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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早安,卧底小姐最新章节!

;“你想干什么?”我高声惊呼,上去就要夺刀:“不要想不开!”

    菲哥也听出了不对劲,面色异常凝重,却又摸不着头脑,刚下意识想张口,我回神过来朝她竖起食指“嘘”了一下,然后偏头听着门内老人还在对电话里的人发狂怒吼,拉着菲哥无声地往回走。

    而获知真相的我,显然更加痛苦一些。

    是基于恩情放了他,还是出于道义抓捕他?

    望着众人聚在我身上的殷切眼神,无不流露出不安与不确定,心里一股暖流徐徐淌过,悬空的灵魂终于归位,兴许是被老天的幽默感传染,我扬起嘴角朝众人笑,学起电影主角的口吻。

    到了久违的高中门口,少年时荒唐却有趣的回忆就潮水般鲜活涌进来,我跟菲哥相视一笑,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童心未泯的自己,不禁都有些怅然。

    “亮亮,连校长自己也不明白,怎会走到这地步。”校长已经不复下午时的激动情绪,此刻口吻异常冷静平和。

    我想,也许我是这个城市里唯一知晓“龙哥”就是杨校长的警察,这中间讽刺意味十足,多年以前,当他还是清清白白的教书匠时,他在我人生最迷惘的时刻,站出来无条件支持我做警察,多年以后,他成了我的嫌疑人,我不得不为他戴上沉重的手铐。

    满手是血,殷红的液体拼命往身体外流走,在死亡的气息完全席卷我之前,我勉力说出这样一句话,而后眼前是一片令人惊恐的黑暗,死亡的冷意在全身流窜,我好想睁开眼睛,但是太困了,我使劲撑开眼皮,却还是无力。

    我的心彻底乱了,想不好要不要告诉菲哥,校长的仁善形象已经在我心里垮塌,那种偶像溃败的轰塌感太过伤人,我不忍心菲哥也有这样的体验,只是抿紧唇,无头苍蝇似的往前猛走:“先别问了,咱们赶紧走吧。”

    “楚老板,我……我问你,为什么普密特说有警察已经注意到我了?为什么?你们当初向我保证过的,没有人会知道的……有内奸?……你们把他杀了又有什么用?……晚了,晚了啊。”

    “校长……”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泪珠滑过脸颊,只为眼前娓娓道来的凄惨老人。

    在最后一丝光明被灭顶的黑暗驱逐之前,我的眼前划过许多人的笑脸,我妈、我爸、菲哥、石头、东子……最后是那个人笑意缱绻地站在童话般的摩天轮下,对我款款说:答应我,在我不在的日子,好好保护你自己。

    我沉吟一会,坚定点头:“看准了,我确定他喜欢我,而我,也喜欢他。”

    我苦涩点头:“大概是天数,我刚好在查这案子。”

    他温文平静地朝我沧桑一笑,整个人却仿佛笼罩在一股悲怆中,令旁观者伤心动容。

    屏息等待校长的反应,背对我的他却安静如一尊雕像,而后深重叹息。

    额前的几缕白发耷拉在他额头,显出一丝潦倒,他的情绪已经张狂失控,双眼泛血丝,舞着刀:“不要过来!”

    “原来是天意。”抿唇艰涩点头,形销骨立的校长趔趄着站了起来,他背已经微驼,踱步到窗口,窗外黑漆森然,老人蹉跎的背影令人扼腕。

    这两个字喊出,却蓦然发现连挤笑的力气也没有,只是忧伤地看着校长。

    然后又是听东子在急哄哄招呼:“康哥,师姐醒了!师姐醒了!”

    周末的校园格外宁静,一路上没有见到学生,坐落于学校最偏僻方位的实验楼更是鸦雀无声,静得人心慌,多年前它就是这个灰白的样子,多年以后再入眼,兴许是心境所致,不知不觉添了丝萧索。

    老人略显压抑的哭声渐渐远去,恍惚中他多年前的谆谆教导犹在耳边回荡:亮亮你不能一辈子都坐在警车后面,你要坐前面,你可以的。顽石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亮亮,拂去你身上的沙尘,向所有人证明你是一颗金子……

    将眼皮撑开一些些,白光刺得我再度闭上眼睛,耳边传来的是我妈聒噪的大嗓门,紧接着四周人影攒动,或远或近的声音吵得我头痛,老Alan在惊呼“god bless”,菲哥在大喊“醒了醒了,傅辰,傅辰……”

    第二天送康子弦上机,想到他过往的采花事迹,心里颇不是滋味,忍不住扣住他下巴凶巴巴警告:“说,外面的洋花你采不采?”

