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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之煮

    唐陆羽《六羡歌》:“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

    唐张又新《水记》:故刑部侍郎刘公讳伯刍,于又新丈人行也。为学精博,有风鉴称。较水之与茶宜者,凡七等:扬子江南零水第一,无锡惠山寺石水第二,苏州虎丘寺石水第三,丹阳县观音寺井水第四,大明寺井水第五,吴淞江水第六,淮水最下第七。

    余尝具瓶于舟中,亲挹而比之,诚如其说也。客有熟于两浙者,言搜访未尽,余尝志之。及刺永嘉,过桐庐江,至严濑,溪色至清,水味甚冷,煎以佳茶,不可名其鲜馥也,愈于扬子南零殊远。及至永嘉,取仙岩瀑布用之,亦不下南零,以是知客之说信矣。

    陆羽论水,次第凡二十种:庐山康王谷水帘水第一,无锡惠山寺石泉水第二,蕲州兰溪石下水第三,峡州扇子山下虾蟆口水第四,苏州虎丘寺石泉水第五,庐山招贤寺下方桥潭水第六,扬子江南零水第七,洪州西山瀑布泉第八,唐州桐柏县淮水源第九,庐州龙池山岭水第十,丹阳县观音寺水第十一,扬州大明寺水第十二,汉江金州上游中零水第十三,水苦。归州玉虚洞下香溪水第十四,商州武关西洛水第十五,吴淞江水第十六,天台山西南峰千丈瀑布水第十七,柳州圆泉水第十八,桐庐严陵滩水第十九,雪水第二十。用雪不可太冷。

    唐顾况《论茶》:煎以文火细烟,煮以小鼎长泉。

    苏廙《仙芽传》第九卷载《作汤十六法》谓:汤者,茶之司命。若名茶而滥汤,则与凡味同调矣。煎以老嫩言,凡三品;注以缓急言,凡三品;以器标者,共五品;以薪论者,共五品。一得一汤,二婴汤,三百寿汤,四中汤,五断脉汤,六大壮汤,七富贵汤,八秀碧汤,九压一汤,十缠口汤,十一减价汤,十二法律汤,十三一面汤,十四宵人汤,十五贱汤,十六魔汤。

    丁用晦《芝田录》:唐李卫公德裕,喜惠山泉,取以烹茗。自常州到京,置驿骑传送,号曰“水递”。后有僧某曰:“请为相公通水脉。盖京师有一眼井与惠山泉脉相通,汲以烹茗,味殊不异。”公问:“井在何坊曲?”曰:“昊天观常住库后是也。”因取惠山、昊天各一瓶,杂以他水八瓶,令僧辨晰。僧止取二瓶井泉,德裕大加奇叹。

    《事文类聚》:赞皇公李德裕居廊庙日,有亲知奉使于京口,公曰:“还日,金山下扬子江南零水与取一壶来。”其人敬诺。及使回举棹日,因醉而忘之,泛舟至石城下方忆,乃汲一瓶于江中,归京献之。公饮后,叹讶非常,曰:“江表水味有异于顷岁矣,此水颇似建业石头城下水也。”其人即谢过,不敢隐。

    《河南通志》:卢仝茶泉在济源县。仝有庄,在济源之通济桥二里余,茶泉存焉。其诗曰:“买得一片田,济源花洞前。”自号玉川子,有寺名玉泉。汲此寺之泉煎茶,有《玉川子饮茶歌》,句多奇警。

    《黄州志》:陆羽泉在蕲水县凤栖山下,一名兰溪泉,羽品为天下第三泉也。尝汲以烹茗,宋王元之有诗。

    无尽法师《天台志》:陆羽品水,以此山瀑布泉为天下第十七水。余尝试饮,比余豳溪、蒙泉殊劣。余疑鸿渐但得至瀑布泉耳。苟遍历天台,当不取金山为第一也。

    《海录》:陆羽品水,以雪水第二十,以煎茶滞而太冷也。

    陆平泉《茶寮记》:唐秘书省中水最佳,故名秘水。

    《檀几丛书》:唐天宝中,稠锡禅师名清晏,卓锡南岳涧上,泉忽迸石窟间,字曰真珠泉。师饮之,清甘可口,曰:“得此瀹吾乡桐庐茶,不亦称乎!”

    《大观茶论》:水以轻清甘洁为美,用汤以鱼目、蟹眼连络迸跃为度。

    《咸淳临安志》:栖霞洞内有水洞,深不可测,水极甘洌。魏公尝调以瀹茗。又莲花院有三井,露井最良,取以烹茗,清甘寒洌,品为小林第一。

    《王氏谈录》:公言茶品高而年多者,必稍陈。遇有茶处,春初取新芽轻炙,杂而烹之,气味自复在。襄阳试作,甚佳,尝语君谟,亦以为然。

    欧阳修《浮槎水记》:浮槎与龙池山皆在庐州界中,较其味不及浮槎远甚。而又新所记,以龙池为第十,浮槎之水弃而不录,以此知又新所失多矣。陆羽则不然,其论曰:“山水上,江次之,井为下,山水、乳泉、石池漫流者上。”其言虽简,而于论水尽矣。

