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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是棕树主日,也就是复活节的前一个礼拜天。

    汉卡起了个大早,只穿上衬衫,和一件披肩御寒。

    她环顾四周,甚至望着围墙边界和外面的马路。空空旷旷的,没什么生机,只有干干的晨光覆盖着没有叶子的树梢外缘。

    她回到门廊上,勉力跪下来(她再过一星期左右就要分娩了),开始做晨祷,昏昏欲睡的眼睛浏览眼前的风光。

    白昼带着白灼灼的火光飞速降临,黎明的红晕化为东方的金色,像富丽的丝篷罩着圣体匣,而圣体匣还没有露面呢。

    夜里有微霜,树篱、屋顶、房舍都白花花的,树木像许多羊毛状的云彩。

    浓雾沿地面爬行,村子仍酣睡着,但是靠近路边的几栋房子如今渐渐露出积雪的墙壁。磨坊不停地操作,河水在下面汩汩而流,听得见水声却看不见形影。

    公鸡闹嚷嚷,很多鸟儿在果园啾啾叫,宛如一起做晨祷,这时候汉卡又出来检视每一个地方,叫醒睡觉的人。

    她先打开猪栏的半扇门。一头大肉猪想站起来,但是身体太胖,坚实的后臀和腿部着地在后滚,只把口鼻转向她,呼噜呼噜喘着粗气,她检查食槽,放进一点新鲜的食料。

    “它的屁股油很厚,简直站不起来。真的,油层至少厚四英寸!”她喜滋滋摸它的两侧。

    她接着走进养鸡场,扔了一点手上的猪饲料,招引家禽。它们匆匆由栖息的地点路过来,公鸡喔喔大叫。

    公鸡欺负鸡仔,她挥手赶开它们,逐一检查鸡蛋,拿起来对着阳光。

    她说:“小鸡再过一个钟头就出壳了!”她听见里面啄蛋壳的声音。

    这时候,拉帕不在乎身边嘶嘶响的公鹅,跑出狗窝,懒洋洋地打呵欠。

    一看到她,老狗叫了一声,摇摇尾巴,穿过母鸡群来到她面前,母鸡的羽毛到处乱飘。它扑向汉卡,把脚掌贴在她胸前,舔她的手,她则拍拍它的脑袋。

    “啊,这个哑畜生比许多人有感情!……喏,彼德,该起床啦!”她敲敲马厩门大喊,终于听见一声牢骚和门闩往回拉的声音,她又打开牛房舍,母牛在食槽前面躺成一列。

    “什么,怀特克!睡得这么熟,这么晚起?起来,小鬼!”

    小伙子醒了,由茅草铺上爬起来,开始穿短裤,嘴里嘀嘀咕咕,他很怕汉卡。

    “拿草给母牛吃,待会儿我要挤牛奶,然后马上来削马铃薯皮。不过你当心,一口都别喂莱苏拉!”她冷冷加上一句:“莱苏拉是雅歌娜的财产,叫它的女主人自己喂!”

    “噢,她会喂,喂得好极了,可怜的畜生饿得哞哞叫,吃下面垫的茅草!”

    “它饿死我都不管,不是我的损失!”她充满敌意地说。

    怀特克喃喃说了几句话。她走了以后,他又躺在草荐上,再打盹几秒钟。

    谷仓的打谷场上铺了茅草,上面放些选来育种的马铃薯。她探身看看,也看了隔壁放农具的席棚,她照每天的惯例巡视完了,确定晚上没有丢东西也没什么损害,就来到小麦田,继续做刚才中断的晨祷。

    现在太阳出来了,仿佛有一股烈焰贯穿果园。露珠由树上滴落,微风在树枝间沙沙响,云雀大唱颂歌,声音愈来愈响亮。村民开始走动,水车池的水拍打塘岸,大门吱吱嘎嘎开了,白鹅尖叫,狗儿汪汪叫,不时可听见人声。

    村民起得比平常晚。今天是星期日,他们乐于让疲惫的手足多歇息一会儿。

    汉卡只用嘴巴祈祷,她的思绪已飘到别的地方……

    她打量宽阔的田地,远远以森林的密网为疆界,那儿洒满东方的红光,照得小枞木在泛蓝的矮树间格外出色,像琥珀似的;打量战栗的黄光下闪烁的其他田地,正生出潮澄带绿的新谷子;打量稀稀的银色水脉到处流,在潮湿的麦田中呈一个个深畦,凉风阵阵吹来,四周静悄悄,世间的万物都有了生命。

    但是她对这一切都没什么知觉。

    她想起昔日饥饿、匮乏、委屈的日子,想起安提克变心,想起她的多重悲哀和苦难!想像不出她怎么有力量承受,等待此时主耶稣赐给她的幸福命运。

    看哪,她来了,再度踏上波瑞纳家的农地!

