骑马两日就到。既有百十亩地,宋嘉让觉着,倒不如租出去,以后每年吃租子,哪怕银两不多,也是个细水长流的事。这一下子卖了,所得亦不过几百两银子而已。

    宋荣脸色淡淡,道:“我来跟老太太说。”这种事,宋荣是不会叫小纪氏出面的。何况,他也不放心小纪氏来办。凭老太太与小纪氏的关系,小纪氏再伶俐周全也办不好这件事。

    二皇子亲自出马抬举章家,便是武安侯夫人亦是无可奈何。

    如今皇上老迈,早朝时而告病。依宋荣的立场,自然是盼着穆清得以承继大宝的。

    宋嘉诺秦嵘都惊叹得不行啦,他们年纪尚小,对太白楼也是久仰大名,平日里家中也有叫过太白楼的酒席来吃,不过,都没真正去过呢。

    宋嘉让此时方明白了。

    方管事恭敬地应了一声。

    一家人说了会儿话,眼瞅着就到晌午了,宋嘉言温声道:“祖母,舅婆、表叔、表姑远道而来,眼看就要用饭了,不如我先带着表姑去梳洗一番,也叫表姑看看我们的院子,以后长住呢。”

    宋荣摸摸小儿子的头,笑:“父亲没事。”

    “是啊,东西不少,我跟侄孙儿一并送去帝都吧。”说话的是辛永莲的弟弟辛永喜。

    老太太本就不喜小纪氏,因弟弟死的消息,老太太心情极差,见衣裳还没做好,心下气不打一处来:“你还不如个孩子想得周到。你们早知信儿的,房子都能提前收拾好,怎么衣裳就没做一件出来……我知道,你是瞧不起我们乡下来的……”说着,老太太又是一阵伤心,拉着儿子的手道:“老大,我不管你媳妇是怎么想的,你舅舅以前是穷,但没薄过咱们家,你可不能学那些势利眼,瞧不起你舅舅啊。”

    辛竹笙是个实在人,说:“表哥,以前在村里,爹拿银子叫我在秀才的学堂里念过几年书,秀才说我不是这块料。后来,就没再去了。”

    这马屁拍的,宋荣微微浅笑,见宋嘉让与辛竹笙也来了,辛竹笙穿的是宋嘉让的衣裳,宋嘉让个头儿高大,辛竹笙穿着,稍有一些大了。

    辛老太太点头,嘴里不停地说:“大姐说得是,大姐说得是。”

    宋嘉让憨头憨脑,并不多话,等着父亲的指示。倒是宋嘉言眉目灵动,一双漆黑的眼珠,从客人的脸上一直看到腰间细腻润泽的玉佩上,方咧着长了八颗牙的嘴,笑眯眯地喊一声:“三叔叔好。”又习惯性地伸出两只胖胳膊,要爹爹抱。

    宋嘉言拉起辛竹筝的手,笑道:“表姑,以后咱们一道吃一道住,总这样客套,怪累人的。”说着,拉着辛竹筝去了自己的院子。

    秦峥瞪眼:“一个月!”

    内院小纪氏听说儿子醉酒回来,当下担心得不得了,连忙往前院探望宋嘉诺。见向来乖巧的小儿子此时醉得小脸儿酡红,身上微带酒气,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叫都叫不醒,顿时心疼又生气,问丫头紫陌道:“诺儿可喝了醒酒汤?”

    转年开春,小纪氏惨叫三天三夜,死里求生地诞下一子。之所以难产,也是有理由的。小纪氏自打又有了身孕,便私下寻了高明的大夫给把了脉,知道十之八九是儿子。故此,小纪氏重视非常,武安侯府的章姨娘时常打发纪文纪武来宋家给小纪氏带补品来滋补身子。

    待他醒来,早上照例去母亲院中请安。

    老太太接了,赞一句:“我家言丫头最孝顺了。”

    待辛竹筝换了衣衫出来,宋嘉言笑道:“果然是极合适的。”又拉了辛竹筝的手到妆台前,打开一只首饰盒,宋嘉言道:“表姑在孝中,不宜用金的,我挑了些银饰,或是珍珠、白玉的,表姑看喜不喜欢?叫小春伺候着表姑梳头如何?”