    蔡襄《茶录》:茶或经年,则香色味皆陈。煮时先于净器中以沸汤渍之,刮去膏油,去声。一两重即止。乃以钤钳之,用微火炙干,然后碎碾。若当年新茶,则不用此说。

    碾时,先以净纸密裹捶碎,然后熟碾。其大要旋碾则色白,如经宿则色昏矣。

    碾毕即罗。罗细则茶浮,粗则沫浮。

    候汤最难,未熟则沫浮,过熟则茶沉。前世谓之蟹眼者,过熟汤也。沉瓶中煮之不可辨,故曰候汤最难。

    茶少汤多则云脚散,汤少茶多则粥面聚。建人谓之云脚、粥面。钞茶一钱匕,先注汤,调令极匀。又添注入,环回击拂。汤上盏,可四分则止,视其面色鲜白,着盏无水痕为绝佳。建安斗试,以水痕先退者为负,耐久者为胜,故校胜负之说,曰相去一水两水。

    茶有真香,而入贡者微以龙脑和膏,欲助其香。建安民间试茶,皆不入香,恐夺其真也。若烹点之际,又杂以珍果香草,其夺益甚,正当不用。

    陶穀《清异录》:馔茶而幻出物象于汤面者,茶匠通神之艺也。沙门福全生于金乡,长于茶海,能注汤幻茶成一句诗,如并点四瓯,共一首绝句,泛于汤表。小小物类,唾手办尔。檀越日造门,求观汤戏。全自咏诗曰:“生成盏里水丹青,巧画工夫学不成。却笑当时陆鸿渐,煎茶赢得好名声。”

    茶至唐而始盛。近世有下汤运匕,别施妙诀,使汤纹水脉成物象者,禽兽、虫鱼、花草之属,纤巧如画,但须臾即就散灭,此茶之变也。时人谓之茶百戏。

    又有漏影春法。用缕纸贴盏,糁茶而去纸,伪为花身。别以荔肉为叶,松实、鸭脚之类珍物为蕊,沸汤点搅。

    《煮茶泉品》:予少得温氏所著《茶说》,尝识其水泉之目,有二十焉。会西走巴峡,经虾蟆窟;北憩芜城,汲蜀冈井;东游故都,绝扬子江;留丹阳,酌观音泉;过无锡,慧山水。粉枪末旗,苏兰薪桂,且鼎且缶,以饮以歠,莫不瀹气涤虑,蠲病析酲,祛鄙恡之生心,招神明而还观。信乎!物类之得宜,臭味之所感,幽人之佳尚,前贤之精鉴,不可及已。

    昔郦元善于《水经》,而未尝知茶;王肃癖于茗饮,而言不及水。表是二美,吾无愧焉。

    魏泰《东轩笔录》:鼎州北百里有甘泉寺,在道左,其泉清美,最宜瀹茗。林麓回抱,境亦幽胜。寇莱公谪守雷州,经此酌泉,志壁而去。未几丁晋公窜朱崖,复经此,礼佛留题而行。天圣中,范讽以殿中丞安抚湖外,至此寺睹二相留题,徘徊慨叹,作诗以志其旁曰:“平仲酌泉方顿辔,谓之礼佛继南行。层峦下瞰岚烟路,转使高僧薄宠荣。”

    张邦基《墨庄漫录》:元祐六年七夕日,东坡时知扬州,与发运使晁端彦、吴倅晁无咎,大明寺汲塔院西廊井,与下院蜀井二水校其高下,以塔院水为胜。

    华亭县有寒穴泉,与无锡惠山泉味相同,并尝之不觉有异,邑人知之者少。王荆公尝有诗云:“神震冽冰霜,高穴雪与平。空山渟千秋,不出呜咽声。山风吹更寒,山月相与清。北客不到此,如何洗烦酲。”

    罗大经《鹤林玉露》:余同年友李南金云:《茶经》以鱼目、涌泉、连珠为煮水之节。然近世瀹茶,鲜以鼎,用瓶煮水,难以候视。则当以声辨一沸、二沸、三沸之节。又陆氏之法,以未就茶,故以第二沸为合量而下。未若今以汤就茶瓯瀹之,则当用背二涉三之际为合量也。乃为声辨之诗曰:“砌虫唧唧万蝉催,忽有千车捆载来。听得松风并涧水,急呼缥色绿磁杯。”其论固已精矣。然瀹茶之法,汤欲嫩而不欲老。盖汤嫩则茶味甘,老则过苦矣。若声如松风涧水而遽瀹之,岂不过于老而苦哉。惟移瓶去火,少待其沸止而瀹之,然后汤适中而茶味甘。此南金之所未讲也。因补一诗云:“松风桂雨到来初,急引铜瓶离竹炉。待得声闻俱寂后,一瓯春雪胜醍醐。”

    赵彦卫《云麓漫钞》:陆羽别天下水味,各立名品,有石刻行于世。《列子》云孔子“淄渑之合,易牙能辨之”。易牙,齐威公大夫。淄渑二水,易牙知其味,威公不信,数试皆验。陆羽岂得其遗意乎?

    《黄山谷集》:泸州大云寺西偏崖石上,有泉滴沥,一州泉味皆不及也。

    林逋《烹北苑茶有怀》:“石碾轻飞瑟瑟尘,乳花烹出建溪春。人间绝品应难识,闲对《茶经》忆故人。”

    《东坡集》:予顷自汴入淮泛江,溯峡归蜀,饮江淮水盖弥年。既至,觉井水腥涩,百余日然后安之。以此知江水之甘于井也,审矣。今来岭外,自扬子始饮江水,及至南康,江益清驶,水益甘,则又知南江贤于北江也。近度岭入清远峡,水色如碧玉,味益胜。今游罗浮,酌泰禅师锡杖泉,则清远峡水又在其下矣。岭外惟惠州人喜斗茶,此水不虚出也!