    菲哥深深地看我一眼:“能不选吗?”

    神情颓败回到家,傻坐了一会,我打电话给李放,问他海神会的据点是不是在泰国,那个黑帮里头有没有人是姓楚的。

    仅仅是睁开眼睛这一小小动作,却好像跋涉了千山万水,其中艰辛大概只有自己体会,度过最初眼睛遇光所产生的不适后,我欣喜地见到了每张熟悉的脸,往左看,我妈在拭泪,菲哥眼眶湿润,石头欣喜若狂,傅辰身着白大褂,正俯身一脸凝重地翻查我的眼皮。

    老人口气极度伤悲,我低头擦着泪:“您别这样说,在我眼里,您还是您,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方亮亮,而且……而且事情还有挽救的余地,只要您跟我们配合,一定可以帮您把您儿子救出来的……”

    “那个国际刑警派进去的卧底怎样了?”

    “你是我世界仅有的那一朵。”

    我跟菲哥自然没有错过这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心情莫名沉重,于是颇有默契地不再说话,两人并肩静静地走向实验楼。

    站在门开停下,我跟菲哥愣了愣,现在这状况实在突然,人极度脆弱的时候自然不希望被人撞见,特别是被晚辈瞧见,菲哥朝我挥手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回去吧,今天不是时候,我心领神会点点头。

    听我以这样严肃地口吻说这番话,往常嬉皮笑脸的菲哥缄默,我们一路无话,各自沉浸在无穷无尽的心灵折磨中。

    菲哥疲惫地闭上眼睛。

    黄昏渲染了内心悲伤,远方晚霞晕出一片浓艳的血色,我置身于蔼蔼暮色一个多小时,晚风习习,杨校长的哭声犹在耳边回荡,我的脑子渐渐清明。

    校长点头,在灯下苦笑,眼底却是一片豁然:“亮亮,我在等你,我知道你会来。”

    送康子弦上飞机后的第二天下午,菲哥电话打过来,说她已经在火车站了,我开车去接她。

    门内老人暗哑的咆哮接近崩溃边缘,伴着绝望的哭声,门外的我五雷轰顶般恍惚了一下,只觉得残酷的事实犹如血盆大口,咬的我措手不及,我脚底一软,赶忙背靠向墙面,怔怔的,一时还难以接受这样可怖的真相。

    一旦想清楚,我冲出门跳上车,驶向母校。

    我怎么挣扎,都是错。

    越走越近,等快走到门口,小房间的门大概半开着,从里面传出老人家熟悉却激动沧桑的声音。杨校长似乎在跟谁打电话,说的还是泰语,叽里呱啦的听不懂,他情绪激动,大概在跟对方争执,边高声说话边哭泣,听起来很歇斯底里的状态。

    纷乱的脚步声朝我急切走来,震得我头痛欲裂,难以抵抗的困意再度凶猛袭来,我闭上眼睛,耳边却响起一道具有共鸣感的低沉嗓音,一遍遍地鼓励我:“亮亮,不要睡,不要睡,醒过来,你可以的。”

    我跟菲哥某些时候心有灵犀,怀着沉甸甸的矛盾心情沉默走进实验楼,往左拐,默不作声走向昏暗走廊的最边上的那个小房间。

    “一个人,太辛苦了。”

    “嗯?”

    “啊天,醒了,醒了,亮亮醒了,傅辰,快来啊傅辰……”

    当年他劝我迷途知返,而今角色轮换,我亦应该站出来告诉他,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在酿成无法挽回的罪孽之前,他还能自我救赎。

    我朝他虚弱笑了笑,感觉到他手一翻转,与我十指相扣。

    “上半生流离,下半生安于校园,本以为这辈子就可以这样过去,没想到……现在想来,因果相报,上半生的孽债,下半生自要来偿还,逃不脱,终究是逃不脱。”

    “啊?这倒不清楚,很久没传来消息了,反正这案子悬了,咱谭局十之八九要毁在这案子上了。”

    我郑重点头:“好,菲哥,我答应你,我用心看。”

    “你们毁了我,毁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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