    宋荣求之不得,笑:“是小女的福分。”

    宋嘉言“哦”一声,点点头:“太太的话,我记得了。”说完,福上一福,抬脚走了。

    于是宋嘉言得了一个土得掉渣的名儿——性慧。

    毕竟,和平难得。

    宋嘉让无所谓:“不论你们谁回去一趟就是了。”

    宋嘉言陪老太太用晚饭,老太太还问:“你爹爹还没回来呢?”往常儿子都会来陪她一道用晚饭的。

    比不过相貌,宋嘉言自然另辟蹊径,在别的方面用功。

    宋荣就是有这种体贴,因绝顶聪明,他明白女人的心,更明白女人喜欢什么,需要什么。故此,一句接一句的,都叫小纪氏听得柔情大发,心内甜美,情不自禁地靠在丈夫肩上。

    宋嘉言又问:“舅婆年纪也大了,跟老太太一个院子,正好老姑嫂说说话呢。只是,若一个卧室倒有些不合适,我看东头屋里宽敞亮堂,不如把老太太东厢里收拾出来,暂给舅婆住。还有,舅婆、表姑、表叔要用的被褥铺盖,再者,衣裳什么的也提前预备几身,知道他们不缺这个,但这是咱家的意思呢。”宋嘉言说得客气,依宋荣的脾气,自己发达了,总不会忘了舅家。不过,哪怕辛家不缺吃喝,在乡下,衣食用度定不能与侍郎府相比。这样提前备了衣裳,也是不叫人小瞧辛家人的意思。

    宋嘉诺十分好奇,眨巴着大眼睛问:“大哥,你回老家一趟,老家什么样子啊?”

    到晚上,小纪氏跟宋荣说了衣裳首饰的事儿。

    辛竹筝道:“那宅子便不卖了,就把地卖了吧。”

    小纪氏叹:“知道了。”定是那死丫头又缠着她爹爹过去的。话说小纪氏嫁来宋家,不是没点儿小算盘。不过,宋家人口简单,更兼宋荣是个再精明不过的人,便是小纪氏也不敢在宋荣眼皮子底下有什么小动作。只是,小纪氏对于宋嘉言宋嘉让的成长,亦无多少关心。

    宋嘉言相貌与宋荣并不肖似,不过,两人生活上许多方面都是如出一辙。譬如,父女两个都是人手一张嫩黄的玉米面薄饼,先是往饼里抹了香喷喷的肉酱,再放三五片薄薄的冷切羊腿肉、鲜嫩的小葱,最后加几根略带苦味儿的曲曲菜。然后,将饼一裹,双后握着吃。

    宋荣正在书房与辛竹笙说话,无非是问了些关于舅舅怎么得病怎么调养怎么过世,又问辛家庄的家业如何处置。得知田亩有方管事看着在卖了,宋荣道:“这样也好,表弟和让儿、诺儿去学里念几年书,之后找个差事,就不要再回辛家村了。”

    宋嘉言既不怕人,又童言稚语,十分讨喜,常常能得好些见面礼呢。这些东西,梁嬷嬷都给宋嘉言妥妥地收起来。

    来人大惊,更不必说宋荣,已是大惊失色。说来,这还是宋嘉言第一次看到父亲变脸呢,果然有趣。看两人这种反应,宋嘉言更是断定自己判断正确,宋荣低斥:“言儿,不许胡言乱语。”