    惠山寺东为观泉亭,堂曰漪澜,泉在亭中,二井石甃相去咫尺,方圆异形。汲者多由圆井,盖方动圆静,静清而动浊也。流过漪澜,从石龙口中出,下赴大池者,有土气,不可汲。泉流冬夏不涸,张又新品为天下第二泉。

    《避暑录话》:裴晋公诗云:“饱食缓行初睡觉,一瓯新茗侍儿煎。脱巾斜倚绳床坐,风送水声来耳边。”公为此诗必自以为得意,然吾山居七年,享此多矣。

    冯璧《东坡海南烹茶图》诗:“讲筵分赐密云龙,春梦分明觉亦空。地恶九钻黎火洞,天游两腋玉川风。”

    《万花谷》:黄山谷有《井水帖》云:“取井傍十数小石,置瓶中,令水不浊。”故《咏慧山泉》诗云“锡谷寒泉椭音妥。石俱”是也。石圆而长曰椭,所以澄水。

    茶家碾茶,须碾着眉上白,乃为佳。曾茶山诗云:“碾处须看眉上白,分时为见眼中青。”

    《舆地纪胜》:竹泉,在荆州府松滋县南。宋至和初,苦竹寺僧浚井得笔。后黄庭坚谪黔过之,视笔曰:“此吾虾蟆碚所坠。”因知此泉与之相通。其诗曰:“松滋县西竹林寺,苦竹林中甘井泉。巴人谩说虾蟆碚,试裹春茶来就煎。”

    周煇《清波杂志》:余家惠山,泉石皆为几案间物。亲旧东来,数问松竹平安信。且时致陆子泉,茗碗殊不落寞。然顷岁亦可致于汴都,但未免瓶盎气。用细砂淋过,则如新汲时,号拆洗惠山泉。天台竹沥水,彼地人断竹稍屈而取之盈瓮,若杂以他水则亟败。苏才翁与蔡君谟比茶,蔡茶精用惠山泉煮,苏茶劣用竹沥水煎,便能取胜。此说见江邻几所著《嘉祐杂志》。果尔,今喜击拂者,曾无一语及之,何也?双井因山谷乃重,苏魏公尝云:“平生荐举不知几何人,唯孟安序朝奉岁以双井一瓮为饷。”盖公不纳苞苴,顾独受此,其亦珍之耶!

    《东京记》:文德殿两掖有东西上门,故杜诗云:“东上阁之东,有井泉绝佳。”

    山谷《忆东坡烹茶》诗云:“门井不落第二,竟陵谷帘空误书。”

    陈舜俞《庐山记》:康王谷有水帘,飞泉破岩而下者二三十派。其广七十余尺,其高不可计。山谷诗云“谷帘煮甘露”是也。

    孙月峰《坡仙食饮录》:唐人煎茶多用姜,故薛能诗云:“盐损添常戒,姜宜著更夸。”据此,则又有用盐者矣。近世有此二物者,辄大笑之。然茶之中等者,用姜煎,信佳,盐则不可。

    冯可宾《岕茶笺》:茶虽均出于岕,有如兰花香而味甘,过霉历秋,开坛烹之,其香愈烈,味若新沃。以汤色尚白者,真洞山也。他嶰初时亦香,秋则索然矣。

    《群芳谱》:世人情性嗜好各殊,而茶事则十人而九。竹炉火候,茗碗清缘。煮引风之碧云,倾浮花之雪乳。非藉汤勋,何昭茶德?略而言之,其法有五:一曰择水,二曰简器,三曰忌溷,四曰慎煮,五曰辨色。

    《吴兴掌故录》:湖州金沙泉,至元中,中书省遣官致祭,一夕水溢,溉田千亩,赐名瑞应泉。

    《职方志》:广陵蜀冈上有井,曰蜀井,言水与西蜀相通。茶品天下水有二十种,而蜀冈水为第七。

    《遵生八笺》:凡点茶,先须熁盏令热,则茶面聚乳,冷则茶色不浮。熁音胁,火迫也。

    陈眉公《太平清话》:余尝酌中泠,劣于惠山,殊不可解。后考之,乃知陆羽原以庐山谷帘泉为第一。《山疏》云:“陆羽《茶经》言,瀑泻湍激者勿食。今此水瀑泻湍激无如矣,乃以为第一,何也?又云液泉在谷帘侧,山多云母,泉其液也,洪纤如指,清冽甘寒,远出谷帘之上,乃不得第一,又何也?”又碧琳池东西两泉,皆极甘香,其味不减惠山,而东泉尤冽。

    蔡君谟“汤取嫩而不取老”,盖为团饼茶言耳。今旗芽枪甲,汤不足则茶神不透,茶色不明。故茗战之捷,尤在五沸。

    徐渭《煎茶七类》:煮茶非漫浪,要须其人与茶品相得,故其法每传于高流隐逸,有烟霞泉石磊块于胸次间者。

    品泉以井水为下。井取汲多者,汲多则水活。

    候汤眼鳞鳞起,沫饽鼓泛,投茗器中。初入汤少许,俟汤茗相投即满注,云脚渐开,乳花浮面,则味全。盖古茶用团饼碾屑,味易出。叶茶骤则乏味,过熟则味昏底滞。

    张源《茶录》:山顶泉清而轻,山下泉清而重,石中泉清而甘,砂中泉清而冽,土中泉清而厚。流动者良于安静,负阴者胜于向阳。山削者泉寡,山秀者有神。真源无味,真水无香。流于黄石为佳,泻出青石无用。