    现在谁有力量赶她走?

    过去六个月来,她经历了许多人终身未曾遭受的苦难,如今她可以忍受主耶稣要她吃的苦头,等安提克恢复常态,田地永远变成他们的财产。

    现在她想起年轻人出征到森林的始末。

    她不得不留下来,以她的状况,参加战役未免太艰辛也太危险了。

    听说安提克没跟大家在一起,她为此而担心。她认为丈夫一定是要找他父亲算账……或者跟雅歌娜在一起!

    这个念头咬碎了她的心,但是,要说是侦查他嘛————她绝对不干!

    中午之前,古尔巴斯家的男孩子跑进来说:“胜利了!贵族领地的人被打垮啰!”说完就跑开了。

    她特地跟克伦巴大妈去迎接他们回家。

    接着帕奇斯来了,远远大叫说:“老波瑞纳被杀,安提克被杀,马修和另外好多人都被杀掉了!”他双手合十倒地,嘴里喃喃说些叫人听不懂的话,上下牙床咬得好紧(因为他不省人事),他们不得不用小刀撬开,喂他喝水。

    幸亏小伙子还没醒,其他的人就由森林走大路回来了。他们一五一十说出整个经过,过了一会儿,安提克来了,好端端地走在他父亲的雪橇旁边,但是浑身血迹,脸色白得像死人,而且神志不清。

    她虽然很伤心,差一点痛哭,却勉强克制住了。她父亲白利特沙老头把她拉到一旁说:

    “老波瑞纳眼看要死掉,安提克精神不正常,没有人照顾波瑞纳家。铁匠会搬进去,到时候谁赶他走呢?”

    她立即赶回家,带着小孩和能带的东西,飞快迂回老波瑞纳对面她以前的住宅。

    就这样,安布罗斯还在为老头子裹伤,村民都在户外,全村为胜利而得意洋洋,伤患的呻吟四起时————汉卡悄悄溜进住处,定居下来,谁也赶她不走了。

    她看守及保卫那个地方,十分警觉,因为田地是安提克的,他父亲奄奄一息,随时会断气。她知道先下手的重要,先抢到遗产的人谁也赶不走,打官司一定能胜诉。

    铁匠气她抢了先机,拼命威吓她和毁谤她,但是她根本不在乎。

    她得征求他或任何人的同意吗?她接收一切财产,像看门狗忠心守卫,此外谁有权利如此?她知道老头子马上要断气,而(罗赫提醒过她)安提克会坐牢。

    到时候她要求谁保护她呢?她还是帮助自己吧,上帝也许会帮助她。

    安提克被捕,她乖乖认命,她没有别的法子。

    何况家务和农事整个落在她肩上,她哪有时间悲叹呢?

    面对敌人,她不偷懒也不沮丧(虽然她孤单单一个人,手无寸铁)。雅歌娜和铁匠夫妇都敌视她,社区长喜欢雅歌娜,自然偏袒爱人,连神父也因多明尼克大妈的鼓动而对她不满。

    但是他们都无能为力,她不让步半分。一天天牢牢掌握家园,不出两个礼拜,整个农庄都握在她手里,听她的命令行事。

    不错,她得少吃少睡少休息,从大清早不停地忙到深夜。

    她生性胆小,过去一直被安提克冷落和欺压,不习惯干这种工作,也不习惯担负这么大的责任,有时候当家的身份显得格外艰辛,格外难熬,但是她怕被赶走,又恨雅歌娜,才有力量苦撑。