    如今宋嘉让体体面面地回乡,自然有的是人来巴结。不过,宋嘉让自幼长于帝都,他性子虽有些粗,该有的心眼儿还是不缺的。

    两个人说话间,大丫鬟翠蕊已带着小丫鬟找了一套全新的素衫来。这也是老规矩了,古人姻亲多,重礼法,大户人家,主子们每年素衫都会做几件预备着,免得临时有事。

    小纪氏揉着额头:“好,去吧。去问问,你表叔可缺什么,你来跟我说,我再着人给你表叔送去。”

    宋嘉让是个不喜念书的,宋荣赏他一匣子好墨,他干脆分了两块给宋嘉诺,又分了两块给辛竹笙。

    宋荣有今日,自然不只是靠一肚子四书五经、圣人之言。这世上有学问的人多了去,但有学问,又如宋荣这般运气绝佳的就不多见了。宋荣之所以有今日,便是因昔日与弟弟来帝都赶考时,偶遇微服出行的当朝三皇子穆清。

    小纪氏倒是满面欢喜,拉着儿女问长问短。女儿宋嘉语一直跟自己住,小纪氏眼皮子底下,她是放心的。就是儿子,小小年纪已是挪到前院儿,小纪氏很是心疼。

    宋荣也这样说,小纪氏自然不敢有二话,一掩心思,反说笑起来:“那我也跟着沾沾光,做几件新衣裙。”

    老太太擦一把泪,也没讽刺小纪氏的心思,说:“行了,你去办吧。我就盼着等我那可怜的弟媳、侄儿、侄女来后,你能周全些。”

    辛竹笙生得皮肤微黑,面上有些不忍,试探地问妹妹:“全卖了啊?”

    这里小纪氏母子女开饭,那边宋老太太祖孙三人也用晚饭了。

    “我跟妹妹一人一半。”宋嘉言道,“我想磨了珠子做手串,不知够不够。”随着宋荣步步高升,宋家的生活水准一路上升,首饰衣料之类,宋嘉言从来不缺。

    小纪氏点了点头,瞧了好一会儿,又叮嘱了丫鬟好生服侍,方去了书房见宋荣。小纪氏苦口劝道:“孩子们才多大呢,老爷,不说诺儿小小年纪,便是让哥儿也不过十二岁,这么小就出去吃酒,还喝得酩酊大醉回来,哪里还有半点儿大家子规矩,老爷也该管管了。”

    小纪氏的衣裳没做好,宋嘉言笑:“表姑的衣裳,太太已命人去做了,只是怕没有这么快。若表姑不嫌弃,我倒是有几件素色衣裳,我们身量相仿,不如表姑试试看?”辛竹筝自己也带了衣裳来,只是,宋嘉言瞧着宋竹筝穿的不过是普通绸面的素裙,料子款式都不相宜。于是,便有此一言。

    如今,真正到了帝都,到了表哥家里,辛竹筝心中的震撼犹未平息,一双眼睛觉着都不够用。屋里这么些漂亮的说不上名字的东西,还有表哥一家人身上的那种形容不出的高贵仪态,辛竹筝心里又是羡慕,又觉自卑。

    宋嘉言闻弦歌而知雅意,温声道:“我一个人住得寂寞呢,有表姑来,我们做个伴儿正好。而且,我也能劝着表姑一些呢。”

    “少跟我拉拉扯扯。”宋嘉让没个好气。

    小纪氏连忙应了。

    宋嘉言眼睛明亮,粉唇噙着一缕笑,脆生生道:“爹爹,别拿这种糊弄小女孩儿的话糊弄我了。我又不稀罕什么兰香、荷香,墨就是用来写字的,好用就成了。爹爹,把你的墨条给我几块吧。”

    宋荣看向宋嘉让,问:“你舅公的丧事,可还顺利?”