    汤有三大辨:一曰形辨,二曰声辨,三曰捷辨。形为内辨,声为外辨,捷为气辨。如虾眼、蟹眼、鱼目、连珠,皆为萌汤,直至涌沸如腾波鼓浪,水气全消,方是纯熟;如初声、转声、振声、骇声,皆为萌汤,直至无声,方是纯熟;如气浮一缕、二缕、三缕,及缕乱不分,氤氲缭绕,皆为萌汤,直至气直冲贯,方是纯熟。

    蔡君谟因古人制茶碾磨作饼,则见沸而茶神便发。此用嫩而不用老也。今时制茶,不假罗碾,全具元体,汤须纯熟,元神始发也。

    炉火通红,茶铫始上。扇起要轻疾,待汤有声,稍稍重疾,斯文武火之候也。若过乎文,则水性柔,柔则水为茶降;过于武,则火性烈,烈则茶为水制,皆不足于中和,非茶家之要旨。

    投茶有序,无失其宜。先茶后汤,曰下投;汤半下茶,复以汤满,曰中投;先汤后茶,曰上投。夏宜上投,冬宜下投,春秋宜中投。

    不宜用恶木、敝器、铜匙、铜铫、木桶、柴薪、烟煤、麸炭、粗童、恶婢、不洁巾帨,及各色果实香药。

    谢肇淛《五杂俎》:唐薛能《茶诗》云:“盐损添常戒,姜宜著更夸。”煮茶如是,味安得佳?此或在竟陵翁未品题之先也。至东坡《和寄茶》诗云:“老妻稚子不知爱,一半已入姜盐煎。”则业觉其非矣,而此习犹在也。今江右及楚人,尚有以姜煎茶者,虽云古风,终觉未典。

    闽人苦山泉难得,多用雨水,其味甘不及山泉,而清过之。然自淮而北,则雨水苦黑,不堪煮茗矣。惟雪水,冬月藏之,入夏用,乃绝佳。夫雪固雨所凝也,宜雪而不宜雨,何哉?或曰:北方瓦屋不净,多用秽泥涂塞故耳。

    古时之茶,曰煮,曰烹,曰煎。须汤如蟹眼,茶味方中。今之茶惟用沸汤投之,稍著火即色黄而味涩,不中饮矣。乃知古今煮法亦自不同也。

    苏才翁斗茶用天台竹沥水,乃竹露,非竹沥也。若今医家用火逼竹取沥,断不宜茶矣。

    顾元庆《茶谱》:煎茶四要:一择水,二洗茶,三候汤,四择品。点茶三要:一涤器,二熁盏,三择果。

    熊明遇《岕山茶记》:烹茶,水之功居大。无山泉则用天水,秋雨为上,梅雨次之。秋雨冽而白,梅雨醇而白。雪水,五谷之精也,色不能白。养水须置石子于瓮,不惟益水,而白石清泉,会心亦不在远。

    《雪庵清史》:余性好清苦,独与茶宜。幸近茶乡,恣我饮啜。乃友人不辨三火三沸法,余每过饮,非失过老,则失太嫩,致令甘香之味荡然无存,盖误于李南金之说耳。如罗玉露之论,乃为得火候也。友曰:“吾性惟好读书,玩佳山水,作佛事,或时醉花前,不爱水厄,故不精于火候。昔人有言:释滞消壅,一日之利暂佳,瘠气耗精,终身之害斯大。获益则归功茶力,贻害则不谓茶灾。甘受俗名,缘此之故。”噫!茶冤甚矣。不闻秃翁之言:释滞消壅,清苦之益实多,瘠气耗精,情欲之害最大。获益则不谓茶力,自害则反谓茶殃。且无火候,不独一茶。读书而不得其趣,玩山水而不会其情,学佛而不破其宗,好色而不饮其韵,皆无火候者也。岂余爱茶而故为茶吐气哉?亦欲以此清苦之味,与故人共之耳!

    煮茗之法有六要:一曰别,二曰水,三曰火,四曰汤,五曰器,六曰饮。有粗茶,有散茶,有末茶,有饼茶;有研者,有熬者,有炀者,有舂者。余幸得产茶方,又兼得烹茶六要,每遇好朋,便手自煎烹。但愿一瓯常及真,不用撑肠拄腹文字五千卷也。故曰饮之时,义远矣哉。

    田艺蘅《煮泉小品》:茶,南方嘉木,日用之不可少者。品固有媺恶,若不得其水,且煮之不得其宜,虽佳弗佳也。但饮泉觉爽,啜茗忘喧,谓非膏粱纨绔可语。爰著《煮泉小品》,与枕石漱流者商焉。

    陆羽尝谓:“烹茶于所产处无不佳,盖水土之宜也。”此论诚妙。况旋摘旋瀹,两及其新耶!故《茶谱》亦云:“蒙之中顶茶,若获一两,以本处水煎服,即能祛宿疾。”是也。今武林诸泉,惟龙泓入品,而茶亦惟龙泓山为最。盖兹山深厚高大,佳丽秀越,为两山之主。故其泉清寒甘香,雅宜煮茶。虞伯生诗:“但见瓢中清,翠影落群岫。烹煎黄金芽,不取谷雨后。”姚公绶诗:“品尝顾渚风斯下,零落《茶经》奈尔何!”则风味可知矣,又况为葛仙翁炼丹之所哉。又其上为老龙泓,寒碧倍之,其地产茶为南北两山绝品。鸿渐第钱塘天竺、灵隐者为下品,当未识此耳。而《郡志》亦只称宝云、香林、白云诸茶,皆未若龙泓清馥隽永也。

    余尝一一试之,求其茶泉双绝,两浙罕伍云。

    山厚者泉厚,山奇者泉奇,山清者泉清,山幽者泉幽,皆佳品也。不厚则薄,不奇则蠢,不清则浊,不幽则喧,必无用矣。

    江,公也,众水共入其中也。水共则味杂,故曰“江水次之”。“其水取去人远者”,盖去人远,则湛深,而无荡漾之漓耳。

    严陵濑,一名七里滩,盖沙石上曰濑、曰滩也,总谓之浙江,但潮汐不及,而且深澄,故入陆品耳。余尝清秋泊钓台下,取囊中武夷、金华二茶试之,固一水也,武夷则黄而燥冽,金华则碧而清香,乃知择水当择茶也。鸿渐以婺州为次,而清臣以白乳为武夷之右,今优劣顿反矣。意者所谓离其处,水功其半者耶!