    无论她的精力来自什么地方,她总是恪守着岗位。不久,大家都对她又惊奇又敬重。

    丽卜卡村最好的主妇互相说:“天哪,天哪!以前我们以为她胆小得要命,看,她比得上能干的地主农夫!”普洛什卡大妈等人有时候甚至去向她讨教,也自愿提供意见和协助她。

    她心怀感激接受了,但是她想起不久前受到的蔑视,根本不自动跟人交往。

    何况她不喜欢闲聊,也不爱隔着篱笆跟邻居们胡扯,议论是非。

    不,她自己的烦恼够多了,对邻居的缺点没什么兴趣。

    思考到这一阶段,雅歌娜又回到她脑子里————她闷声不响对抗的雅歌娜。思绪像匕首刺进她的胸膛,她吓一跳,匆匆结束祈祷,画了个十字,猛捶前胸。

    她闷闷不乐回来,发现大家都在家里或外屋睡觉,更加恼火。

    她大骂怀特克,又将彼德赶下草荐床,也骂幼姿卡,说她“太阳升得半天高还赖在床上”!

    她一面生火,——面发牢骚:“只要我的眼睛转开一会儿,祈祷片刻,就发现他们都在角落打盹儿!”

    生火之后,她把孩子们带到屋外,切了一点面包给他们,叫老狗拉帕陪他们玩,她则进屋去照顾老波瑞纳。

    房子那边一片死寂,她气冲冲用力把房门关上。但是雅歌娜没有醒,老头子的卧姿仍跟昨天晚上她离开时候一模一样,灰色的面孔长了不少短须,由红条纹被单下露出来,疲乏,憔悴,像木雕的圣像毫无知觉。他的眼睛睁得好大,一眨也不眨,盯着前方,脑袋裹着布条,手臂软软垂着,像折断的树枝。

    她为他整理床铺,抖抖他腿部四周的被褥(因为房间密不通风),给他一点清水。他慢慢喝,却不做其他的动作,像砍倒的树干静静躺着,只有双目现出一点微光,像黑夜和黎明间暂时减弱的河水亮光。

    她对着公公哀叹,然后用憎恶的眼神看了熟睡的雅歌娜一眼,用脚去踢一个水桶。

    噪音并没吵醒雅歌娜。她面向屋里躺着,因为太热,被单由胸口滑开,肩膀和颈子光裸裸的。樱唇半开,露出一排晶莹的牙齿,像纯白的珍珠,乱发美如晒干的高级亚麻,流泻在被单上,直垂到地板。

    “噢!我恨不得用指甲去挖你漂亮的脸蛋儿,看你还漂不漂亮!”她憎恶地嘘着,一阵痛楚刺入心胸。她呆呆摸头发,照一照窗边的明镜,看到自己失去血色的五官和红红的眼睛,不禁吓一跳。

    “她!……她没有烦恼,吃得多,睡温暖的好床,又不生孩子,怎么会不美呢?”

    她砰的一声猛关上房门走出去。

    关门声把雅歌娜吵醒了。老波瑞纳照旧躺着,盯视着正前方。

    自从战斗后大伙儿送他回家,他就是这副样子。偶尔似乎醒过来,拉着雅歌娜的手想说话,到头来总是又失去知觉,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

    罗赫由城里带来一位医生,那人检查他的病,用纸条开了药方,索价十卢布。药也很贵,结果跟多明尼克大妈的免费咒语一样,没什么效果。

    大家很快就看出他不可能康复,于是不再管他。

    他们现在只替他换换头上的湿绷带,弄点清水或牛奶给他喝,固体食物他吃不下去。

    村民和经验丰富的安布罗斯都说:万一老波瑞纳不清醒,他很快就会死掉,当然死时不会痛苦。于是大家天天等待这个结局,但是结局一直不出现,延宕是很烦人的。

    雅歌娜有权利也有义务照顾病人,守在他身边。但是她————她连一个钟头都待不住,怎么可能守着他呢?她对丈夫早就厌烦了,而且她不断跟汉卡斗争,也厌倦不堪,汉卡霸占了女主人的地位,把她搁在一旁。因此她宁愿整天在外面,沐浴温暖的朝阳,在村子里自由闲逛。她把丈夫交给幼姿卡照顾,常到处乱跑,谁也不知道她上哪儿,经常傍晚才回家。

    于是幼姿卡照顾父亲,但是只有别人在场时如此,她还是小丫头,愚蠢,好游荡,汉卡只得独自守护垂死的病人。不错,铁匠夫妇一天来看好多回,但他们是来监视她,免得她拿屋里的东西,而且期望老波瑞纳恢复知觉,遗赠财产。