    辛竹筝这才感激万分地收了,心脏却是一个劲儿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宋嘉言不客气地接过,自信封中抽出信来,一目十行地看过,方把信递还给小纪氏,叹口气:“这事,还是先不要跟老太太说。”

    宋嘉言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三叔叔,我不是看你的玉佩,我是看虫虫呢。”

    宋荣一揖道:“我代他们兄妹谢你了。”

    夜深,宋嘉言却有些失眠,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算计着宋嘉让归家的日子。

    彼时,宋荣并不知穆清的身份,还曾以兄弟相称,两人相谈甚欢,引以为知交。

    宋嘉言向来大方,握着辛竹筝的手道:“表姑,都是一家人,何必外道?这是给表姑的,你要不收,就是拿我当外人呢。表姑只管放心用,我还有呢。”

    宋嘉言在宋老太太、宋荣母子心中,地位不凡,这一点,小纪氏尽知。小纪氏自负聪明,宋嘉言与宋荣更不傻。尽管宋嘉言时时碍着小纪氏的眼,叫小纪氏恨得牙根儿痒,到底小纪氏也不能将宋嘉言怎么着。

    小纪氏声音低了些,道:“现下还好,睡熟了。”

    前些年,武安侯压下了章家捐官之事。这章家倒还真是个有本事的,竟手眼通天地将闺女送去二皇子府做了小妾,听说章氏女颇有手段,很得二皇子宠爱。年前还怀了个哥儿,只是不小心给掉了。不过,二皇子极是心疼于她,便安排人给章家捐了官。如今,章家也是官身了。

    宋荣万想不到小小稚童竟能说出这样的道理,既惊且叹,笑着对宋嘉言道:“言儿,你若是个男人,日后爹爹就不愁了。”两个儿子,宋嘉让不必说,那小子就喜欢打打闹闹,没心没肺。即使是被宋荣寄予厚望的宋嘉诺,读书是够出众,见识上却不比宋嘉言。

    宋嘉让已经走了武道一途,如今宋嘉言,少时聪明伶俐,怎么到现在却样样不通了?对待女儿,宋荣比较有耐心,于是,听到女先生与小纪氏的回禀,宋荣寻个时间约大女儿谈心。

    站了一时,听宋老太太说了那几口子平日所好,余下再没什么话,小纪氏方下去安排,勿使老太太再挑出毛病来才好。

    宋嘉言一笑:“表姑莫担心,我还有呢。”

    宋嘉语一张花容月貌的脸,就是脸色不大好,瞧着有几分苍白,说起话来亦是柔柔弱弱,道:“还是吃过饭再去吧。老太太那里的东西,我可吃不惯。上次竟弄出什么臭豆腐来,我一闻,险些没吐了。”

    宋嘉诺点点小脑袋,他年纪小,心里还存不住事,便跟母亲道:“母亲,舅公家的人快来了,你要提前把舅婆他们用的东西准备好哦。”

    宋老太太道:“那我裁两身体面衣裳。”人靠衣装的道理,宋老太太还是明白的。

    宋嘉让少时便在秦家附学,自知秦家家规严明,尤其秦峥自幼便显示出超凡资质,其父秦舒然对他的要求更加严格,每日放学回家都要检查秦峥的功课。宋嘉让忽而起了促狭之心,拉着秦峥的手:“难得见你大方一回,我可不能错过。”

    不久后宋荣已经联系好了庙中有名的大师。

    宋嘉诺不论模样还是秉性,与宋荣皆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如今刚刚六岁,生得粉雕玉琢,一双乌黑的眼睛里满是担心,宋嘉诺说:“我来看望父亲。父亲,你别伤心。”

    反正,打宋嘉诺这小孩儿三岁起,宋荣便再没有亲自教导过宋嘉言功课。当然,彼时,宋嘉言已经五岁,小纪氏为宋嘉言请了女先生,教导她功课女红。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经历与感情,他人很难理解。如小纪氏,在小纪氏眼里辛家不过是老家的土鳖舅家,宋老太太的亲弟弟家。依宋老太太这种脾气性情,小纪氏实在不想跟辛家人打交道。

    直接把信递给宋嘉言,小纪氏道:“你先看吧。”

    “没应是对的。”宋荣看向长子,淡淡道,“便是要行善积德,也得明白什么样的善可以行,什么样的善不能行!”