    去泉再远者,不能日汲。须遣诚实山僮取之,以免石头城下之伪。

    苏子瞻爱玉女河水,付僧调水符以取之,亦惜其不得枕流焉耳。故曾茶山《谢送惠山泉》诗有“旧时水递费经营”之句。

    汤嫩则茶味不出,过沸则水老而茶乏。惟有花而无衣,乃得点瀹之候耳。

    有水有茶,不可以无火。非无火也,失所宜也。

    李约云“茶须活火煎”,盖谓炭火之有焰者。东坡诗云“活水仍将活火烹”是也。余则以为山中不常得炭,且死火耳,不若枯松枝为妙。遇寒月,多拾松实房蓄,为煮茶之具,更雅。

    人但知汤候,而不知火候。火然则水干,是试火当先于试水也。《吕氏春秋》:伊尹说汤五味,“九沸九变,火为之纪”。

    许次纾《茶疏》:甘泉旋汲,用之斯良,丙舍在城,夫岂易得?故宜多汲,贮以大瓮,但忌新器,为其火气未退,易于败水,亦易生虫。久用则善,最嫌他用。水性忌木,松杉为甚。木桶贮水,其害滋甚,挈瓶为佳耳。

    沸速,则鲜嫩风逸。沸迟,则老熟昏钝。故水入铫,便须急煮。候有松声,即去盖,以息其老钝。蟹眼之后,水有微涛,是为当时。大涛鼎沸,旋至无声,是为过时。过时老汤,决不堪用。

    茶注、茶铫、茶瓯,最宜荡涤。饮事甫毕,余沥残叶,必尽去之。如或少存,夺香败味。每日晨兴,必以沸汤涤过,用极熟麻布向内拭干,以竹编架覆而庋之燥处,烹时取用。

    三人以上,止热一炉。如五六人,便当两鼎炉,用一童,汤方调适。若令兼作,恐有参差。

    火必以坚木炭为上。然本性未尽,尚有余烟,烟气入汤,汤必无用。故先烧令红,去其烟焰,兼取性力猛炽,水乃易沸。既红之后,方授水器,乃急扇之。愈速愈妙,毋令手停。停过之汤,宁弃而再烹。

    茶不宜近阴室、厨房、市喧、小儿啼、野性人、僮奴相哄、酷热斋舍。

    罗廪《茶解》:茶色白,味甘鲜,香气扑鼻,乃为精品。茶之精者,淡亦白,浓亦白,初泼白,久贮亦白。味甘色白,其香自溢,三者得则俱得也。近来好事者,或虑其色重,一注之水,投茶数片,味固不足,香亦窅然,终不免水厄之诮。虽然,尤贵择水。香以兰花为上,蚕豆花次之。

    煮茗须甘泉,次梅水。梅雨如膏,万物赖以滋养,其味独甘。梅后便不堪饮。大瓮满贮,投伏龙肝一块以澄之,即灶中心干土也,乘热投之。

    李南金谓,当背二涉三之际为合量。此真赏鉴家言。而罗鹤林惧汤老,欲于松风涧水后,移瓶去火,少待沸止而瀹之。此语亦未中窾。殊不知汤既老矣,虽去火何救哉?

    贮水瓮须置于阴庭,覆以纱帛,使昼挹天光,夜承星露,则英华不散,灵气常存。假令压以木石,封以纸箬,暴于日中,则内闭其气,外耗其精,水神敝矣,水味败矣。

    《考槃馀事》:今之茶品与《茶经》迥异,而烹制之法,亦与蔡、陆诸人全不同矣。

    始如鱼目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涌泉如连珠为二沸,奔涛溅沫为三沸。其法非活火不成。若薪火方交,水釜才炽,急取旋倾,水气未消,谓之嫩。若人过百息,水逾十沸,始取用之,汤已失性,谓之老。老与嫩皆非也。

    《夷门广牍》:虎丘石泉,旧居第三,渐品第五。以石泉渟泓,皆雨泽之积,渗窦之潢也。况阖庐墓隧,当时石工多闭死,僧众上栖,不能无秽浊渗入。虽名陆羽泉,非天然水。道家服食,禁尸气也。

    《六研斋笔记》:武林西湖水,取贮大缸,澄淀六七日。有风雨则覆,晴则露之,使受日月星之气。用以烹茶,甘淳有味,不逊慧麓。以其溪谷奔注,涵浸凝渟,非复一水,取精多而味自足耳。以是知凡有湖陂大浸处,皆可贮以取澄,绝胜浅流。阴井昏滞腥薄,不堪点试也。

