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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头:“确实是一家。”
“我晓得啊。”我抬手指了指窗外,谆谆教导他:“你看那月亮,是上弦月,不是满月,也不是下弦月,所以现在是月初,没错。”
床侧的秦延之静静站在月色下,静静的看我喝水,静静的说:“子宁,你来葵水了,还是月初,跟四年前一样,居然没变。”他嘴角一漾,无声的笑了。
秦延之迅速抬眸扫了我一眼,神情怪异,他说:“子宁,现在是月初。”
呃……我怎么越来越觉得反客为主了,兴许我才是那名被捆绑掳劫来的压寨夫人,而他才是这个落云山寨的山贼头子。
杨离依旧垂首站在爹爹的身后,一动不动,看不清表情。
于是我起身爬了进去,秦延之伸手扶住我,待我躺下后,他揪了揪被角将我包裹严,复又躺下。
“啧啧……那个秦太傅家的公子才绝,被发配了边关,身侧居然还携同一位酷似云子宁的男宠,要我说,没准就是那失踪的云子宁……”
后来我想了想,云子宁本就是不存在的,那一年,只当是我梦了一场,梦醒了,他们还是他们,她们也还是她们,与我,一切已成为过往。
这下,寨子中的所有兄弟都齐刷刷的望向我,如此众望所归委实令我有些吃不消。
真真是造化弄人,兜来兜去我竟还是嫁给了他。
躺了片刻,我觉得浑身不自在,便坐起身子说:“要不,咱俩换,你睡外侧。”
而秦延之那里几乎音讯全无,有传言他娶了京城原先的花魁姑娘,更有传言他豢养了一个酷似云子宁的男宠,继续在断袖的康庄大道上坚定前行。
“老规矩,你睡里侧。”我脱了外袍,指了指床榻。
日子久了,我常恍惚产生错觉,仿佛当年我并未下山。
而至于山下的事情,我并未特意派人去查,却总是不自觉会留意到一些消息:任家二公子自赐婚筵那日便单骑出城,半年后方才归府,风尘仆仆,满面沧桑,整个人也变得沉默寡言,但我却觉得传消息之人定是夸大其辞,任墨予绝对是个精力旺盛、上房揭瓦的主儿,再沧桑能沧桑到哪里去。
好半天,窗外终于没了动静,可悠远的埙声依旧在浓浓的夜色中飘散。
于是……关门,吹灯,钻被窝。
许是我多年未同人合睡一张床榻,这会儿浑身说不出的拘谨,加之那埙声越吹越凄凉,如泣如诉,都快赶上当年蝶衣表妹的午夜琴声了。
“没事。”秦延之侧头微微浅笑,安慰我道:“他们在听墙角,新婚习俗,方才没有进来闹洞房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他反手握住我的手,轻轻的捏在手心。
只这一句话,我便成为落云山寨的第九任寨主,杨离辅佐在侧。
“哎……这位大哥,那云子宁到底长什么样啊?竟能令人达到茶饭不思的境地。”大妹妹不知何时凑过去插嘴。
山中的日子吵吵闹闹,过得飞快,十八岁那年生辰后,爹爹召集了寨子中的众人商议,要将寨主之位传予我,大伯当时看了我一眼,又皱眉去瞅了瞅杨离,拊掌笑道:“郁野,不若你招了杨离做女婿,将寨主之为传给他,如何?”
我刚想将她拉回来,那边几个公子哥儿已经开始兴致昂扬的讲述云子宁这个长相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代美男子,大妹妹听得满眼冒心。
秦延之也脱了外袍,答曰:“好。”
“那你还不是没将自己嫁出去。”二妹妹不耻。
年前爹爹携同几位夫人云游西去,临走时拍着我的肩头说:“夕儿啊,以后山寨全靠你了。”一转身他又拍着杨离的肩头说:“离儿啊,你师姐虽然傻点、笨点,可也不是一无是处,但若你真觉得她是扶不起的阿斗,废了自立也行,师傅深明大义……”
三年前的事情自我回山那刻便算完罢。
我兀自临窗感叹,秦延之手脚利索得开始铺床,甚是熟稔,修长的手指扫过大红的鸳鸯戏水枕头,抚平些许褶皱。末了,他剪了剪燃了一半的红烛,嘴角漾起一抹恬淡的笑容:“子宁,我是你抢的第十八个夫婿了。”
终于,他叹一声,说:“没事了,我们睡觉吧。”
我却觉得大伯的这个注意馊透了,碍着他是长辈我又不敢当面顶撞,只得迂回道:“杨离既天真,又笨,还木讷,实在不适合管理这么大的山寨,是吧?爹爹。”
“你肚子不疼了?”他抬头,很认真的看着我。
于是我晓得,云子宁果真成了传奇。
“我挺担心大姐那张床的。”咦,大妹妹怎么也在。
“年轻人啊……年轻人……看来我是真的老了……”三叔悲壮长叹。
如今,三年已过,那些往事我本以为已经记不得,可现在重逢故人,竟也难免唏嘘。
昭文世子在婚礼前曾这样劝说过自家弟弟:“墨予啊,长公主喜欢云子宁,你也挂念他,既然都同时忘不了一个人,那不如凑成一对儿,思念起来也好有个人探讨不是。”
旁侧的二妹妹饶有兴趣的对我说:“大姐,云子宁也姓云嗳,与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
秦延之握着我的手问:“还是睡不着?”
好半天,我闷闷的叫了一声:“秦延之,你睡了吗?”
杨离细腻干净的面庞微微泛起一坨淡淡的粉红,垂首不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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