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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曙光照在屋顶上,驱走了黑夜,使星辰黯然无光,这时候波瑞纳家已经有人起来做事了。

    库巴已离开马厩。地上有白霜,天色还灰蒙蒙的,但是东方露出火红色,白霜罩顶的树梢也染成鲜红。他满足地伸伸腰,连续地打着呵欠,走到牛舍去叫怀特克,起床的时间到了。但是小伙子只抬起困倦的脑袋,低声说:“马上起来,库巴,马上起来。”说完又躺下去。

    “好吧,再睡一会儿,可怜的家伙!再睡一会儿!”库巴替他盖上一件羊皮外套,一跛一跛走开了。他的膝盖曾经中枪,害他终身残废。他到井边洗漱,用手指顺顺晚上睡乱的发丝,然后跪在马厩的门槛上开始祈祷。

    主人还没起床,窗子在早晨的红光下略呈紫色。库巴的念珠滑过指尖。他祷告好久,眼睛却不时浏览庭院、窗户、树干白霜还没有融掉的果园,以及果子大如拳头的苹果树。他对着附近狗舍中鼾眠的老狗拉帕头部扔一样东西,拉帕只低吼几声,蜷起身子,继续睡觉。

    “什么,你这流氓!你要睡到太阳出来吗?”他一面叫,一面扔了好几样东西打它,老狗总算出来了,伸腰打呵欠,摇尾巴,向他走过来,开始抓痒,并用牙齿清理蓬松的狗毛。

    “噢,主啊,向你所有的圣徒献上这篇祈祷。阿门。”

    他捶胸好多次,站起来向拉帕嚷道:

    “噢,你这条讲究的老狗,你猛抓跳蚤,活像要成亲的小姑娘!”

    他天性勤劳,现在开始工作,把板车由棚屋拉出来,为轮子上油,让马儿喝水,填满饲料架的草料,马儿高兴得打着鼻响,用脚掌刨马厩的地面。接着他由谷仓里拿出一些拌好的燕麦的谷物渣,拿到母马的秣槽,因为它另外住一间畜舍。

    “吃吧,老姑娘,尽管吃,你要生小马了,需要力气。吃吧!”他摸摸母马的鼻梁,母马将脑袋搁在他肩上,顽皮地用嘴巴拉他的乱发。

    “中午以前我们要把马铃薯载进屋,傍晚再去搬草荐。别怕,一车草荐并不重,别担心。”阉马站在隔壁,脑袋从它和母马栏的隔板间伸过来,库巴对它说:“但是你啊!你等着挨皮鞭吧,你这懒畜生。”

    “你这雇仆,你这犹太佬!一心想吃好燕麦,叫你动一步,除非用鞭子打————你根本不想动!”

    他走过去,看看靠墙的那一个马栏,小母马的脑袋————板栗色,额头有个白箭花纹————一直盯着他,轻轻嘶叫一声。

    “别急,小家伙,别急!吃个饱,你要载老爷进城哪……”它的身子沾了污泥,他用一撮茅草替它擦干净。“这么一头发育成熟的小母马,可以交配了……却这么脏!老像母猪在泥地里打滚!”

    于是他继续走,一面说话,一面绕到猪栏,放出尖叫求食的猪仔。拉帕跟着他,默默观察他的脸色。

    “想吃东西?喏————给你一大片面包!”他从怀里拿出一块面包,高抛过去。拉帕接着了,忙跑回狗舍,怕猪仔来抢。

    “哈!这些猪仔,就像某些人,老想抢别人的东西。”

    进了谷仓,他细细端详梁上挂的肢解牛肉块。

    “不解事的畜生。这回轮到它了。明天就要下锅。可怜的东西!到头来你成了我们的一顿星期日大菜。”

    他渴望即将来临的盛餐,叹了一口气,跑去叫怀特克:“太阳眼看要出来了。来,赶牛去吃草。”

    怀特克不想去,他披上羊皮袄,咕哝几句,最后还是起来了,睡眼惺忪地在院子里慢慢逛。

    主人自己也睡过了头,太阳上升,使白霜化为一团红雾,每个玻璃窗都成了火镜,但是住屋还没有人出来。

    怀特克坐在牛舍的门槛上,一面抓痒,一面大声打呵欠。麻雀由屋顶飞到井边,如今泡在水槽里。他搬出一架梯子,爬上去看屋檐下的燕子窝;里面静悄悄的,他怕燕子冻死,看到有几只燕子僵卧在那儿,他轻轻把它们抱出来,放在衬衫的胸部。