    古人好奇,饮中作百花熟水,又作五色饮,及冰蜜、糖药种种各殊。余以为皆不足尚。如值精茗适乏,细劚松枝瀹汤,漱咽而已。

    《竹懒茶衡》:处处茶皆有,然胜处未暇悉品。姑据近道日御者:虎丘气芳而味薄,乍入盎,菁英浮动,鼻端拂拂如兰初析,经喉吻亦快然,然必惠麓水,甘醇足佐其寡薄。龙井味极腆厚,色如淡金,气亦沉寂,而咀咽之久,鲜腴潮舌,又必藉虎跑空寒熨齿之泉发之,然后饮者,领隽永之滋,无昏滞之恨耳。

    松雨斋《运泉约》:吾辈竹雪神期,松风齿颊,暂随饮啄人间,终拟消摇物外。名山未即,尘海何辞?然而搜奇炼句,液沥易枯;涤滞洗蒙,茗泉不废。月团三百,喜拆鱼缄;槐火一篝,惊翻蟹眼。陆季疵之著述,既奉典刑;张又新之编摩,能无鼓吹。昔卫公宦达中书,颇烦递水;杜老潜居夔峡,险叫湿云。今者,环处惠麓,逾二百里而遥;问渡松陵,不三四日而致。登新捐旧,转手妙若辘轳;取便费廉,用力省于桔槔。凡吾清士,咸赴嘉盟。

    运惠水:每坛偿舟力费银三分,水坛坛价及坛盖自备不计。水至,走报各友,令人自抬。每月上旬敛银,中旬运水。月运一次,以致清新。

    愿者书号于左,以便登册,并开坛数,如数付银。

    某月某日付 松雨斋主人谨订

    《岕茶汇钞》:烹时先以上品泉水涤烹器,务鲜务洁。次以热水涤茶叶,水若太滚,恐一涤味损,当以竹箸夹茶于涤器中,反覆洗荡,去尘土、黄叶、老梗既尽,乃以手搦干,置涤器内盖定。少刻开视,色青香冽,急取沸水泼之。夏先贮水入茶,冬先贮茶入水。

    茶色贵白,然白亦不难。泉清、瓶洁、叶少、水洗、旋烹旋啜,其色自白,然真味抑郁,徒为目食耳。若取青绿,则天池、松萝及岕之最下者,虽冬月,色亦如苔衣,何足为妙?若余所收真洞山茶,自谷雨后五日者,以汤薄浣,贮壶良久,其色如玉。至冬则嫩绿,味甘色淡,韵清气醇,亦作婴儿肉香。而芝芬浮荡,则虎丘所无也。

    《洞山茶系》:岕茶德全,策勋惟归洗控。沸汤泼叶即起,洗鬲敛其出液。候汤可下指,即下洗鬲,排荡沙沫。复起,并指控干,闭之茶藏候投。盖他茶欲按时分投,惟岕既经洗控,神理绵绵,止须上投耳。

    《天下名胜志》:宜兴县湖?镇,有于潜泉,窦穴阔二尺许,状如井。其源洑流潜通,味颇甘冽,唐修茶贡,此泉亦递进。

    洞庭缥缈峰西北,有水月寺,寺东入小青坞,有泉莹澈甘凉,冬夏不涸。宋李弥大名之曰无碍泉。

    安吉州碧玉泉为冠,清可鉴发,香可瀹茗。

    徐献忠《水品》:泉甘者,试称之必厚重,其所由来者远大使然也。江中南零水,自岷江发源数千里,始澄于两石间,其性亦重厚,故甘也。

    处士《茶经》,不但择水,其火用炭或劲薪。其炭曾经燔为腥气所及,及膏木败器,不用之。古人辨劳薪之味,殆有旨也。

    山深厚者,雄大者,气盛丽者,必出佳泉。

    张大复《梅花笔谈》:茶性必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八分之水试十分之茶,茶只八分耳。

    《岩栖幽事》:黄山谷赋:“汹汹乎,如涧松之发清吹;浩浩乎,如春空之行白云。”可谓得煎茶三昧。

    《剑扫》:煎茶乃韵事,须人品与茶相得。故其法往往传于高流隐逸,有烟霞泉石磊块胸次者。

    《涌幢小品》:天下第四泉,在上饶县北茶山寺。唐陆鸿渐寓其地,即山种茶,酌以烹之,品其等为第四。邑人尚书杨麒读书于此,因取以为号。

    余在京三年,取汲德胜门外水烹茶,最佳。

    大内御用井,亦西山泉脉所灌,真天汉第一品,陆羽所不及载。

    俗语“芒种逢壬便立霉”,霉后积水烹茶,甚香冽,可久藏,一交夏至,便迥别矣。试之良验。

    家居苦泉水难得,自以意取寻常水煮滚,入大磁缸,置庭中避日色。俟夜天色皎洁,开缸受露,凡三夕,其清澈底。积垢二三寸,亟取出,以坛盛之,烹茶与惠泉无异。

    闻龙《它泉记》:吾乡四陲皆山,泉水在在有之,然皆淡而不甘。独所谓它泉者,其源出自四明,自洞抵埭,不下三数百里。水色蔚蓝,素砂白石,粼粼见底。清寒甘滑,甲于郡中。

    《玉堂丛语》:黄谏常作《京师泉品》,郊原玉泉第一,京城文华殿东大庖井第一。后谪广州,评泉以鸡爬井为第一,更名学士泉。

    吴拭云:“武夷泉出南山者,皆洁冽味短,北山泉味迥别。盖两山形似而脉不同也。”予携茶具共访得三十九处,其最下者亦无硬冽气质。

    王新城《陇蜀馀闻》:百花潭有巨石三,水流其中,汲之煎茶,清冽异于他水。

    《居易录》:济源县段少司空园,是玉川子煎茶处。中有二泉,或曰玉泉,去盘谷不十里。门外一水曰漭水,出王屋山。按《通志》,玉泉在泷水上,卢仝煎茶于此,今《水经注》不载。