    他们围在他身边咆哮,像几条狗争一只垂死的小羊,人人都急着先咬死羊的内脏,把最好的一块肉叼走。同时,铁匠逮到机会就顺手牵羊,得硬将东西由他手上抢回来,并严密防范他。屋里没有一天不吵架和对骂。

    俗语说:“上帝赐福给日出即起的人。”是的,但铁匠天不亮就起床,甚至半夜起来,只要确定有利润可得,不惜跑到十个村庄以外。

    现在雅歌娜刚起来,穿上衬裙,门吱嘎一声开了,他蹑手蹑脚跨进屋,直接走到老波瑞纳睡觉的床边,偷看他的眼神。

    “还没说半句话?”

    “先前怎么样,现在还是差不多!”雅歌娜坦白说着,把头发梳起来,包在围巾下。

    她打赤脚,衣冠不整,睡意还很浓,浑身散发着奇异的风情;像炽热的太阳光;他半闭着眼睑,忍不住色眯眯地盯着她。

    他走近她说:“你知不知道,老家伙一定有不少钱在这儿?风琴师告诉我,去年圣诞节以前,波瑞纳准备借一百卢布给德比沙的一个人,因为他讨的利息太高,所以没借出去。他一定摆在这儿,藏在屋里的某一个地方。所以要提防汉卡!……你有空不妨静静巡一圈……”

    “何妨呢?”她觉得铁匠一直盯着她,就用围裙盖住光光的手臂。

    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茫然偷看墙上挂的画像后方。

    他偷看一眼隔壁关着的小门说:“你有没有储藏室的钥匙?”

    “挂在窗口附近的十字架旁边。”

    “大约一个月以前,我借他一把凿子,我现在要用,到处找不着。我想大概在里面,撇在杂物堆里。”

    “你自己去找吧。我不替你找。”

    他听见走廊上传来汉卡的声音,匆匆退离储藏室的小门,把钥匙重新挂好。

    他拿起帽子说:“那我明天来看看。罗赫有没有来过这儿?”

    “我怎么知道?问汉卡嘛。”

    他逗留一会儿,抓抓满头红发,眼睛鬼鬼祟祟东瞄西瞄,然后满面笑容走出去。

    雅歌娜扯掉围裙,着手铺床,不时瞟她丈夫一眼,但是尽可能不正视他瞪大的眼睛。为了丈夫以前对她的虐待,她真心讨厌他,怕他又恨他。他叫她,向她伸出黏冰冰的老手,她觉得好恶心好可怕:这个人身上散发着死亡和坟墓的气息!尽管如此,最希望他活命的也许是她哩。

    她现在才知道他若死了,她的损失有多大。有了他,她自觉是女主人,大家都听她的,别的女人不管愿不愿意,总得让她坐第一把交椅。为什么?只因为她是老波瑞纳的妻子。马西亚斯·波瑞纳虽然爱发脾气,在家里苛待她,在别人面前总是对她彬彬有礼,使大家敬重她。

    汉卡攻进屋内,占了上风,她才看清这一点,她终于感到无依无靠,受到了苛待。

    田地她一点儿都不放在眼里,土地在她心目中算得了什么?根本没什么。虽然她习惯下命令,为自己的身份和财产而得意,但是她在家过得很舒服,不会为财物损失而难过。她最痛心的是,她得顺从汉卡————安提克的妻室,这一点她觉得受不了,勾起她最深的怨恨和敌意。

    她母亲和铁匠也一直鼓动她。不然她也许很快就投降了,琐碎的口角叫她心烦,她恨不得抛弃一切回娘家。

    但是多明尼克大妈厉声说:“他还活着,绝对不行!你得照顾你丈夫,那儿是你的地盘!”

    所以她留在夫家,只是厌烦得难以形容,没有谈话、微笑和恳求的对象!

    在家里,身边有可怕的病人,汉卡又随时想吵架————战争————战争,简直叫人受不了!

    有时候她带着卷线杆到邻居家串门子————不过那也是难熬的考验。村子里只有女人,无聊,沉重,泪汪汪,不然就像三月天充满暴风雨,闹哄哄的。到处只听见抱怨声,看不到一个农家小伙子!