    “看,库巴,看!它们死了!”他拿尸体给库巴看,又僵又冷。库巴一一接过来,放在他耳边,向它们的眼皮吹气,说出他的看法:

    “它们只是昨天晚上冻麻了。蠢东西,还没飞到温暖的地方去避寒!啊,算了!”他又去干他的活儿。

    怀特克坐在木屋前面,阳光照着白墙,苍蝇已经爬来爬去。他抓出胸前烘暖而复苏的燕子,向它们吹气,打开它们的尖喙,用自己热烘烘的嘴唇喂它们喝水,最后它们恢复了体力,睁开眼睛,拍拍翅膀想飞开。接着,他迅速抓起墙上的一只苍蝇,喂给小鸟吃,再放它走。

    “走吧,去找你娘,飞走吧!”小燕子坐在牛舍的屋橡上,用嘴梳羽毛,叽叽喳喳仿佛向他道谢。

    拉帕后腿蹲坐,兴致勃勃看看他,不时汪汪叫几声,每只小鸟飞起时,它都追着跑几步,想去抓,然后回来观望下一个过程。

    怀特克说:“你还不如去抓风呢。”他一心一意救燕子,没发现波瑞纳绕过房子走来,站在他前面。

    “哈‘!你这臭无赖!跟小鸟玩,是不是?”

    小伙子跳起来逃走,但是农场老主人紧紧抓着他的外衣领子,用另外一只手去解他腰间的皮带。

    “噢,别打我,别打我,拜托!”可怜的家伙只能哀求道。

    “你是什么样的牧人,呃?你就这么看牛,呃?害我损失最好的母牛,呃?你这弃儿,你!你这华沙籍的白痴!”他怒气冲冲,找到地方就狠狠挥一鞭,鞭子在空中啪啪作响,小伙子像鳝鱼般翻滚,大声求饶:

    “不要!噢,主啊,他会打死我!老爷!噢,耶稣啊,发发慈悲!”

    汉卡探身出来看怎么回事,库巴恶心地吐了一口唾沫,退入马厩里。

    波瑞纳继续使全力打他,把财物损失记在小伙子的皮肉上出气,怀特克放大嗓门尖叫。最后可怜的家伙总算逃出主人的魔掌,双手托着臀部跑向围墙,边跑边叫:“他打死我了!上帝啊!他打死我了!”藏在他胸口的燕子掉出来,沿路撒了一地。

    波瑞纳嘴里还出声威吓他,回到屋内,探头看安提克住的地方。

    他看见儿子,嚷道:“什么!还赖在床上,太阳都出来好久了?”

    “我需要休息,昨天累得要死。”

    “我要上法庭。你把马铃薯运回家,这件事做完以后,派我们的人去搬草荐。你自己载些木骨胎,在屋子外面筑一层冬天的护板”

    “你自己弄,我们这一边没有风。”

    “随你便。我会弄我那一边,懒骨头先生,你只好冻死。”

    他砰的一声关上门,走进自己的住处。火已经点上了。幼姿卡要去挤牛奶。

    “马上给我弄早餐,我得出去。”

    “我不能同时在两个地方,也不能同时做两件事。”

    她走出门外。

    “一分钟都不得清静!逼得我骂人,和每一个人冲突。”他自言自语,满心不高兴,动手换衣服。父子整天吵嘴,每说一句话,彼此就恨不得冲过去打对方————或者说出利刃般伤人的话!他默默思索,心情实在太坏了,忍不住低声诅咒,皮靴在地板上四处乱扔。

    “他们应该听我的话,却硬是不听。为什么?”他自问。

    “因为他们想要人狠狠揍一顿。我早就该用棍子了。但是我不想在村里惹人非议,所以拿不定主意。我不是乞丐庄稼汉,我的田地有三十英亩。我也不是微贱的家庭出身的,波瑞纳是有名的大姓————但是,对他们好简直白费工夫!”接着他想起铁匠女婿,他鼓动每个人反对岳父,而且一直催岳父给他六英亩麦田和一英亩林地,又说:“其他的————我愿意等。”

    他凄然想道:“也就是等我死掉!噢,是的,你有的等呢,坏家伙!我活着一天,我的土地你闻都闻不到!你太聪明了!”

