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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金陵笑了，这个女孩子很单纯，不同于如意的单纯——如意单纯得矜持，而她，单纯得……可爱。
“这么小的年纪，也需要急着‘求我庶士’？”他的口吻略有调笑之意，却并无半分嘲弄之色。
金陵垂下眼睑，默默点了点头。
“可是我每旬都能见到父亲一面。父亲虽然不常回家，但休沐在家的时候对我却是非常好。我也知道我的父亲跟别人不一样，但是没关系，他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他。”见金陵一直怪异地盯着她，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尖，“是不是打断你讲故事了？呵呵，你继续说，我保证不再插嘴了。”
平君站在庭院中呜呜地哭泣，起初还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羞愧和委屈在作祟，促使她除了哭泣想不起别的，可哭得久了，脑袋便嗡嗡发胀，被冷风一吹，更加头疼欲裂。于是她的注意力转到了别处，反而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哭了。
金陵猛地扭过头，他的动作如此突兀急促，以至于本来并不在意的平君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张彭祖见怪不怪地放下碗，王意无奈地叹了口气。
金陵的眉尖蹙得愈发明显，他面无表情地睃了眼笑嘻嘻地搂着平君肩膀把她摇来晃去的刘病已，忽然伸手握住平君掩面的手，起身拉着她站了起来。
因为人数众多，传舍无法一下子接纳四十余人的队伍，于是除了金氏四兄弟和刘病已一行四人以及十名童子郎之外，其余的人只好分散各奔亲友，寻求投宿。
于是金赏也过去帮忙，四五个人合力将张彭祖和刘病已扛了起来，平君跟着他们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意姐姐她人呢？她不会也喝醉了吧？”
平君的眼眸亮了下，“比病已大三岁呢，难怪你长得那么高。”
平君正觉得头疼，听他这么一问，便抽抽搭搭地擦干眼泪，“十岁。”顿了顿，反问，“你呢？”
金陵先是微微一愣，转而笑道：“喝点水压一压。”说着，将自己案上的一只耳杯递了过去。
张彭祖和刘病已倒在了席上，食案边吐了一地的污秽，刘病已满面通红地呼呼大睡，不省人事，而张彭祖却还在不停地嘟囔：“来……再来……来……”
“故事？”她吸了吸鼻子，好奇地走近他身边，“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金陵神情专注地聆听着她的话语，唇角微微扯动，最后走到她跟前，伸手用手背贴在她的脸颊上，“夜冷，小心冻着，回屋吧。”
他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认识如意的这四年来，他从未见如意这般哭过，即使去年她的母亲因病过世，她的哭泣也是完全依照礼仪，什么时候该哭，什么时候不该哭，按部就班，丝毫不错。
金赏挑了挑眉，回想起那名少女镇定自若地连干七八卮酒水而面不改色的情景，只得哂然一笑，“她说陪我们饮酒没意思，自个儿先回房睡了。姑娘你也赶紧歇着去吧，病已和彭祖有我们照顾。”
金陵心中一动，不由得问道：“白天……那首《摽有梅》是你唱的？”
金陵脚步不停地穿过中庭，语气温和地笑着说：“那也只能怪我自己太不擅长编故事了，居然被你一眼就识破了呢。”
“怎么了？”金陵侧过头问，声音压得很低，显得分外温柔体贴。
平君静静地等了好一会儿才尴尬地问：“讲完了吗？”
驿馆的房间不多，王意和许平君住一间，金陵、金赏、金建住一间，张彭祖、刘病已、金安上住另外一间。云陵传舍的驿丞与三名驿吏在面对一大群京城来的少年面前显得战战兢兢，生怕招待不周，几乎是穷尽一切办法来讨好这些身份显赫的贵客。而他们这群人里头论年岁，本应是金陵最大，可出面与驿丞商谈，安排住宿的人却总是金赏，那个做大哥的反而总是默默地静候一旁，什么话都没有。
金陵站在离她两丈开外的地方，静静地望着这个哭得鼻子红彤彤的小女孩：她不是长得太漂亮，比起他日常见惯的那个小女子，她虽然年长了少许，却反而更像是个娃娃。
金陵微蹙眉尖。
“啊——”
金陵呆呆地看着她，过了好久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思绪，继续讲道：“再后来，女子的父亲亡故了，她及笄那年家里穷困潦倒，于是有亲戚领她去了一个地方，告诉她应该如何唱歌，于是她唱了首《摽有梅》……”
平君不敢看他的脸，低着头说：“谢……呃……谢。”接过耳杯，慢慢地将水一口口咽下喉咙，直到一杯水全部下肚，撑得整个胃发胀想吐，打嗝的现象仍旧没有好转。
平君用牙齿咬着唇，一脸憨笑，其实她并不太懂这首诗的意思，《诗经》中记载的句子她记得完整的并不多，而这首《摽有梅》不过是今天在王意的教授下现学现卖。她是全凭着记性好，依样画葫，并不十分了解这首诗其实描绘的是女子迫切渴求爱情的心情。
金陵不露声色地乜了金赏一眼，金赏微微一笑，略带自责，然而眼神却又无比地坦然。至此，金陵也只好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把他们扶回房间去，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刘病已错愕地腾空张开着自己的双手，茫然地看着那对少男少女跨出了门。
平君再次摇头，刚想说话，突然胸口发闷，她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胸口，可终究没能缓过气来。
她眨巴着眼再往左看张彭祖，慢慢地发觉他吃饭时细嚼快咽，饭粒、羹汤从未漏洒在碗盘外，食案上碗箸摆放整齐，丝毫不乱，一点也不像她和刘病已，几乎是吃下去一大半，食案上漏了一小半。和张彭祖相处多年，她竟从没留意到，原来他在吃饭时竟也有如此斯文规矩的一面。
“呃……没……呃……呃……没好……呃……”她难受极了，心里既羞愧又委屈，眼圈一红，大大的眼睛里含住了水汪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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