    《分甘馀话》:一水,水名也。郦元《水经注·渭水》:“又东会一水,发源吴山。”《地理志》:“吴山,古汧山也,山下石穴,水溢石空,悬波侧注。”按此即一水之源,在灵应峰下,所谓“西镇灵湫”是也。余丙子祭告西镇,常品茶于此,味与西山玉泉极相似。

    《古夫于亭杂录》:唐刘伯刍品水,以中泠为第一,惠山、虎丘次之。陆羽则以康王谷为第一,而次以惠山。古今耳食者,遂以为不易之论。其实二子所见,不过江南数百里内之水,远如峡中虾蟆碚,才一见耳。不知大江以北如吾郡,发地皆泉,其著名者七十有二。以之烹茶,皆不在惠泉之下。宋李文叔格非,郡人也,尝作《济南水记》,与《洛阳名园记》并传。惜《水记》不存,无以正二子之陋耳。谢在杭品平生所见之水,首济南趵突,次以益都孝妇泉、在颜神镇。青州范公泉,而尚未见章丘之百脉泉,右皆吾郡之水,二子何尝多见。予尝题王秋史苹《二十四泉草堂》云:“翻怜陆鸿渐,跬步限江东。”正此意也。

    陆次云《湖壖杂记》:龙井泉从龙口中泻出。水在池内,其气恬然。若游人注视久之,忽波澜涌起,如欲雨之状。

    张鹏翮《奉使日记》:葱岭乾涧侧有旧二井,从旁掘地七八尺,得水甘冽,可煮茗,字之曰塞外第一泉。

    《广舆记》:永平滦州有扶苏泉,甚甘冽。秦太子扶苏尝憩此。

    江宁摄山千佛岭下,石壁上刻隶书六字,曰白乳泉试茶亭。

    钟山八功德水,一清、二冷、三香、四柔、五甘、六净、七不、八蠲疴。

    丹阳玉乳泉,唐刘伯刍论此水为天下第四。

    宁州双井在黄山谷所居之南,汲以造茶,绝胜他处。

    杭州孤山下有金沙泉,唐白居易尝酌此泉,甘美可爱。视其地沙光灿如金,因名。

    安陆府沔阳有陆子泉,一名文学泉。唐陆羽嗜茶,得泉以试,故名。

    《增订广舆记》:玉泉山,泉出石罅间,因凿石为螭头,泉从口出,味极甘美。潴为池,广三丈,东跨小石桥,名曰玉泉垂虹。

    《武夷山志》:山南虎啸岩语儿泉,浓若停膏,泻杯中鉴毛发,味甘而博,啜之有软顺意。次则天柱三敲泉,而茶园喊泉又可伯仲矣。北山泉味迥别。小桃源一泉,高地尺许,汲不可竭,谓之高泉,纯远而逸,致韵双发,愈啜愈想愈深,不可以味名也。次则接笋之仙掌露,其最下者,亦无硬冽气质。

    《中山传信录》:琉球烹茶,以茶末杂细粉少许入碗,沸水半瓯,用小竹帚搅数十次,起沫满瓯面为度,以敬客。且有以大螺壳烹茶者。

    《随见录》:安庆府宿松县东门外,孚玉山下福昌寺旁井,曰龙井,水味清甘,瀹茗甚佳,质与溪泉较重。

    六之饮

    卢仝《茶歌》:“日高丈五睡正浓,军将扣门惊周公。口传谏议送书信,白绢斜封三道印。开缄宛见谏议面,手阅月团三百片。闻道新年入山里,蛰虫惊动春风起。天子未尝阳羡茶,百草不敢先开花。仁风暗结珠蓓蕾,先春抽出黄金芽。摘鲜焙芳旋封裹,至精至好且不奢。至尊之余合王公,何事便到山人家。柴门反关无俗客,纱帽笼头自煎吃。碧云引风吹不断,白花浮光凝碗面。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惟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唐冯贽《记事珠》:建人谓斗茶曰茗战。

    《北堂书钞》:杜育《荈赋》云:“茶能调神、和内、解倦、除慵。”

    《续博物志》:南人好饮茶,孙皓以茶与韦曜代酒,谢安诣陆纳设茶果而已。北人初不识此,唐开元中,泰山灵岩寺有降魔师,教学禅者以不寐法,令人多作茶饮,因以成俗。

    《大观茶论》:点茶不一,以分轻清重浊,相稀稠得中,可欲则止。《桐君录》云:“若有饽,饮之宜人。虽多不为贵也。”

    夫茶以味为上,香甘重滑为味之全。惟北苑、壑源之品兼之。卓绝之品,真香灵味,自然不同。

    茶有真香,非龙麝可拟。要须蒸及熟而压之,及干而研,研细而造,则和美具足。入盏则馨香四达,秋爽洒然。

    点茶之色,以纯白为上真,青白为次,灰白次之,黄白又次之。天时得于上,人力尽于下,茶必纯白。青白者,蒸压微生。灰白者,蒸压过熟。压膏不尽则色青暗。焙火太烈则色昏黑。

    《苏文忠集》:予去黄十七年,复与彭城张圣途、丹阳陈辅之同来院。僧梵英葺治堂宇,比旧加严洁,茗饮芳冽。予问:“此新茶耶?”英曰:“茶性新旧交则香味复。”予尝见知琴者言,琴不百年,则桐之生意不尽,缓急清浊常与雨旸寒暑相应。此理与茶相近,故并记之。