    幼姿卡挤牛奶回来,马铃薯正在沸腾,早餐很快就好了。

    “幼姿卡,你要自己卖肉!明天是星期日,大家知道我们有牛肉,会找上门来,不过你记住,不能赊账!牛腿和臀肉留着自己吃。你叫安布罗斯来腌。”

    “铁匠姐夫也会弄。”

    “他会拿走一份————豺狼分羊肉!”

    “但是玛格达会伤心的。这是我们的母牛,她什么都分不到吗?”

    “那就割一块,叫人送去给玛格达,但是别叫铁匠来这儿。”

    “爹,你真好!”

    “没关系,小宝贝。好好照顾这里的一切,我会由城内带个卷饼之类的东西给你。”

    他大吃一餐,围上腰带抚平散乱的短发,拿起皮鞭,环顾屋里屋外。

    “我有没有忘记什么?”

    他本来想看看小凹室,但是幼姿卡的眼睛盯着他。所以他只在胸前画个十字就出门了。他坐上板车,手里抓着缰绳,又吩咐门廊上静坐的幼姿卡一句话:

    “他俩掘完马铃薯,叫他们去耙蔫草。……还有,叫他们砍些小冷杉和铁树,迟早会崩得着。”

    车子走到围墙那儿,怀特克出现在苹果树丛间。

    “我忘了……怀特克!嘘,嘘!我说怀特克!你牵牛到草地……好好看着,不然你会挨一顿永远忘不了的皮鞭。”

    “噢,你不妨————”小伙子大胆咒骂,消失在谷仓另一侧。

    “别神气!我若下车,你看好了!”

    他向右拐进教堂那条路。现在太阳高挂在屋顶上空,光线愈来愈强。迷雾从茅顶升起,水珠往下滴,但在树篱和沟渠的影子里,秋霜泛着白色。湖上稀疏的晨雾更薄了,塘水在阳光下翻腾和闪烁。

    村子每天的劳务开始了。这种晴朗又凉快的清晨,大家比平时更活泼,更有朝气。有些人列队去挖田里的作物,扛着锄头和鹤嘴锹,手提一篮篮食品;有些人动手犁那些带着残梗的田地;有人车上载着犁田机和一袋袋谷种;另外有人去树林搬草荐,肩上耙子。池塘两边的声音愈来愈大,不久路面就挤满了要赶去吃草的牛群,家犬汪汪叫,村人大声喊,晚上因露水而凝在路面的厚灰尘如今又飞起来了。

    波瑞纳小心翼翼在牛群间穿行,有绵羊或小牛挡了小母马的路,他不时挥挥鞭子。最后总算避开它们,来到教堂附近。教堂由繁密的莱姆树和法国梧桐当屏障,叶簇呈暗黄色。他由那边转往一条更宽的路,道路两侧种了巨大的白杨。

    钟声已响,宣告弥撒开始了,里面传来闷闷的风琴声,他脱帽做了一个虔诚的祷告。

    这条路很荒凉,撒满落叶,像一层死金色的地毯,罩住表面的一切深坑、车印和多节瘤的树根,阳光横照路面,这块地毯被白杨树的影子划出许多条纹。

    “加油!小母马,加油!”他挥挥皮鞭,路面微微往上陡,通向远处黑黝黝的森林。

    林间寂静无声,波瑞纳很想睡觉。他隔着一列白杨望着红光遍野的田地,尽量思索伊娃的指控和红白花的死因,但是睡意一直涌上来,他实在没有办法。小鸟在枝头轻唱,秋风透过树梢沙沙响,到处吹下一片小叶子,宛如金色的蝴蝶,转呀转地落在路上,或者掉在满是灰尘的蒺藜上,愤怒的眼睛勇敢盯着太阳。白杨树彼此交谈,摇摆的树枝喃喃低语,然后寂静无声。

