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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走还走得不干净，留个印记下来是为了什么？
怀中的人越来越细瘦，他觉得自己像是只抱着一件衣服，不由骇然低头，她的身体忽然化作大片金色光屑，乱舞而过，白色的衣服落在他手上，水一般流淌下去。
谭音记不得自己在湖边蹲了多久，慢慢地天黑了，狂风肆卷，湖面上细碎的雪粒被风刮得无所适从。
他在花枝缭乱的花树中缓缓前行，他觉得自己在找一个人，可他又想不起她的模样，她究竟是谁。
“如果真的走了呢？”她抬头，清冷的眼睛不再逃避他，她从没像现在这样直视过他。
她慢慢将手套戴好，留恋地回头望一眼小楼，这里的一切会不会成为她对源仲最后的回忆？她的视线慢慢扫过白雪皑皑的小洞天，最后落在源小仲茫然夹杂失落的脸上，他似乎欲言又止。
源小仲滚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腿，叫得比生孩子的女人还凄惨：“主人！我好疼啊！你别走！你走了我以后就没法活了！”
源仲松开手，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将她雪白的身影拉入怀中，她的身体很单薄，像琉璃一样易碎，可是气息很温柔，令人眷恋。
他什么也没说，张开双臂，甚至有些粗鲁地把她揉进怀中，这具真实存在的单薄身体，有重量，有气息，温暖而且柔软。他心中还带着噩梦初醒的迷惘惊恐，一遍一遍摩挲她纤瘦的背部，声音低微：“你还在……”
谭音简直哭笑不得，机关人还会喊疼！
*
他略笨拙地替她绾了一只发髻，将紫晶的簪子插_进去，细细端详一番，这才满意点头：“这个跟你的换。”
源仲手指勾动，床头柜子的一只抽屉忽然无声无息地被打开，里面有数只朱色锦盒，最大的那只锦盒打开，里面还有一只漆木小盒。
谭音轻轻梳理他的长发，低声道：“做了噩梦？”
眉间的神力跳动得很激烈，源仲在做什么梦？回到了那座高台吗？她能感觉到眉间那股不属于她的浓烈情感，又伤心，又专注，他对她的感情总是掺杂着伤心，怕那是一场梦么？
源小仲见她发呆，不像坚持要走的样子，赶紧小心翼翼地爬起来，还留个心眼，将她一截袖子紧紧攥在手里，他要以静制动。
源小仲见她真的要离开，彻底慌了，左右看看，抓耳挠腮，实在找不到什么可以挽留她的东西，他突然狠狠一拍大腿，豁出去了！他猛然飞扑上前，使劲抱住她，他有好多话要劝她！他不能让她就这么走掉！
他握住她的手，她戴着手套，指尖在瑟缩，想要逃离他的掌心。
变天了，或许又要开始下雪。
她摇了摇头：“如果那时你都忘了我呢？”
等她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源小仲还拽着她边滚边叫，而且情形不太妙，他俩滚的方向正好有个窟窿，眼看就要掉湖里了，她想起身，偏偏他撞得力道特别大，冰面还滑溜溜的，连个施力的地方都找不到。
源仲抬手，拨开一树晶莹梨花，忽然，身后响起一个清冷的女声：“源仲。”
源仲确实正在做梦，却不是梦见三个甲子前的那座高台。
韩女说得没错，她也有一颗无比可怕的人心，欺骗别人，蒙蔽自己，最后再自私地逃避一切，丑恶得令人无法正视。
窗户紧闭着，外面天色暗沉，风声如鬼泣，又开始下雪了。谭音将他的长发梳理整齐，忽觉耳上一轻，挂在上面的珍珠簪子被他取了下来。
他将她的发髻全散开，用手指细细梳理，她身上什么首饰也没有，就连绾发的簪子也不过是素银嵌着一粒拇指大小的珍珠。
她是不是应该再交代一些什么？趁着源仲睡着了，她可以把心里无数的话告诉源小仲，让他转告，这样她不必亲眼见到他伤心欲绝的表情，也不会难受。
一只手轻轻抚在他肩膀上，源小仲刺耳尖利的惨叫声突然停下了，他眼怔怔看着谭音蹲下来替他检查身体部件有没有损坏，捏捏肩膀，拍拍后背，最后她将他满是积雪凌乱的头发理顺，微微一笑：“没坏，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