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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去在他额头轻吻一记,口中喃喃道:“你受苦了。”他没有哀恸的神色,明亮的双眸里只有化不开的怜爱,即使他现在胃里顶得难受,很想找个地方去吐一吐,然后找块空地去喊一喊。
“相信我!”陆臻拍拍身边的空位:“坐上来慢慢说,从头开始……”
陆臻很快松手:“你为什么不怕我?”
如果这个人不是夏明朗,陆臻甚至会劝他算了,从现在开始一辈子呆在最安全的地方,忘记所有的一切。
“让我看看。”夏明朗声音发哑,粘粘腻腻的,便有了一些哀求的意思。陆臻是最受不了夏明朗求他的,反正也不算是什么出格的要求,也就把脸埋了下去。
陆臻靠在墙上猛吃,饭粒儿吞猛了,一时噎住,夏明朗顶着一头湿发出来,极有眼色地给他开了一瓶啤酒。狼吞虎咽地倒下两份饭,陆臻摸着肚子灌下半瓶啤酒,终于满足了。夏明朗虽然也饿,但毕竟食不甘味,垂头丧气地靠在陆臻身边默默扒饭。
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就只想看到你对我笑,闻着你的味道,抚摸着你的身体,感觉一切都那么好,那些血淋淋的烂事儿眨眼就都过去了,滚得远远的。仿佛从最初时,你在背后拥抱我,告诉我你的手上也有血……从那时起我就不知不觉地开始依赖你,虽然我一点儿也没发觉。
“陆臻,你听我说,我不是……”夏明朗细看陆臻的脸色,生怕从他眼中看出一丝一毫的厌弃。
他受了很严重的惊吓。
“你不生气?”夏明朗感觉很别扭,他一直相信自己对陆臻所有的行为都是源于爱。可是刚刚理清的事实让他无地自容,好像陆臻变成了一个物品,他在使用他,只为了满足自己单方面的需要。
陆臻在心里叹息,他们兜了很大一个圈,终于走到了起点。之前,说不清是他没准备好,还是夏明朗没准备好。
陆臻走进浴室无意中看了一眼镜子,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血流披面沾了半张脸,半干涸的血迹一直蜿蜒到胸口,乍一眼看去,可不就是个重伤垂死的样子?
夏明朗像是被子弹打中了那样抬起头,眼神惊惶不定。
夏明朗撩起陆臻浴袍的下摆,惴惴不安地看过去,白生生的屁股上印着好几个指痕,那地方虽然没见血,但是红肿透亮看着都疼。夏明朗不自觉探出指尖轻触,陆臻轻咝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捏住了他的手腕。
陆臻刚刚披上浴袍,就听到玄关处一声大响,夏明朗两手拎着雪白的塑胶袋,就像是突击阵地那样撞进来。陆臻看着一乐,不自觉弯起了嘴角。夏明朗登时站住,期期艾艾地说道:“你笑了。”
“陆臻,你听我说,我不是……”夏明朗细看陆臻的脸色,生怕从他眼中看出一丝一毫的厌弃。
“不不,我去买。”夏明朗连忙拦住他:“你现在这样子怎么能出门。”
陆臻眼中渐渐涌上笑意:“你为什么又怕了?”
陆臻没有抱着他痛哭流涕,也没有悲痛得难以自抑,让这夏明朗感觉很意外,他甚至在最后完全彻底地说了实话,他所有的绝望与恐惧,所有的执念与挣扎。但是陆臻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好像那些事只是单纯的存在着。噢,听起来真可怕,你真可怜,然后……就没有了。
陆臻是那种很上得了台面的人,这种特质意味着他在关键时刻很能撑,即使心中骇浪惊天,也可以不形于色。听到水刑的时候,他只是轻轻噫了一声,他知道夏明朗一定不会责怪自己不够关心他;所以他选择用另一种轻描淡写的态度来暗示夏明朗:没什么,即使那很可怕,也就是个很可怕而已。
“够了。”夏明朗脱口而出:“够了。真的。”
这种无止尽的从容让夏明朗的心防软化,他慢慢抬起身体把陆臻抱进怀里,埋头贴在陆臻胸口,专心致志地听着他热乎乎的心跳。
夏明朗马上拍着自己的大腿说:“坐我这儿来吧。”
“你听我说完。”陆臻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我最近一直在想,我们俩个怎么可能让这么点事儿就难成这样?夏明朗,你太习惯一个人扛着天转,我也太习惯听你的,这样不好。既然现在你自己都承认挺不住了,那么,告诉我!”
