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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浑身冰凉，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谭音只觉浑身一阵阵发抖，她想要放出神力阻止韩女疯狂的行径，却骇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能动了，她低下头，她的身体全部变成透明的光屑，正在被风吹散开。
“这个下界卑贱的仙人，死在我手中，是他的荣幸。”韩女巨大的手掌合拢，源仲的身体也变成了粉末。
源仲嫌弃地一脚踢开他，拽着谭音上楼，一面恨恨地问：“不能给他换张脸？！下次把他的脸用布遮住！”
“我很喜欢。”谭音替它扶正歪掉的发髻，轻轻说。
人劫……她确信自己听过这两个字，韩女成魔的身体，她也知道自己见过，可她就是想不起，记忆仿佛被什么人刻意遮挡，她无能为力。
她惊恐地看着韩女捏碎那块神水晶，泰和的身体也随之变成了粉末。
很显然他在扯谎，谭音怀疑地看着他故作正经的脸，他漂亮的此刻充满神采的眼睛，最后不知怎么的她反而笑了。
三个甲子的时光呼啸着从他眼前奔腾而过，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听见它们流肆的声音。
源小仲一把抱住她，尖叫：“为什么我是机关人！啊，我是木头做的不会哭！可我现在真的想哭！主人！”
源仲咳了一声，笑眯眯地看着谭音：“我也给它取了名字，叫小二鸡。”
韩女哈哈大笑：“无双！你的人劫降临了！你渡不过这个劫数的！魂飞魄散吧！”
他忽然动了一下，缓缓朝他的神女走过去，像在那个梦里一样，他伸出了手。
浓雾遮蔽视线，谭音觉得自己在焚心似火地寻找着什么，可她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不停地跑。
“……真的？”
她吹了一口气，窗帘悄无声息地落下，遮住了积雪清晨略显刺目的阳光，一室寂静，只有源仲低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谭音想了老半天，才犹豫着开口：“因为……冷。”
谭音靠着墙慢慢坐在地上，此时此刻，她并不孤独，至少，源仲在她身边。
她大口喘息着，茫然四顾，这里是源仲的卧房，光线阴暗，源仲还趴在木案上沉睡着，呼吸香甜。
是跪下亲吻她雪白的鞋子，还是向她倾诉他对天神的思念与敬畏？
谭音干咳一声，站起来，取了床上的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他微微动了一下，却没醒。
谭音猛然睁开眼，遍体被冷汗湿透，她回到了自己的神之躯中，却依然会做梦，因为身体开始陨灭的结果吗？
她脱下手套，露出那些已经化作透明光屑的指尖，没有奇迹出现，半透明的指尖并没有恢复原状，她也没有看走眼，这具神之躯确确实实是正在陨灭。
谭音蹲在他面前仔细端详他的脸。他长得与泰和截然不同，泰和眉眼生得特别和气，甚至可以称得上秀丽，成日笑眯眯的，源仲的脸乍一看却显得很冷漠，并不好亲近，可他的眼睛生得很柔和，妩媚地上挑，起初这双美丽的眼睛里盛满冷意，后来寒冰融化，里面开始蕴含笑意，很炫目。
她的五官与曾经那个凡人女子的面容截然不同，长眉圆额，面容秀婉，比那个十七岁的凡人少女看上去还显得稚嫩些，然而气质清冷更甚，令人不敢亵渎。唯有那双眼，丝毫没变，隐藏着专注而浓烈的火焰。
谭音见到他不成人形的凄惨模样，赶紧跳下来去捡他落在门旁的手和脚，一摸之下却摸到了满手粘嗒嗒的浆糊，她愕然回头望着源仲，他耸耸肩膀：“他的工艺太高超，我不会弄，只能用浆糊勉强粘好。”
是梦耶？非梦耶？
他故意板起脸，将她的胳膊一拽：“大胆侍女，本殿下命你来我房里，教我把小二鸡变得美貌些，不许拒绝。”
谭音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她抬手摸了摸源仲身后那个机关人，看着它滑稽拙劣的五官，不由微微笑起来。
那时候，她心怀身为天神的高傲，对他所有感受与怀疑视若无睹，他们俩的关系实在有够糟糕。
“那我们也回去。”他朝她古怪地一笑，突然张开手臂将她一把抱起，又颠了两下，最后举高高。她柔软而冰冷的头发落在他脸颊旁，身上那些令他眷恋的气息将他柔软的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