    现在她的思潮又回到安提克身上。

    不错,大难发生的前一段日子,她确实跟他疏远了,每次和他幽会都觉得痛苦和害怕,最后竟受到他的苛责,想起来就痛心和恼火。但是那时候,只要她想跟他见面,晚上他老是在草堆后面等她……尽管怕被人发现,他又常常怪她迟来,但是她情愿赴约,他一把搂住她————不问她肯不肯————他真是一条火龙!她顿时把一切忘得精光。

    现在她孤单单一个人。耐心的追随者,固执的守候者,专横的爱人已经不在那儿了。社区长确实在树篱间爱抚她,跟她调情,或者带她到酒店喝酒,想取代安提克。但是她只容许他调调情,因为这样能取悦感官,而且眼前没有别的男人,谁会拿他跟安提克比?

    何况她这样还有另外一个动机:跟村民作对————安提克也包括在内!

    啊!打斗回来的最后三天,他极度蔑视她!他不是整天整夜坐在老头子床边,甚至睡在她床上,几乎很少踏出房门,而她一直在他左右,像一条狗渴望他示爱,他却假装没看见她。

    他没看过她一眼,眼睛只看他父亲,看汉卡,看小孩————甚至看那条狗!

    也许这一招闷熄了她对他的情焰。他套着刑具被捕时,她觉得他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陌生人。她内心无法为他难过,她幸灾乐祸望着汉卡扯头发,用脑袋撞墙壁,像母狗对着淹死的小狗哀声嚎叫。

    她为汉卡的苦难而高兴,恶心兮兮转头不看安提克可怕的疯脸。

    她记不清安提克现在的样子,印象跟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差不多,他们之间太疏远了!

    但是她更清晰想起往日的安提克————甜蜜相爱的日子————幽会和拥抱,亲吻和狂欢的日子————她夜里醒来一再思念他,热情又悲哀搅在一起,大声叫他,疯狂痛哭着,渴慕着。

    她的灵魂呼唤往日的他————只是,现在世界上可有那个人存在?

    此时他浮在雅歌娜心中,成为甜蜜的幻影,汉卡的尖嗓门突然把幻象赶走了。

    幻影一消失,她就思忖道:“那个女人真吵,活像一条狗被人活生生剥皮似的!”

    太阳光斜照进屋内,染红了阴暗的房间。小鸟轻唱,暖意渐渐增高,夜晚的白霜呈水晶粒由屋顶落下来,她听见大鹅在水塘里尖叫和玩水。

    她把房间收拾整齐,今天是星期日,她接着要准备上教堂,备妥仪式用的棕榈枝。她有头一天砍下的红柳嫩枝,上面开满银色花苞,如今插在水瓶里,她正要仔细捆扎和装饰,怀特克由门口大嘁:

    “女主人说你的母牛饿得哞哞叫,要你去喂它。”

    她提高嗓门还嘴说:“告诉她,我的母牛不干她的事!”

    她暗想:“噢,随你叫哑了嗓子,今天你休想惹我不高兴!”

    于是她优哉游哉挑选要穿去教堂的衣裳。但是一股凄凉的思绪突然袭上心头,使她的世界阴霾重重,————她何必打扮呢?给谁看?

    给那些女人看吗?让她们的眼光计算每一条缎带的开支,让她们的舌头大肆毁谤她?

    有了这个叫人痛心的念头,她避开华美的衣裳,着手梳她茂密的头发,并凄然望着窗外阳光普照、露珠点点的村庄,望着果园间浮现的白屋和屋顶上的蓝烟,望着许多女人红裙摇曳的倩影,眺望绿树那一端的塘岸和水中的影像,望着一列列大鹅宛如游过天堂的蓝影,形成暗暗的半圆形,像蛇慢慢伸长盘卷的身躯,望着白腹的燕子在水面飞上飞下。

    接着她把视线转开,抬头看深蓝色的天空,白云像一群绵羊在草地上移动,再上去,鸟儿在看不见的地方飞翔,飞得好高好高,只听见它们长长的哀叫————惹得她满心悲愁,泪眼模糊,她又垂下眼皮看四周的世界,看滚动的塘水和摇摆的树木。只是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只觉得灰心,眼泪滴下苍白的面颊,一颗颗往下淌,像一串断了线的念珠,由内心深处滚出来!

    她现在怎么啦————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觉得有一种力量抓住她,抬举她,带着她远走高飞————一种克服不了的渴望,无论它带她上哪儿,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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