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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偃拜道:“臣以为董子所言及所举大缪也!孔子以为,父为子隐,子为父隐,便是直,那臣敢问,楚君何在?楚法何顾?难道说,为了孝,连忠也不要了吗?”
这位邓博士,虽然在历史上默默无闻,但,他的弟子之中,却是有着许多大能。
这直躬案和三北案,刘彻当然清楚,但是,他却故意装傻,问道:“何为直躬案?何为三北案?”
到法家,由于子夏先生的缘故,客气了许多。
还不就是儒家提倡和推崇大家族,大宗族,并且维护大家族、大宗族的利益。
当年,大量的儒生入秦,都被法家赶了出去,就是这个原因。
这种无视神功和鸵鸟神功,刘彻曾在后世的公知身上,也见过无数次。
当然,最重要的是,董仲舒的公羊派,本就不太讲究什么亲亲相隐。
刘彻望着儒家的这些巨头,这些博士,这些精英们,暗自摇了摇头。
这立刻就让董仲舒哑口无言。
所以,某天,一只羊跑到了曾子的父亲曾点的院子里,自然,这只可怜的羊被直接开膛破肚,祭了五脏庙。
百姓也可以相安,天下可以太平。
由此一来,就规避了忠孝不能两全这个问题,更凸显出了儒家坚持的价值观。
吕步舒立刻就拜道:“吾未有闻此之说也,君莫要无中生有,欺君罔上!”
这时候,儒家再也忍耐不住——若这主动权被法家所占去,那么,毫无疑问,儒家这一次可能要载一个大跟头。
董仲舒既然下场,张恢当然也就坐不住了,他微微动了动眼帘,在他左侧的一位法家博士立刻就出列拜道:“启奏陛下,臣两千石《韩非子》博士邓偃请奏……”
刘彻转过头去,看到此人,连忙道:“公请言之!”
必须干他丫!
当然是一样的!
对法家来说,居然有人胆敢隐匿犯罪分子的罪行?简直是无法容忍和不能接受!
叶邑的主人,是一个叫叶公的士大夫,也就是成语叶公好龙的主人翁。
儒家,要求的是恢复三代之治,以齐周政,最好把井田也复活了,这样,儒家就认为世界将没有混乱、战争、苛政。
孔子自然已经通过曾子(曾参)知道了这个事情,同样,孔子也是个要脸皮的,哪里肯让自己的弟子成为小偷(那样,他岂非就成为了小偷的师傅?),于是就狡辩道:“在俺们哪里不是这样的,父亲给儿子隐匿过错,儿子帮父亲遮掩过失,这才是真正的直率坦白,君子之行啊!”
董仲舒出列拜道:“圣明无过于陛下,《论语》有曰:叶公语孔子:吾党有直躬者,其父壤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道不同,不相为谋。
但可惜……
而孔子师徒,周游列国,来到叶邑这个楚国的地盘时,早就穷得响叮当了。
但也就是如此了。
在这之前,孔子甚至陷于陈蔡之间,窘迫到了,弟子们偷来羊,烤熟后送给孔子,孔子不问来源,接过来就狼吞虎咽,弟子们偷来衣物,孔子同样也不问来源,接过来就穿。
是以历代刘氏天子,对于大家族大宗族,深恶痛绝,想尽办法,用尽手段的将之拆散。
其他人记载的,假如有利于他,像是直躬案上的《吕氏春秋》记载的东西,他就认,而《韩非子》之中记载的故事,他却当做看不见。
但因为涉及了亲亲相隐这个儒法两派的矛盾,在数百年来,一直沸沸扬扬。
但法家却认为,这是在做梦!
总之,这个故事就是这样子的。
而且,太过于诛心,太过于自我。
那个直躬举报自己老爹盗羊,结果被令尹所杀的版本。
具体到刘彻身上,对于大家族和大宗族,更加不喜欢。
一如当年孔子整理《诗经》《尚书》,也如当初子夏笔削春秋。
总而言之,孔门七十二贤,在墨家眼里,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直躬案,本身没什么了不起的。
邓偃却是嘿然笑道:“公之言大善!”说着,他就对董仲舒和石奋以及王远长身一拜,然后,图穷匕见,问道:“若如曾子,遇其父盗羊,苦主来寻,君等何以对?是大义灭亲?还是如孔子一般,坐匿其弟子之罪行,还予以粉饰之?”
在政坛上,更是极力鼓吹“一夫狭五口而治百田”的理想社会模式。
意思就是在饥饿困顿之时,不惜妄取以求生,在饱腹有余之际,就用虚伪来粉饰自己,装扮自己,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儒生还无耻的人吗?
哦,或许有,冉求,是个特例……
于是,董仲舒的另外一位弟子吕步舒立刻就出列拜道:“启奏陛下,请容臣为陛下道来……”
南方和三河地区的地主贵族们为什么支持儒家?
更会抹杀掉思想和学术的多样性。
甚至,成为儒墨之间百年的口水战中的一场焦点战役。
这个事情,是这样的。
然后,他就问道:“既是如此,那卿等就说说看……”
武帝前中期的多位法家干吏,都是出于他的门下。
这位叶公自然很有钱,起码,在春秋时期属于那种有钱的名人。
这个指责就太犀利了!
另外,这也是儒生们立足的根基之一。
墨翟当年甚至讽刺孔子说:夫饥约,则不辞妄取以活身;赢鲍,则伪行以自饰。污邪诈伪,孰大于此?
而吕氏春秋里记载的这个版本,却是所有版本里,最美好、最温柔,也最完美的版本。
在某种程度上,甚至会变成自己所讨厌和不喜欢的人。
这才是儒法两派几百年来在一个小小的直躬案上你来我往,大打出手的根本原因——因为这个案子,早就已经不在直躬之案的细节上,甚至不在直躬案本身上了。
在做了做样子后,刘彻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诸子和群臣们给自己戴上的这顶高帽子。
他就转着圈子对孔子说:“我们这里有个叫直躬的,他爹偷羊,于是将其父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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