    母子三人说了几句,丫鬟已捧来燕窝,小巧的三盅,因儿女年纪尚小,不过小孩儿拳头大的一小盅。

    其实,这也正常。宋嘉让五岁便被宋荣挪到前院儿去住,连老太太身边也不叫住了,为此宋老太太狠气了一场,还骂了宋荣一顿。宋荣这人,看着俊雅斯文,其实最有决断,他决定的事,任谁都别想更改。挨了老太太两拐棍子,到底将宋嘉让放到前院儿学习生活。小纪氏不过后院儿内宅理家,前院的事,她手再长,宋荣也不会叫她伸过去。而宋嘉言,更不必小纪氏费心。

    夫妻这些年,小纪氏又是个聪明人,自然看得出宋荣心情不佳。走出几步,宋荣又回身道:“着人将铺盖送到书房。这几日我在前头歇。先别叫老太太知道。”舅舅过世,依礼也有几月孝要守,宋荣在朝为官,自然更加谨慎。

    说到宋嘉语,小纪氏也很是担心,道:“这丫头犟得很,我说了也不肯听。正好有大弟送来的燕窝,我命丫鬟每天炖了给她喝上一盅,倒还见些效应。”小纪氏天天给宋嘉语宋嘉诺姐弟吃燕窝,这东西,宋嘉让宋嘉言兄妹是没得吃的。燕窝并非寻常物件儿,若一家子都吃,按宋家现在的条件,实在有些吃不起。这种情况下,小纪氏自然先顾自己的儿女。如今在宋荣面前说一句,也算提前报备了,省得宋荣多想。

    宋老太太笑:“对,对,你带着筝儿去吧。”又对辛竹筝道:“言丫头是你侄女,你长她两岁,你们年岁相当,做个伴儿吧。言丫头早把屋子给你收拾好了,筝丫头,你瞧瞧去,若还缺什么差什么的,跟言丫头说啊。”

    辛竹筝的头发重新梳过,发间簪一支银雀钗,辫上束的是珍珠环,手上佩了银镯,腰间悬了白玉,顿时气派大有不同。

    宋荣双眸一瞪,斥道:“再啰唆送你顿板子,要不要!”

    一件衣裙,辛竹筝接受起来没什么压力,但这么多的首饰,辛竹筝忙道:“我也有几样首饰,言儿,这太贵重了。”

    穆清将先时宋嘉言落下的玉佩与一串手珠放到宋荣手中,道:“给孩子们的见面礼。”

    紫陌温声禀道:“太太,已经服侍二爷喝过醒酒汤了。老爷刚刚也来瞧过二爷。”

    裹好一个饼,宋嘉言先递给老太太,说:“祖母,你吃这个。”恰好宋荣也卷好,双手递给母亲,宋老太太笑得眼睛弯成一线:“你们自己吃,我会裹。”先时她想法子不停地往儿子屋里塞丫头挑剔媳妇,便是怕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如今儿孙皆孝顺,宋老太太怎能不喜悦。

    她宋嘉言虽比不得宋嘉语尽得小纪氏与宋荣容貌精华之倾国倾城色,但,宋嘉言绝对不丑,她鹅蛋脸,一双水杏眼,收拾收拾也是眉目清丽的小佳人。

    宋荣叹口气:“那村里,你也说了还有几个舅公姨婆。他们与你祖母非同母所出,以往跟咱家关系也不大好。若是田地留着出租,你那几个舅公姨婆定会打这田地的主意。若这些地真给他们种,每年收不收得上租子倒是两说,你想想,他们没理由还想找个理由来帝都沾光呢。若他们得了你舅公家的地,你舅婆与表叔表姑又住在咱们家里,这岂不是给他们现成的机会来咱家吗?以后是没完没了的麻烦。还不如卖了,反倒清静。”

    辛永福这样的品性,不论贫富贵贱,都令人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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