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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莫残要是我们的孩子就好了,山儿也有了个伴儿。”郜老大叹息道。
莫残脸一红,下意识的背过身去,惹来纤夫们一阵爽朗的笑声。
夜色凄迷,莫残慌不择路的穿行在冷杉林中,根本辨不清方向,只能沿着一条林间小路往前行。不知走了多久,耳边响起了汨汨的流水声,淡淡的月光下,一条溪流挡住了去路。
千百年来,神农溪的纤夫们都是赤|裸着身子拉纤的,因为水流湍急,打湿后的土布衣衫紧贴在身上,不但阻碍肢体的活动,也极易擦伤皮肤。
早饭后,郜老大见莫残执意要走,于是从家中取来了背篓和药锄,带着他来到福来客栈,找到了那伙下江的采药客,他们已经备好行装正要出发。
这伙采药客有兵刃在身,莫残跟着同行毕竟要安全许多,郜老大寻思着。
东方破晓,“嗨,嗨哟哟,嗬嗨嗨……”一阵高亢浑厚的号子声由远及近,莫残猛然惊醒。溪流中,七八个浑身赤|裸的汉子肩挎纤绳,正拖拽着一条“豌豆角”形的木船艰难的跋涉着。
沿河渡是一个人口不足千人的小镇,民风淳朴,那位中年纤夫郜老大就是本地人。
这大概就是神农溪了,听苗堂主说过,沿溪水上行是去神农架的路,顺流而下就到官渡口码头了。
两名年轻的纤夫放下纤绳走去岸边,各自背起一人趟水渡溪,举止落落大方无邪,就如同这山水一般朴实自然,令莫残大为惊讶。
莫残惊讶的发现,那些毒蚊竟然绕过了自己去袭击别人,这是怎么了?他边想着走到柴堆前拾起火镰,点燃了篝火,熊熊火焰升腾而起,浓烟四散,黑雾渐渐退去,最后消失在了密林中。
郜老大解释道,只需送孩子到神农架边缘上,随便采点草药就可以了,好说歹说,最后他们才勉强同意。
“外面真好,”山儿对莫残说,自打他记事儿的时候起,就只能透过窗户望着远处的一成不变的山峰,多少年来都是如此,只有当爹娘抱他出去的时候,才能够看到外面的村庄、溪流和“豌豆角船”,“爹爹和纤夫叔叔们都光着屁股。”说罢,咯咯的笑了起来。
侍卫们手忙脚乱的拾捡干树枝架起柴堆,擦火镰点篝火,但为时已晚,黑雾瞬时间包围了大家。
“这娃儿叫莫残,从云南来的,想去神农架采药。”郜老大告诉婆娘。
郜老大早上要赶着去放排下水,临行前叮嘱莫残千万别进入杳无人烟的原始森林,采到药后赶紧回来还住到他家。
火光里,侍卫们身上被叮咬了无数的红包,脸肿胀得都变了形,眼睛眯成一条缝,以至于相互间都认不出来了。大家围坐在火堆旁,连饭都都不想吃了。
傅药师揉着肿脸,诧异的说道:“小兄弟,你怎么一点都没事儿呢?”
“不好,是瘴气,快生起篝火。”傅药师大声叫喊起来。
“嗨,嗨哟哟,嗬嗨嗨……”峡江号子又再度响起。
“神农架白熊?”莫残十分好奇。
“小兄弟,烦你再去多拾些干柴来,黎明前还会有一波瘴气。”傅药师说道。
“你要走了么?”山儿眼睛睁得大大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伤感。
窦领班见傅药师如此说,也就应允了。
吃饭的时候,婆娘聊起这两天从下江宜昌府来了一伙采药客,住在镇上唯一的那家福来客栈,与以往不同的是都带着刀剑弓弩等兵器。
莫残揉了揉眼睛,望着这些一|丝|不|挂的汉子们,惊奇问道:“大叔,你们怎么都不|穿衣服?”
望着纤夫们强健的背影,莫残仿佛增添了信心,于是脱下鞋子放入包袱,卷起裤腿跳进了溪水中,尾随着他们而去。
“一根纤绳九丈三,父子代代肩上拴。踏穿岩石无人问,谁知纤夫心里寒哟,嗨哟哟,”为首的纤夫发现了莫残,停下号歌,嘴里喊道,“喂,小娃儿,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你家在哪儿?”
“小兄弟真有你的,不过这里已是神农架边缘了,就在此地采点草药回家去吧,我们还要继续往里走。”为首的那个侍卫领班过来说道。
隔壁屋里,婆娘听见儿子的笑声禁不住的落泪。
山脚下有两间草房,屋前一片小菜园,门槛上伏着一条老黑狗。郜老大家中三口人,孩子名叫山儿,自幼瘫卧病床,是夫妇俩多年来纠结的一块心病。
“哦,老夫姓傅,是宜昌府惠民药局的药师,他们都是宜昌府的侍卫。”老者悄声讲述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当今乾隆皇上罹患眼疾,宜昌知府命人猎取神农架白熊的熊胆上贡朝廷。因自己是官家药师,同行便于现场炮制鲜胆。
莫残捡来了很多枯树枝,堆在了篝火旁,足够烧到天亮了。他解开包袱取出两个馒头,一面啃心里还在琢磨着,突然间脑袋里灵光一闪,想起了在叙州城时,那位铃医施于鹤临别时对自己说的话,要自己进山时千万记着要穿着皮坎肩,可以驱避毒虫瘴气。
莫残挠挠头:“我也不清楚啊。”
峡谷越走越险,两岸峭壁如削,众人只能攀援而上。对面山上一片珙桐树,满缀枝头的洁白花朵犹如展翅欲飞的白鸽一般,煞是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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