“喂,你这?”
夏明朗刚刚回忆了一遍官方机密版,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都在脑海里飞旋不去,印象深刻到想忘记都很难。他枕在陆臻腿上,仰面看着天花板,因为倾述地对象是陆臻,这让他感觉尴尬而又难耐。而陆臻一直神情平淡地听着,手指温柔地拨弄着夏明朗的头发。
“那么现在,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陆臻微微倾身,居高临下地看进夏明朗眼底:“你心里那些事儿,我不是不想知道,也不是因为他妈的什么国家机密,我只是习惯了相信你,相信你什么都能扛得住。你总是把我当成一个小玩意儿,锦上添花的那一朵花……”
夏明朗一口饭粒喷出来,呛得直咳嗽。陆臻哭笑不得,一边帮忙顺气,一边在心里嘀咕:怎么着了,你自己干的坏事儿,还听不得了?
他知道夏明朗这段时间承受了很多,可现实仍然超出他的想象。有些灾难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更无法用语言化解,一切劝慰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单薄。
“你把问题想得……”夏明朗着急分辩,话还没说完,陆臻忽然出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怎么搞的?”陆臻疑惑地摸来摸去,把血迹冲净了才发现是耳垂上开撕了一个口子。那地方毛细血管丰富,陆臻的体质敏感,激动时必定双耳充血,血流一时止不住,不知不觉就流出了不少。这会儿把血痂冲开,裂口上又盈盈凝出一滴鲜红。陆臻疑心这口子得去医院缝两针,可是三更半夜实在懒得走,只能拿了一条毛巾暂时压住。
“我这么对你,你都受着,你怎么能这样!”夏明朗心里绞得难受,他是绝对看不得陆臻受半点儿委屈的。
陆臻看着他微笑,轻轻咬了咬下唇,说道:“别这样,宝贝儿。”
陆臻知道他什么心思,断然拒绝:“不揍。”
但是陆臻抬手挣脱,用筷子尖指了指浴室说道:“去洗个澡吧,一身的味儿。”
“我没有。”
“巴利维。”陆臻顿了一顿,伸手握住夏明朗的手臂:“你不想伤害我,我能感觉得到。夏明朗,你是很厉害,如果你有心要我的命,我可能斗不过你,但是……我还不至于无能到让你不过脑子就能干掉我的地步。”
夏明朗稍稍放宽心,埋头苦思了一阵子,吐出两个字:“吃饭。”
“洗个澡,烧完衣服,吃顿好的,睡个好觉,早上起来沿着基地跑一圈,跟兄弟们打两局牌……然后就缓过来了。”夏明朗揽住陆臻的脖子,把人搂进怀里:“以前都是这样。”
他的确不知道,因为没想过。他一直对陆臻欲望强烈,但之前所有的行为都在正常范畴,而且散落在漫长的相处中,并不出格,现在串起来抖一抖才发现居然一脉相承。
“那你靠着我。”夏明朗低声细语。他出门吹了一路风,把脑子吹清醒了,心里也凉了。方才醒过来时,夏明朗觉得自己禽兽不如,现在想想,这结论还是错了,太对不起禽兽了。他这会儿满心愧疚,只希望陆臻能多给他几个机会做小伏低。
可他是夏明朗,那个满腔热血,发誓要再活一次的夏明朗。
你是他全部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