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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雯还能怎么不明白呢。
看到他们的反应和表情，我知道自己所触碰的，果真是一个禁区，一个让穆彦也审慎以对的禁区。也许他们不是完全没想到，只是不约而同回避着什么，是什么，我看不到。
“你说。”他言简意赅。
我不能再迟疑，横了横心，“刚才会议上我想到一个问题。”
然而他什么也没说，一动不动坐在桌后，脸上有种厌倦神色。
我敲了敲掩上的办公室门，没有听到回应，却听见压低的咳嗽声。
这是第二次从他口中听到这句话，我平白起了一阵寒意。
“法务可以做些工作，但起不到实质作用。”他正视面前脸色微变的苏雯，严厉地说，“正信做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他们很清楚怎么抹杀证据，不会留着把柄给你抓，否则告他们的人已经排成长队。至于追究个别人能挽回什么，实际意义在哪里，是帮正信抬轿还是引总部来打我们巴掌，你深想过吗？”
他示意我可以离开了。
这个念头倏忽闪了过去。
程奕缓声说，“刚才穆总也正与我讨论到这个问题。”
苏雯怔了下，很快神色如常，向纪远尧提出是否应该让法务主管介入，同时向总部人事部门上报此事。我第一反应只是诧异她怎么干涉起人事部门的工作，转念一想，明白了她的意图，后背倏然凉了一下——看上去都是出于工作考虑，毫无问题，真正用意却指向任亚丽的疏漏。
纪远尧带了一丝笑意，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似乎在玩味我的反应和我的话。
“纪总？”
随后的会议没有继续开下去，纪远尧表示其他人都可以离开，只把程奕、穆彦和研发总监叫进了他办公室，让我在这几人面前，把刚才的想法再说了一遍。
“我认为不该说。”我回答。
“你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我固执地站在他面前不走。
“你等着，这里还有事。”纪远尧一眼扫来，令我几乎冻住。
推开门，一眼就见桌后的纪远尧低头又在咳嗽，脸色十分不好。
我却难以理解，像任亚丽这么精明老练的人，为什么此次表现如此不力。但是从她的处境想想，对冯海晨等人去向的一时疏忽，倒也正常；那位研发主管又是总部直接委派，在公司服务多年，一向以资历自傲，以嫡系自居，动辄要求向总部上报，很是个棘手人物。纪远尧要敷衍总部的面子，对这种人，只能采取不冷不热的搁置态度。
在思索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已经颓然放弃，隐隐感觉那不是我这个层面可以解开的疑问。
羞惭之下，我有些明白过来他的用意。
以往在苏雯这个嫡系与空降的任亚丽之间，纪远尧总是偏向着苏雯，微妙压制着总部派下来的任亚丽。也许这让苏雯以为，终于有个扳倒任亚丽，替纪远尧拔掉身边一颗钉子的机会，却没想到纪远尧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这就是我们现在要做的事了。”穆彦终于开口，靠在椅子里，像只捕猎前一动不动蓄势的豹子，神色阴冷，“推瞎子跳崖，还不容易吗？”
原本苏雯和任亚丽是相互牵制的两个对头，再加一个叶静，形成这个体系的微妙平衡。现在我的弱势，任亚丽的失误，使得平衡被破坏，苏雯迫不及待的举动引起纪远尧不悦，他需要再度看到平衡局面，需要维持这种稳定。
我抬眼望住他，“不是不敢说。”
“那是什么？”他问。
这种时候听他还有心情与我说巧克力与低血糖的话题，我有些啼笑皆非，心里却觉得异样踏实，有淡淡的感动和回暖。正想着这时候是不是适合说话，却听见苏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任何人和事，只要牵涉到总部，就变得莫名复杂，就算纪远尧也一样为难。
他“哦”了声，“原来你经常躲在外面偷吃零食？”
“现在不是忙这些事情的时候，自己还没弄清底细就上报总部，拿什么上报？”
就这样轻描淡写一句话，原来也可以令人如此羞惭，羞惭得只想钻到地板缝里去。我被穆彦训斥过，被苏雯刁难过，但那些都不像这句话，直接敲打在人的软处。
“是这样……我注意到，从时间上看，正信剽窃去的资料，是我们修正BR报告之前的。”我尽量放稳语声，“如果冯海晨离职前没有接触过您让我处理的那部分数据，可能不会知道BR的问题其实是产品硬伤导致，不是BR本身的错，他也不会知道我们之后做出的修正。”
苏雯进来在桌前坐下，等纪远尧先吩咐我的事情，好让我离开，纪远尧却头也不抬地问她，“什么事？”
项目推迟的真正原因至今没有宣布，产品有硬伤的事也许只是纪远尧和个别高层心中有数，在管理层中未曾见到公开。BR的问题也已经按下去很久，再在这时候提起来，不知道是否合适。我因这个特殊的工作位置，才窥得一斑，按道理应该在看过之后立即忘记。
“要学会主动承担。”纪远尧淡淡抬起目光，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却是点到为止。
我一惊，下意识抬眼看向纪远尧，从他平静的侧脸已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笑起来，然后认真看我，“低血糖要注意，你是太瘦了。”
难怪纪远尧会把我留在这里，他见苏雯进来大概已猜到她的来意，这么做或许就是暗示苏雯，不想这时候见到任何人再起事端。但苏雯太急于抓住一个攻击任亚丽的机会，连这么明显的暗示也没有放在心上。
他没有回答，只用一种奇异的目光久久审视我。
都这时候了，她还惦记着扳倒任亚丽，不失时机地落井下石。
现在出了这么一个状况，要怎么处理，已不由任亚丽说了算。
研发总监打破了这种哑谜般的对话，直截了当地说，“好在我们之前严格保密，没有透露这个产品硬伤，原来这是我们的拦路虎，现在却可能成为正信的绊脚石，只要推动他们走下去，这块石头绊倒他们的时候，就是我们反击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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