    走到森林,马儿停止不动,他才完全清醒过来。

    “这边的谷物长得真好!”他向阳凝视灰灰的田地,以及新萌芽的铁锈色黑麦。

    “蛮好的一块地,而且和我的相连————仿佛故意摆在那儿似的!我想这片黑麦刚播下不久。“他以渴慕的心情望着最近刚犁过的土地,然后叹息一声走进森林。

    到了这儿,一股萧瑟的寒风扑上面孔,他的幻想一扫而空。

    森林很大,很古老。密密呈现着岁月和力量交集的英姿。几乎全是松树。但是常常有古老的大橡树或桦木出现,罩着白树皮,交叠的黄叶簇在空中摇摆。矮一点的植物————榛树、矮铁树和颤叶白杨————都挤在红色的大松树四周,离得很近,枝叶交缠,阳光几乎照不到地面,宛如浅色的昆虫爬在苔藓和泛红的枯羊齿上方。

    “这都是我的。整整四英亩。”他痴痴望着这一片树林,为最好的林木而兴奋。

    “啊!主不会让我们受委屈!也不容别人欺负我们!贵族领地那边的人觉得我们已拥有太多,而我们却觉得太少。我算算:我的四英亩,加上雅歌娜的一英亩,四加一……加油!傻畜生!怕鹊鸟啊?”他用力抽它一鞭。在悬着基督受难图的干树上,鹊鸟叽叽喳喳,小母马竖起耳朵,停下来不走。

    他咕哝道:“‘喜鹊吵嘴,一定会下雨’。”并抽了几鞭,小母马终于改成小步跑。

    现在已8点多了,他走到丁茂镇,田里的人正坐着吃早餐。那是一个小镇,空虚又窄小的街道旁有一排排破破烂烂的房屋,活像一列老女贩————路旁有满是垃圾的阴沟、脏兮兮的犹太小孩和猪仔。

    他一走进去,成群的犹太男女就冲到他身边,急切切检视他的车子,在车上铺的草丛里乱摸————甚至摸座位底下————看他有什么东西要卖。

    “走开,你们这些下流的老粗!”他一面咆哮,一面转进市场,几株衰萎的老栗树在方场中间慢慢枯死,树阴下停着二十辆篷车,马儿都没有上马具。

    他把货车驶进车阵,拍拍外衣上的草屑,直接走到理发匠摩德可家去刮胡子。过了一会儿,他脸蛋光溜溜出来,只有下巴刮破一个地方,用小纸片贴着,血水徐徐向外渗。

    法庭还没开。但是市场右边和一栋大教堂相对的法院楼房前面已经挤了很多人,他们坐在年久失修的台阶上,或者在窗户外边徘徊。女人蹲在白墙边聊天,她们来的时候头上包着红围中,现在滑落在肩上。

    波瑞纳看见伊娃牵着她的儿子,四周围了一群证人。一阵愤怒涌上了心头。他轻蔑地吐了一口唾沫,退到官吏私宅外的一条长廊里。审判厅在左侧,秘书在右边。

    这时候,男仆亚瑟克端一个带炭炉的茶壶跨过住宅的门槛,用力吹,火烟像工厂的烟一样大。熏黑的走廊尽处不时传来尖锐的怒喝声:

    “亚瑟克!小姐们的鞋子!”

    “马上来,马上来。”

    现在炭炉茶壶嘶嘶响,喷出浓焰,声势可比火山。

    “亚瑟克!老爷的洗脸水!”

    “是,是,来啦,来啦!”

    他浑身汗淋淋,心烦意乱,在走廊里跑来跑去。茶壶响了,他回来吹一吹,又匆匆跑开。现在女主人尖叫说:

    “亚瑟克,你这浑球儿,我的丝袜呢?”

    “他妈的这个鬼炭炉茶壶!”

    此种场面延续了好一段时间。最后法院门开了,民众涌进去,刷过白灰泥的大厅挤得满满的。

    亚瑟克又出现了,现在担任庭丁。他光着脚,但是穿深蓝色的袄子和同色系的长裤,钮扣是铜质的。他的红脸一直出汗,大厅以黑栅栏隔成两部分,他溜进栏杆后头,用袖子擦汗。他像一只被牛蝇攻击的马儿,猛甩脑袋,一头沙红色的头发掉在眼眉上,并刺进眼睛,先小心翼翼地偷看隔邻的房间,然后在一个绿色的荷兰瓷砖大灶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来的人真多,屋里塞满了民众。他们挤在栅栏边,栏杆摇摇摆摆,不久大家出声交谈,满屋子嗡嗡的人声。

    外面的窗户下,犹太人大叫大嚷。女人在里面闹哄哄诉说她们的委屈,哭得更热闹。到底是什么委屈,谁也没听懂。人人紧挨着,像一片红罂粟或黑麦田,随风招展,发出沙沙的响声,全都挤在一块儿。

    这时候伊娃瞥见波瑞纳直挺挺地站在栏杆边,连声辱骂他,最后他实在气不过,大声回骂:

    “闭嘴,你这婊子,否则我痛揍你一顿,让你的亲娘都不认得你!”

