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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臣沉吟片刻，道：“如果汉朝的情报属实的话，这确实有可能……”
兼之，比起那些失败者，军臣更担心，鲜卑与乌恒这两个东胡的残余势力，天生的二五仔倒戈，甚至趁他不在，拉起人马，壮大起来——草原上一个部族想要兴盛，其实很简单，有一个足够聪明、果敢的首领，有一批足够勇敢，善战的部下，只要几年，就能通过抓野人、抢掠和袭击，壮大起来。
“我们休屠部八千骑兵，愿为撑犁孤涂的利刃！”
军臣即位后，就特许莎车不必每年都朝贡，可以三年朝贡一次。
他简直恨不得立刻挥鞭统帅匈奴无敌的大军，找到那些渣滓，碾碎他们！
许多贵族纷纷低下头，俯下身子，以额头触底，表达对他的臣服。
因为，军臣并不如他表面上表现的那么暴躁。
若是拿下来，那他军臣的地位就要直追冒顿大单于，超越自己的父亲，老上大单于了！
但熟悉军臣的人都知道，这样的撑犁孤涂，才是最可怕的！
在西域，莎车就是匈奴的禁脔，禁止任何人打扰和攻击。
正因为这样，从老上单于开始，单于庭就渐渐的开始模仿和学习汉朝，希望能稳定秩序，中央集权，树立权威。
至于东方的汉朝……
天神在上，这身毒，难道就是您赐予匈奴人永恒的宝库吗？
想着那身毒的富庶与羸弱，再看看温顺无比的莎车国。
姑射看着众人，也道：“臣也不怎么相信，大抵是那个商人夸大其词罢，但，月氏人得到了很多好处，是肯定的！据说，月氏人已经在那‘伪水’重建了王庭，重立了王帐，还选出了新王……”
这是军臣生平最大的耻辱与最大的痛脚。
“这是汉朝……”军臣的手从地图的东方摸过去，即使军臣不认识汉字，但也知道这是那里。
军臣发誓，只要找到月氏人，一定将这些该死的小偷，卑鄙的奴隶，碾碎，碾成渣滓，用他们的头颅制成酒器，来夸耀自己的勇武，奴役他们的女人，鞭打他们的孩子。
这位白羊王，能击败他的叔伯兄弟，成功坐稳白羊王的位置，看上去应该是有些能耐的。
莎车国，在西域只是个中等的国家。
其他部落，当然都闻到了血腥味。
四年过去了，那些流放的倒霉蛋，也该被磨光了棱角，懂得恭顺和臣服了。
一个数百倍甚至千倍的大号莎车国。
中国王朝有多恨那些称王建制的反贼，游牧帝国就有多恨那些建立王庭王帐的部族。
这么一对比，那身毒的传闻，就极有可能是真的了！
在今天以前，军臣一直很迷茫。
在军臣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哪怕，汉朝人说的是假的，我也要把它变成真的！”军臣在心中想着。
“撑犁孤涂，臣娄烦部一万四千勇士，愿为您的先锋！”
专门在莎车放了半个万骑，保护莎车国不被外来侵略。
在老上单于统治的时候，这个政策，就已经被制定，并成为国策。
但军臣清楚，他一天没洗刷掉自己身上的那个耻辱，那么，他的位置就还是不牢固。
军臣知道，自己找到了方向。
短短数年，匈奴部族就通过抢掠、收拢流散小部族的牧民和奴隶，迅速壮大，然后趁着秦国长城军团回援的机会，吃下河套地区，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能与东胡掰腕子的大势力。
去年，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先不说他们能不能打得过匈奴骑兵。
以一种猎人看待猎物的眼光。
“回禀伟大的撑犁孤涂……”姑射咽了咽口水，道：“汉朝说的东西，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上面用着文字与线条，分割着世界。
匈奴引以为傲的骑兵，在月氏骑兵面前，并不占优。
他基因中的征服之血，沸腾了起来。
