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节 缠足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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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她床边，告诉她：“服侍你的宫人大概见你睡着了就跑去看皇后娘娘的寿宴杂剧了，不过没关系，我是你九哥，我可以陪你说话。”
足心？把脚趾缠到足心？赵构惊讶道：“那你们走路时不就是踩在脚趾上走了？”
赵构简直提前替她感到了那种锥心的疼痛，安慰泪水涟涟的妹妹道：“我去劝父皇和皇后娘娘不要让你缠足吧。”
那是她么？三年前的及笄少女，和眼前的苍白红颜。恍惚间这两个美丽的影子悄然重叠又分离，赵构忽然觉得悲伤。
柔福欣喜地答应，掀开被子下床，岂料脚一沾地立即蹙眉痛苦地轻叫出声。
那是什么时候？她行笄礼之时罢。他郁然叹息，为她旧时模样。
他立即想起了一事。在迎柔福归来前，他曾命以前认识柔福的内侍省押班冯益和宗妇吴心儿前往越州验视，看甄采所发现的这个姑娘是不是真的柔福帝姬。两人回来说：“眉眼完全一样，只是略瘦弱了些，问汴京宫中旧事也答得无一错误，不过双足比以前大了许多。”
柔福虽有些害怕，但能解除这个束缚毕竟是快乐的，便也不再说话，任他为自己拆走白绫。
赵构第一次见到柔福时，她已经五岁了。
她的步态自小时起就很优美，尤其是如现在这般安静地移步的时候。赵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一个十五岁少女的身影渐渐自记忆深处浮现而出，大袖长裙、褕翟之衣，头上戴着九翚四凤冠，微微笑着应父皇的要求以淑女之姿翩翩地走着，有步步生莲之美态。
那厨娘一愣，看清了他的服色，马上硬生生地收回了即将挥到他脸上的手，试探着问道：“不知小官人是……”
“嗯，”柔福说：“脚太疼，我哭了一下午，然后睡着了。”
“你为什么哭？”沉默片刻后，他问她。
门未锁，走进去，穿过小厅，进入里面的卧室，然后他看见了那哭泣的女孩。
柔福观之了然，淡淡问道：“九哥是觉得我的双足比以前大很多罢？”
“可是弄得你这么痛苦就应该拆了啊。”赵构说完便直接去挑她足上缝合白绫的针脚。
厨娘忙跪倒在地，赔笑道：“原来是九殿下。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殿下，请殿下恕罪。殿下取的点心够么？要不要奴婢再送些过去？”
他强以微笑来掩饰自己的情绪，想引她忆起一些美好往事：“瑗瑗，你还记得第一次见九哥时的情景么？与你缠足之事有关。”
“你也是我哥哥？”她有些惊喜地笑了：“皇后娘娘把我接到这里来后我的哥哥们都不能经常来看我了……”
赵构忙问她怎么了，她指指说：“我的脚好疼啊！”
赵构闻声转身，冷冷道：“你看我是谁。”
她闻言抬目看他，双眸闪着一缕奇异的幽光，说：“若非九哥提醒，我倒是忘了我缠足之事与九哥有关。”
柔福重又坐回床上，说：“又痛又热，疼得很难睡着，我刚才就是被疼醒的。路都走不了，我不能跟九哥出去玩了。”
赵构同情地看着她问：“你缠了多久？要缠成什么样？”
柔福道：“我才缠了两个多月。好像最后要把那几个脚趾缠到这里才行。”她指了指足心。
他是在政和七年秋的某一天，郑皇后的生辰“千秋节”那晚见到柔福的。
赵构知道她是害怕一人呆着，就安慰道：“我去去就来。给个小玩意陪你。”探入袖中把装着蟋蟀的小金笼取出递给了她，然后飞快地朝御膳房跑去。
因逢皇后生辰，御膳房里的各式点心自然十分齐全。赵构按自己最爱吃的挑了几样，用一个大碟子盛了便出门回去。不想刚走出几步那厨娘却醒了，一见他施施然自房中取走了食物立即大怒，一边迈步冲了过来一边破口大骂：“杀千刀的小太监竟敢在老娘面前偷食！”
赵构称是，她便浅浅而笑。看到她笑，他也觉得很开心。
赵构低头一看，发现她的双足被条状白绫一层层地紧裹着，而且还用针线密密缝合了。
的确大了许多。
柔福恻然一笑，对他说：“九哥知道当初我们这些原本鞋弓袜小的帝姬妃嫔是怎么被送往上京的么？金人羯奴呵斥着聚逐我们，便如逐赶牛马一般。到了上京，再不是金枝玉叶，终日如普通奴婢一般劳作，也没人再服侍我们缠足。而今乘间逃脱，赤脚奔走归来，行程将有万里，岂能尚保得一双纤足如旧时模样？”
岂料伸手摸出，却发现仙桃在适才他蹦蹦跳跳捉蟋蟀时已经被挤压碎了。尴尬地笑笑，然后道：“这样吧，我去御膳房给你找点东西吃。你想吃什么？酥儿印、芙蓉饼、骆驼蹄、千层儿、蟹肉包儿还是糖蜜韵果圆欢喜？”
那时寿宴上的菜已经上齐了，宴席又还没散，所以御膳房中厨师太监都已出去小歇去了，只有个厨娘坐在门前打盹。赵构自她身边走进去她一时也没醒来。
临安皇宫内，在几句礼节性的淡然寒暄之后，柔福随赵构步入殿中。
但，当柔福迈过门槛进殿时，他注意到她探出罗裙的足。
忽然注意到她房中桌上有一桌未动过的饭菜，看样子放了很久，已经凉了，赵构便想起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还没吃晚膳？”
待他终于抓住蟋蟀，放进随身带的金丝笼中时，忽然听见一阵啜泣声冲破远处喧嚣的锣鼓声传出，清楚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一只蟋蟀忽然鸣叫着在百无聊赖的赵构眼前一闪而过。他一时兴起，把手里仙桃揣入怀中，便追了过去。那蟋蟀十分灵活，引得他疾走拨草，左扑右按，忙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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