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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少龙刚进入城门，便接到小盘的谕旨立即进宫见驾。
项少龙默思片时，微笑道：“既是如此，我们不若来招顺水推舟，把嫪毐变成太后的代言人。以这家伙的狼子野心，必会与吕不韦争权闹个焦头烂额，那我们可坐山观虎斗了。”
邹衍在石桌旁坐了下来，双目异采闪闪，沉声道：“想不到我邹衍在风烛之年，仍可制造个新圣人出来，世事之出人意表者，莫过于此。”
邹衍摇头叹道：“天数有定，干爹恐怕不能等那么久了。今趟就算你们不来找我，我也会回来探看你们，然后顺道返齐。”
纪嫣然毕竟是非常人，强挤出笑容道：“干爹责怪得好！嫣然受教了。”
邹衍哈哈一笑，洒脱道：“春去夏来，此乃天理常规，人生无常，但仍只是自然之象，嫣然难道还看不通吗？”
项少龙心中暗笑，那可是自己最怕的事，小盘有此想法，自己定难逃此任，幸好这非是迫在眼前的事，岔开话题道：“吕不韦如何推诿罪责呢？”
坐下后，小盘微笑道：“师傅是否认识冯劫这个人，他是专责我大秦律法的大夫。”
项少龙与纪嫣然对望一眼，均明白这贯通天人之学的大师，知道自己阳寿将尽。
项少龙打从真心露出敬意，邹衍可说是这时代最具明见的人了。但亦只有他项少龙才真正明白这宗师级人物洞识天机的智慧。难怪他的五德说影响如此深远，广及政治和学术文化的不同层面。
还是由项少龙拉起她的玉手，步出后|庭询问道：“太后搬到了甘泉宫一事，琴太傅听到了吗？”
项少龙两眼直勾勾看着前方，微声道：“糟了！我想太后是有喜了。”
项少龙以微笑回报道：“为了甚么事，储君会特别提起这个人来呢？”
小盘一脸被冤枉了的神色，摇头道：“刚巧相反，这些天来我照师傅吩咐，蓄意与太后修好。她说要搬往到甘泉宫，我也曾挽留她，可是她却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就那么说搬便搬。真是奇怪。嘿！其实她离宫更好，因为寡人可眼不见为净了。”
不过廷尉乃九卿之一，李斯该满足吧。
邹衍洒然一笑，打断他道：“少龙为何变得这么客气了，更不用心中过意不去，因为老夫久静思动，正要返齐一行，好看望那些稷下旧友。”
两人再商量一会后，项少龙才离开王宫，往找琴清。
琴清见他脸色大变，骇然道：“甚么事？”
◇◇◇◇◇
今趟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聚了。
项少龙正为善柔担心，闻言喜出望外，心想善柔的剑术正是出自稷下，邹衍找她自该是水到渠成之事。
项少龙早知事情会是如此，而若非这样，将来嫪毐亦没有造反的能力。安慰道：“无论他如何扩张势力，始终难成气候。为了得到太后支持，储君只好忍一时之气了。何况！吕不韦要比储君的头更痛哩！”
邹术从容道：“齐国只是老夫出身之地，老夫放眼却是统一后的天下。兼之现今齐王建昏庸误国，只要想到他老夫就心中有气了。”
邹衍目露讶色，与纪才女一起瞪了他好一会后，才赞叹道：“少龙比老夫看得更透彻。”顿了顿续道：“吕不韦这人仍有点气运，在储君加冕前，少龙至紧要忍让一点，避免与他正面交锋，那老夫就放心了。”
小盘苦恼道：“事情仍非这么简单，太后还要把嫪毐的几个奸党，提升要职。例如内史之位，嫪毐要由他的族人嫪肆接任。此外还有令齐、韩竭两人，一文一武，都是嫪毐新结的党羽，太后都要我许他们出掌要职，想想便教人头痛。”
项少龙道：“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储君可向太后进言，待春祭之后，万象更新，才好把嫪毐封侯赐爵。”
小盘愤然道：“可是我只要见到嫪毐，便无名火起……”
项少龙道：“如此说来，储君理应很不高兴才对。为何说起此人时，反有欣然之意呢？”
邹衍仰望茫茫雪夜，沉吟不语。
项少龙皱眉道：“你是否和她争吵过呢？”
邹衍哑然失笑道：“确是有点取巧！但天命已明，新圣人正是由少龙一手培养出来的政储君。现在东方六国虽仍有点声势，却是不知自爱，只懂互相攻讦，日后只要政储君大权在握，六国灭亡之日，已是屈指可数了。”
琴清见分手不久，项少龙便来找她，神情欢喜，在内轩见他。
纪嫣然愕然道：“干爹不准备留到黑龙出世后才走吗？”
项少龙笑着打断他道：“若要成大事，必须有非常襟胸和手段，能人所不能。说到底，嫪毐只是个小脚色，顶多是结党营私，祸害远及不上吕不韦。只是有太后为他撑腰，才能搅风搅雨。且因他在别人眼中，始终是吕不韦一党，他若弄至神憎鬼厌，于吕不韦更无好处。储君还是多忍耐他几年吧！”
琴清既甜蜜又羞不可抑，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嗔道：“真霸道！”
小盘哈哈一笑道：“师傅最了解我了，只因此人说及一些其他的事情，却非全无道理。例如他指出各国为君者，每根据形势变化，随时发布新政策，朝令夕改，使吏不知所守，民不知所趋，犯者则因法出多门而得售其奸。这确是正论。所以法令必需一统，舍此再无强国之术。”
两人自那天发|生|关|系后，因项少龙专志练刀，再没有作那行云布雨之事。这刻在琴清府内相见，不禁生出既亲密又陌生的微妙感觉，都对新的关系有种既新鲜又不知如何自处的动人情况。
项少龙呆望着这快满十八岁的未来秦始皇，心涌敬意。这并非因小盘把握到宜明法制的重要，而是他那容纳谏言和被批评的胸襟。
纪嫣然柔声道：“干爹啊！我们这样制造一条黑龙出来，是否有点像在骗老天爷呢？”
小盘想了想，笑起来道：“不知为何，任何事落到师傅手上，总变得轻轻松松的。师傅的话，我当然要听从。”
小盘忽又兴奋起来，压低声音道：“小俊已把牧场一战详细告诉了寡人，过程确是精采绝伦，师傅可能比白起还厉害。日后若师傅领军出征，必可战无不胜。”
项少龙先不好意思道：“为了我们的俗事，竟要劳动干爹仙驾，我们这些小辈真……”
项少龙打断他道：“不要说这种话。储君乃上天注定会一统天下的人物，微臣充其量只是助成其事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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