但老上单于并没有杀死他，反而继续任命他为右贤王，给予其全权负责东方攻略的大权。
“这就是我大匈奴吗？”军臣的手从长城向北，一路看过去。
挑战与挑衅，几乎是每一个匈奴贵族人生中的日常。
“你们等着吧，我王一定会回来的，他会带着太阳和月亮的力量，在天神的保佑下，踩着火焰归来，到那个时候，整个草原都会燃烧，拳头大的冰雹将从天而降，而你们，将会变成冰雕与灰烬，在火焰中毁灭！”
大家都在用怀疑和审视的眼光，打量着他，揣摩着他。
以己度人，匈奴贵族认为，有朝一日，假如月氏人恢复了实力后，一定回来复仇！
没有敌人，匈奴人的手脚就会迟钝，拉弓的手，会变得软弱，他们的脸上，会没有刀疤，用不了几年，就会重蹈当年东胡人跟月氏人的覆辙，然后被新的势力击败，取代。
虞迁王与康居王，是军臣在当左贤王时的心腹亲信。
这地图虽然模糊，但，军臣的单于庭，向来是随着季节而在匈奴的国土上游动，他很快就知道了，汉朝的地图，基本的框架没错，确实画出了匈奴的大概疆域。
无敌的匈奴骑兵，在西域，已经无敌了。
大家好奇也好，不屑也好，挑衅也好，不信任也好，都只是针对白羊王。
另外，月氏人出现了，乌孙人必然坐不住。
就一个问题——他们在广袤的草原和无垠的戈壁上，能认得回家的路吗？
那么，匈奴帝国就一定能找到相关的情报来佐证汉人所说的真伪。
虽然他通过一场宫廷政变，彻底扫清了那个他曾经的死敌的全部势力，只留下一个儿子还在苟延残喘。
要知道，二三十年前，整个西域和草原，都是臣服在月氏人的马蹄下的。
“这是从汉朝传来的地图……”姑射直视着那些不怀好意的潜在挑战者的目光，拍了拍手掌，很快，两个匈奴武士就托着一个被包裹在血衣中的布包裹，走了进来。
它能存在，是靠着每年向匈奴单于庭贡献海量的财富、珍宝、食物、美人。
他明白，杀了伊稚斜，极有可能激怒那些右贤王的老部下、姻亲与朋友。
甚至就是军臣政变能成功，也多半建立在右贤王不愿意与老上单于的继承人刀兵相见的份上。
加上匈奴与月氏的世仇，几乎不用考虑，所有部族首领，在这瞬间就达成了一致：月氏必须死！
“这群肮脏的豺狼，倒是跑的挺远的……”军臣哼哧哼哧着低声道：“难怪我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
“月氏人？！”军臣大叫一声，仰天长啸，然后盯着姑射，问道：“告诉我，告诉受天神眷顾，大地护佑，日月照耀的撑犁孤涂，那些卑鄙无耻的小偷，肮脏下贱的奴隶，到底在那里？”
不然，其他部族会跳出来说话。
他们不知道，未来的方向在那里？
于是，贵族们纷纷大笑了起来。
甚至，三四百年前，匈奴人的祭天之地，甘泉山，如今成为了汉朝皇帝避暑的行宫。
“诺！”满帐的贵族，都是轰然应诺。
但在今天以前，匈奴帝国该何去何从这个问题，一直让整个匈奴上上下下都很迷茫。
但，它的统治者并不愚昧。
军臣的脸上，露出了无比兴奋与复杂的笑容。
只有白羊王充分证明了他的勇武，打消其他部族对他控制下的草场和牧场的觊觎。
“天神指定的撑犁孤涂，须卜氏三个万骑已经整装待发！”
白羊部落虽然实力强大，即使在匈奴国内，也算顶尖的大部落。
七八十年前，蒙恬统帅的秦帝国长城军团，更是在所有草原民族身上，留下了他们无敌的传说。
一个新世界，一个陌生的新世界，一个全新的，可供匈奴帝国征战和征服的世界。
一旦有机会，这些人必然会簇拥在那个左谷蠡王的身边，对他发起挑战。
匈奴帝国整个内部如此团结，如此积极向上的场景，军臣已经十几年没用看到过了。
五百个士兵，就抢走了上万奴隶，无数黄金？
包括军臣在内的所有匈奴人的脸色，都开始凝重起来。
殊不知，军臣已经决意西征。
所有的匈奴贵族，闻言全部深吸了一口气。
大约等于一个半从狼居胥山到乌孙都城的距离。
军臣很自信，只要猎骄靡还活着，就一定会去找月氏人算账！
白羊部落这几十年占据的肥美草场，拥有的天然牧场，大量的牧奴，每一样都吸引着饥渴难耐的其他部族。
