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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刘彻深深叹了口气:“朕今日始知,竟有王道所不及之处……”
仅仅在安东地区,来自吴越的移民就已经占了主流。
大部分的土地都是水田。
一是因为汉室国家力量强大,三越臣服,特别是东海国的内附,带来的红利,缓解了当地的社会矛盾,二则有着安东这块海绵,不断吸纳无地百姓,不然,这地方就是一个火药桶。
而且这个传统不独是秦汉才有的。
颜异面对这个情况,虽然急的满头大汗,但却束手无策。
这未来天下局势变化,真的是难以言说了。
这些年,吴越地区之所以没有出乱子。
因为,倘若,一旦天子因此对颜异失望,那么,儒家就要遭受重创!
而这也是变法成功的关键。
特别是在会稽郡和豫章郡,由于颜异的儒家思维,导致了当地豪族不断坐大,侵蚀和抢夺底层人民的生活空间。
哪怕是吴王夫差,越王勾践,也无法降服这些草头王。
失地农民越来越多。
这种粗放的耕作模式,与中原地区数百年前的刀耕火种有些类似。
饿殍者延绵百里!
他人生大部分的不幸,都是起于巫蛊神婆。
汉兴以来,当地数次城头变幻大王旗。
“启奏陛下,臣以为,会稽之弊……”在心里面稍微想了想,朱买臣就果断答道:“主要有三!其一曰:民智不开,技术落后,无中原器械之利!”
今生,整个世界都已经被他搞得面目全非了。
想在这场战国后最大的思想竞争和道统之战中胜出,每一分力量都需要珍惜,每一个人才都需要把握。
对于巫蛊神婆,他可谓是恨之入骨。
受灾者,常常以十万、数十万为单位。
儒家重君子,君子的意思就是——既然是君子那就是好人,既然是好人,那肯定道德Max,既然道德Max,那就不需要监督和催促。
孝公问政商君,秦国变法;楚悼王问吴子楚之弊,楚国兵法……
没办法,当今天下的普世价值之一,就是——宣明教化。
当地的地方情况,他了然于胸。
“回禀陛下……”朱买臣却是长身一拜,挺直了胸膛,骄傲地说道:“臣本学的是《春秋公羊》,然,到了安东之后,臣深以为,若兴国安邦,莫不如以杂家之学调和……”
刘彻听了朱买臣的回答,感觉更有意思了。
法家的大臣和贵族们,也都是面面相觑,不敢相信,黄老派也是颇为不满。
因为他生于吴地,长于吴地,而且来自最底层。
刘彻这个问题一出,场外,无数人的目光就聚集了过来。
与北方不同,北方的饥荒是因为旱灾,而吴越的饥荒,却是因为水灾。
“其三曰:豪族兼并,小民无立锥之地!”朱买臣再拜道。
秦并天下,虽然用刀子,杀了一批人。
吕不韦搞的那个学派?
只是当初,吴王经常组织无地百姓开垦荒地,如此才能勉强维系局面。
之所以现在还没有被天下广为所知,实在是刘彻曾经给许九下了一个指示: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他的父亲,他的兄弟,都是因为听信了巫蛊神婆的谎话,贻误病情而亡。
如今,既然朱买臣跳出来,说的还有鼻子有眼,刘彻就决定再听听专家的意见。
这有好处——当地的文化范围很浓厚,楚诗派和衰败中的鲁儒都进入该地,开办学苑,吸收地主贵族的子侄。
而且,倘若刘彻没记错的话,朱买臣还是闽越问题专家。
本来,刘彻都打算,是不是要派王温舒或者尹齐过去,砍一波人头。
好好的孔子后人,居然学起了老庄学派避世。
但坏处就是,儒家范围太强,于是,宗族力量膨胀。
更何况,他还引起了天子的兴趣。
不过,无论如何,不管这朱买臣的私德和为人究竟如何。
现在,这个学派在安东全境,几乎就是无可睥睨的霸主。
是以,吴越之地,尽管号称是“果蒇蠃蛤,食物常足。故偌窳蝓生,而无积聚,饮食还给,不忧冻饿”。
况且,身为统治者,刘彻已经无法容忍当地的情况继续恶化下去了。
自古君王问政,都不是小事!
虽然经过吴王刘濞的铁腕打击,地方宗族力量有所蛰伏,但吴王一死,立刻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只能是不断要求刘彻从中央拨款,或者组织无地百姓迁徙去安东。
是以人们很难想象,一个法律不被百姓知道的地方,官府能有什么威权?
总之,就是看天吃饭。
此人的业务能力和手腕,是不差的。
唯有儒家惴惴不安。
“卿继续……”刘彻挥手道。
望着朱买臣,刘彻忽然心里一动,好奇地问道:“卿是何门高徒?”
至于教育那种事情……哪怕在素来以贫民和底层民众代言人自称的杂家,也是深深的觉得,那是士大夫,至少也是中小地主家庭的权力,泥腿子什么的,不需要识字,只需要知道国家威严就可以了。
儒法和黄老各派的巨头都是如此想着。
而这平壤学苑,正是杂家在安东的大本营。
吴越平原,地势开阔,水网密布,与北方不同,这里的主要栽培作物是水稻。
也由不得他们不去这样思考。
所以,每次一发洪灾,立刻就是千里汪洋。
就如这朱买臣,在前世是儒家的大拿。
看到刘彻的这个神情,儒家各派的巨头,在心里面顿时深恨了朱买臣。
民众的耕作方式,乃是所谓的“火耕水耨”。
如今,在关中,每一条新的法律和修改,都必须在村亭公示,且由官吏宣读三日,极尽一切可能,让百姓知道——国家颁布/修改了法律,千万注意。
国家对于官员的要求里,最重要的,也是:宣读律令。
“其二曰:巫蛊神婆,淫祀横行!”朱买臣说到这里时,几乎是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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