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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山君长叹一声，半晌不说话。
神君应该是什么样的她还不是很清楚，但总不会是随便一件青绸长袍，披头散发半躺在石头上的模样。
有狐一族是仙人，仙人岂会饥饿疲惫？就算有，也不该短短四天就撑不住，她经验不足，又被他跑了。
“嗯……”大僧侣沉吟片刻，又道：“族里许多美酒，只是我出来匆忙没带上几坛，酿酒的册子也不在手边，只能陪你喝几杯。”
昨天晚上他大概终于撑到极限了，气呼呼地找了快平地落下去，生了一堆火，像是要露宿找东西吃的样子。
哗啦啦，它的尾巴摔落一蓬巨大细密的金色细砂，下雨一样淅淅沥沥飘落。
有狐一族的美酒那可都是曾经供奉天神的！眉山君想起傅九云曾经带给他的那几坛“醉生梦死”，登时两眼放光，手里的酒一下子就成了不屑一顾的渣渣。
两只灵鬼盯着他看了半天，直到发现他身后牵着一只巨大华丽的极乐鸟，灵鬼乙才惊呼：“您、您莫不是有狐一族的大僧侣！又换了张脸？差点没认出来！”
极乐鸟显然很不喜欢被雨淋湿的感觉，长啼一声，拍着翅膀闪电般窜上山顶。
谭音回头，却见本来应该睡着的大僧侣又起来了，他手里捧着一只小小的紫铜香炉，正往里面添香，那些香料不知是什么做的，点燃后冒出的青烟极其清甜温和，山风把香气送到她这里来，虽然变淡了许多，但悠悠远远，反而更加销魂蚀骨。
大僧侣笑吟吟地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张嘴第一句话就是：“原来你真喜欢辛湄那个凡人小丫头？”
大僧侣一肚子疑问，举起木棒敲了敲门旁的小皮鼓，等了老半天，才有两只灵鬼打着伞哭丧着脸开门，一见门口站着个陌生男人，灵鬼甲毫不客气地说道：“主人说了，近日不见客，请回吧。”
*
她想着想着居然感到困倦，不知是这山风吹得太舒服，还是风送来的香气太好闻的缘故。
她站得老远望他，心里不敢确定他的身份。
“大僧侣殿下……”把人领到后院，小灵鬼们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低声道：“您别在他面前提起辛湄这个名字，不然眉山居真要被淹了。”
大僧侣啼笑皆非，用手指蘸了碧绿的酒液，在桌上缓缓写下三字：姬谭音。
……所以，其实她还是被那狡猾的狐狸摆了一道。
谭音躲在暗处，瞅见他瞄准一只野兔，她立即出手帮忙。乾坤袋里装的大多是她做的各种器械工具，她翻出小弩箭，装上铜针，无声无息把山坡上能找到的兔子都给扎了麻药，这样他捉的时候就毫不费力了。
不料背后突然传出“嗤”一声笑，她惊慌失措地回头，却见方才明明已经走掉的泰和半躺在青石上，笑吟吟地看着她。
不过好像他并不是很高兴这个局面，在遇到第十只扎了麻药的兔子后，大僧侣放弃了，胡乱摘了些野果生吃，吃完倒头就睡，看也不朝她这里看一眼。
真是难缠，谭音暗暗摇头。
山顶的情况好像更糟糕的样子……大僧侣跳下来，四处打量，他记得那边好像原本有座小木桥呢？怎么……怎么木桥没了，变成一条河了？门前种的花被雨打得垂头丧气，随时会掉下来的模样。
*
大僧侣转着眼珠子答应下来，推开门，只见满地酒壶酒杯，屋里酒气冲天，眉山君半醉半醒地靠在矮桌上，手里还勾着一壶酒，眼看就要掉地上。
灵鬼们手脚麻利地换了酒，大僧侣举杯望着他，道：“听说找你办事，须得在酒量上赢了你，可是这样？”
大僧侣看看头顶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暴雨，奇道：“这里怎会下雨？眉山出了什么事？”
此时天色不好，想必很快要下雨，趁着气味还浓，她得尽快找到大僧侣的踪影。
“小心些，”他声音很温和，“别贪玩掉天河里，我可捞不上来。”
他在漫无边际的山林里胡乱飞了半个多月，一会儿往南，一会儿往西，一会儿又往东，直到确定身后确实没有人跟着，这才指使极乐鸟向着西方慢慢飞去。
他一下子就发现了她，好奇地和她对望，目光清澈而且温和。
“查一下这个女子。”
眉山君那几份朦胧的酒意立即醒了，愕然道：“您要找我办事？”
眉山君朦胧间乍听见辛湄二字，胸口就疼，张嘴便嚎啕大哭起来。
听闻有狐一族善制香料，她虽然只给大僧侣做了短短几天的侍女，但他们平时身上都会带着香炉香料的事她倒是很清楚。他赶了四天四夜的路，风尘仆仆，此时薰个香再正常不过。
大僧侣笑道：“有空了便来看看你，却想不到你为情所困一个人喝闷酒，不如我陪你喝两杯？”
“你你你……”眉山君一面哭一面抬头看这个笑得极其欠扁的人，一见是大僧侣，他的哭声立时弱了。
“不妨事不妨事！”他恨不得亲切地握住大僧侣的手，“下回用两坛醉生梦死补上也就罢了！您要查什么？只管说！”
“来，过来。”泰和冲她招手，好像招呼一只陌生的小野猫。
谭音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盒子，揭开盒盖，里面却是一只极其精巧的小笼子，笼子里居然还有一只比小拇指还小的通体翠绿的鸟。她将那些细碎的香料颗粒一粒粒慢慢喂给它吃了，这只小鸟立即兴奋起来，发出清脆的啼鸣声，翅膀扑腾，脑袋转向南方，长而尖的鸟喙可笑地朝那个方向一个劲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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