所以，他容忍了伊稚斜的存在，甚至封他为左谷蠡王。
所以，乌恒与鲜卑，军臣是既要用，又要防备。
只要白羊部落露出颓势，他们就会一拥而上。
匈奴人的祖先陵寝之所，几乎所有重要的祭祀场地，全部集中在靠近汉朝边境的地方。
军臣魁梧的身影，一步一步走向王帐的正中。
姑射恭身将那托盘中染血的包裹打开，露出里面的丝帛地图，然后，将之展开在军臣眼前。
但军臣此刻，却好似没有听见诸臣的声音。
所以，在匈奴，不分立场，不分派系，所有贵族与部族，对月氏的态度都是一样的：找到他们，杀死他们，烧掉他们的草场和牧场，吃光他们的牲畜，污染他们的河流与湖泊，凌|辱和霸占他们的女人！
“回禀撑犁孤涂，据汉人所说，这里名曰‘身毒’，据说……据说……”姑射也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才道：“据说此国富庶远超汉朝，月氏人曾经只派了五百个士兵，就从身毒带走了上万奴隶，数不清的黄金……”
一面敲打已经臣服的西域部族和国家，一边扩张匈奴帝国的新边疆。
不管多么荒缪的事情，总有些是符合实际的。
于是，只能流放。
若是能在西征路上，消耗掉这些部族，那就更好了。
因为，匈奴帝国需要团结，需要统一，需要秩序。
相反，他跟历代单于一样，很冷静，很清醒。
因为，现在的乌孙大昆莫猎骄靡的父母家族，全部是死于月氏人手上。
当年，右贤王以单于胞弟的身份，曾经密谋挑战，结果，事败。
但是，在强者为尊的匈奴，弱者不配享有资源。
在匈奴，人们崇拜胜利者，鄙视战败者。
匈奴的人口，本来就很少（奴隶不算人，只是工具，在匈奴只有能骑马射箭，随军征战的男人才会统计到丁口中），带走这些部族后，东方的力量就会变弱。
姑射在心中冷笑两声，只是单于当面，他不好回击。
在匈奴，即使是单于，也需要证明自己，不然，就要下台，就要被杀。
军臣矮壮粗大的身子忽然战栗起来，披散在脑后的辫子因为激动而舞动。
一个全新的世界，就在光门之后，向着他招手。
这意味着，他开始思考了。
二十多年前，月氏人遁走后，那些被俘虏和捕获的月氏贵族和萨满，在死亡前，用着无比恶毒的口吻和最坚决的态度诅咒匈奴人。
不然，这个经营东方部族二十多年，战功赫赫，近乎无敌的匈奴战神，要是赖在东方，不来单于庭，军臣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即使是军臣，其实也很开明。
但这在军臣看来，已经足够震撼了。
“据说，这是汉朝皇帝从大海上的商人那里，得到的情报，然后绘制出的地图！”姑射环视着其他部族首领，然后恭身对军臣道：“伟大的撑犁孤涂，臣从这个地图上发现了月氏人！”
恰恰相反，虽然现在匈奴帝国定下了南安西进的国策。
这地图是如此的大，展开来，足足有两三丈。
想了想，军臣觉得，鲜卑与乌恒，是天生的二五仔，想要控制住它们，军臣是没有信心的。
起码要到夏天，战马与牲畜都开始长膘，水草丰盛之时。
然后他道：“继续说那个身毒，不管汉朝人说的多么荒缪，你都给我复述……”
因为，现在在场的这位白羊王，是今年冬天刚刚继承了自己叔叔王位的。
无数人的胸膛与心脏都被一个名为贪婪的事物所填满。
甚至于，帐中有贵族，本身就是来自汉朝的降臣。
新任的白羊王姑射，感受着王帐中其他部族首领充满恶意和窥视的目光，浑然不惧的抬起头，直视这些人。
而现在，当白羊王说出，从汉朝发现了月氏人的下落后。
没有匈奴贵族能安稳的坐在位子上了。
“这是那里？”军臣的声音越发的柔和了起来。
“鲜卑与乌恒今年所应供应的牲畜与奴隶数量都不够？”军臣沉思片刻，就对自己的大当户道：“既然是因为汉朝的缘故，而且遭了白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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