    伊娃气得伸出手,想挤过去抓他,但是她的围巾掉了,孩子摔在地上尖声哭嚷。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正好亚瑟克一跃而起,打开内门喝令道:

    “安静,乡巴佬!开庭了。”

    真的没错。又高又壮的拉西伯罗魏斯大地主老爷,后面跟着两名助理行政官和秘书。秘书坐在一张侧几前整理文件,望着官吏们,他们则将金链挂在脖子上,在一张铺红布的大桌前就位。

    里面顿时鸦雀无声,窗外嘁嘁喳喳的人声听得很清楚。正式开庭了。

    第一个案子是一位警官告一位小商人在他家院子里便溺————缺席审判。

    接着是一位少年因为放马去吃苜蓿而挨揍的案子————和解:赔母亲五卢布,给少年买件新袄和长裤。

    犁田侵害案————没有证据:判决取消。

    法官的森林树木失窃案:原告是管理员;被告是罗基西尼的农民们————罚款或监禁两星期。他们声明要上诉,而且大吵大闹说审判不公,他们有权到森林砍柴,法官向庭丁亚瑟克做了一个手势,他连忙大吼:

    “肃静!法庭要肃静!这不是酒馆!”

    宛如一道又一道田畦,案子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处理掉,大抵心平气和又安静,偶尔有人哀叹和呜咽,甚至咒骂,但是马上由亚瑟克遏止了。

    有些人已经退下。但是连续涌来的更多,大家像同一束束的麦秸,挤得不能动弹,里面闷热极了,法官下令把窗户打开。

    现在是丽卜卡村的巴特克·柯齐尔案,他被控偷安东尼之女马蒂安娜·帕奇斯的母猪。证人是上述马蒂安娜,其子西蒙,芭芭拉·拜瑟克……。

    “证人有没有出庭?”一位助理行政官问道。

    “我们在这儿。”他们齐声说。

    波瑞纳老头本来很有耐心地站在一旁,靠近栏杆。现在他走向帕奇斯太太,和她打招呼。她就是多明尼克的遗孀,亦即雅歌娜的母亲。

    “让被告到栅栏这边来。”

    一位矮个子的农夫往前挤。

    “你是不是巴特克·柯齐尔?”

    那个农夫有点困惑,猛抓他那头浓密的短发。刮过的脸上露出傻兮兮的笑容,红眶的小眼睛像松鼠望着一个又一个法官的面孔打转。

    他没答腔,所以法官再问一遍。

    “是,是,他就是。报告可敬的法官们,他就是巴特克·柯齐尔!”一个笨重的女人叫着,在栏杆内往前闯。

    “你有什么事?”

    “您问我吗?我是这个可怜儿巴特克·柯齐尔的太太。”她伸出双手,手掌朝下,深深一鞠躬,滚边的帽子都碰到审判桌了。

    “你是不是证人?”

    “您说证人?不,但是拜托……”

    “庭丁,把她赶到栏杆外。”

    “出去,女人,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庭丁抓着她的肩膀,逼她在后退。

    她嚷道:“报告可敬的法官们,我丈夫耳朵不灵光!”

    “出去,否则我要动粗了!”亚瑟克大吼,并把她推向栏杆,她痛得哇哇叫。“乖乖出去,我们会大声说话,让你的柯齐尔听清楚。”质询开始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你一定知道,因为你已经叫过我了。你是不是问我的绰号?”

    “傻瓜!说出你的姓名。”法官不为所动地说。

    “巴特克·柯齐尔,可敬的法官们。”他太太代他回答。

    “年龄多大?”

    “我怎么记得?孩子他娘,我今年几岁?”

    “明年春天就满52岁,我想。”

    “是农地主人?”

    “噢,是的。三亩沙地加一头牛。我真是好农主!”

    “有没有判过刑?”

    “判刑?”

    “你有没有坐过牢?”

    “你是指判罪呀?孩子他娘,我有没有坐过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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