    王焘集《外台秘要》有《代茶饮子》诗,云格韵高绝,惟山居逸人乃当作之。予尝依法治服,其利膈调中,信如所云。而其气味乃一帖煮散耳,与茶了无干涉。

    《月兔茶》诗:“环非环,玦非玦,中有迷离玉兔儿,一似佳人裙上月。月圆还缺缺还圆,此月一缺圆何年。君不见,斗茶公子不忍斗小团,上有双衔绶带双飞鸾。”

    坡公尝游杭州诸寺。一日,饮酽茶七碗,戏书云:“示病维摩原不病,在家灵运已忘家。何须魏帝一丸药,且尽卢仝七碗茶。”

    《侯鲭录》:东坡论茶。除烦去腻,世固不可一日无茶,然暗中损人不少,故或有忌而不饮者。昔人云,自茗饮盛后,人多患气、患黄,虽损益相半,而消阴助阳,益不偿损也。吾有一法,常自珍之,每食已,辄以浓茶漱口,颊腻既去,而脾胃不知。凡肉之在齿间,得茶漱涤,乃尽消缩,不觉脱去,毋烦挑刺也。而齿性便苦,缘此渐坚密,蠹疾自已矣。然率用中茶,其上者亦不常有。间数日一啜,亦不为害也。此大是有理,而人罕知者,故详述之。

    白玉蟾《茶歌》:“味如甘露胜醍醐,服之顿觉沉疴甦。身轻便欲登天衢,不知天上有茶无。”

    唐庚《斗茶记》:政和二年三月壬戌,二三君子相与斗茶于寄傲斋。予为取龙塘水烹之,而第其品。吾闻茶不问团,要之贵新;水不问江井,要之贵活。千里致水,伪固不可知,就令识真,已非活水。今我提瓶走龙塘无数千步,此水宜茶,昔人以为不减清远峡。每岁新茶,不过三月至矣。罪戾之余,得与诸公从容谈笑于此,汲泉煮茗,以取一时之适,此非吾君之力欤?

    蔡襄《茶录》:茶色贵白,而饼茶多以珍膏油去声。其面,故有青黄紫黑之异。善别茶者,正如相工之视人气色也,隐然察之于内,以肉理润者为上。既已末之,黄白者受水昏重,青白者受水详明,故建安人斗试,以青白胜黄白。

    张淏《云谷杂记》:饮茶不知起于何时。欧阳公《集古录·跋》云:“茶之见前史,盖自魏晋以来有之。”予按《晏子春秋》,婴相齐景公时,食脱粟之饭,炙三弋五卵,茗菜而已。

    又汉王褒《僮约》有“五阳一作武都。买茶”之语,则魏晋之前已有之矣。但当时虽知饮茶,未若后世之盛也。考郭璞注《尔雅》云:“树似栀子,冬生,叶可煮作羹饮。”然茶至冬味苦,岂可复作羹饮耶?饮之令人少睡,张华得之,以为异闻,遂载之《博物志》。非但饮茶者鲜,识茶者亦鲜。

    至唐陆羽著《茶经》三篇,言茶甚备,天下益知饮茶。其后尚茶成风。回纥入朝,始驱马市茶。德宗建中间,赵赞始兴茶税。兴元初虽诏罢,贞元九年,张滂复奏请,岁得缗钱四十万。今乃与盐酒同佐国用,所入不知几倍于唐矣!

    《品茶要录》:余尝论茶之精绝者,其白合未开,其细如麦,盖得青阳之轻清者也。又其山多带砂石而号佳品者,皆在山南,盖得朝阳之和者也。余尝事闲,乘晷景之明净,适亭轩之潇洒,一一皆取品试。既而神水生于华池,愈甘而新,其有助乎?

    昔陆羽号为知茶,然羽之所知者,皆今之所谓草茶。何哉?如鸿渐所论“蒸笋并叶,畏流其膏”,盖草茶味短而淡,故常恐去其膏。建茶力厚而甘,故惟欲去其膏。又论福、建为“未详”“往往得之,其味极佳”。由是观之,鸿渐其未至建安欤!

    谢宗《论茶》:候蟾背之芳香,观虾目之沸涌。故细沤花泛,浮饽云腾,昏俗尘劳,一啜而散。

    《黄山谷集》:品茶,一人得神,二人得趣,三人得味,六七人是名施茶。

    沈存中《梦溪笔谈》:芽茶古人谓之雀舌、麦颗,言其至嫩也。今茶之美者,其质素良,而所植之土又美,则新芽一发,便长寸余,其细如针。惟芽长为上品,以其质干、土力皆有余故也。如雀舌、麦颗者,极下材耳。乃北人不识,误为品题。予山居有《茶论》,且作《尝茶》诗云:“谁把嫩香名雀舌,定来北客未曾尝。不知灵草天然异,一夜风吹一寸长。”

    《遵生八笺》:茶有真香,有佳味,有正色。烹点之际,不宜以珍果香草杂之。夺其香者,松子、柑橙、莲心、木瓜、梅花、茉莉、蔷薇、木樨之类是也。夺其色者,柿饼、胶枣、火桃、杨梅、橘饼之类是也。凡饮佳茶,去果方觉清绝,杂之则味无辨矣。若欲用之,所宜则惟核桃、榛子、瓜仁、杏仁、榄仁、栗子、鸡头、银杏之类,或可用也。

    徐渭《煎茶七类》:茶入口,先须灌漱,次复徐啜,俟甘津潮舌,乃得真味。若杂以花果,则香味俱夺矣。

    饮茶宜凉台静室,明窗曲几,僧寮道院,松风竹月,晏坐行吟,清谈把卷。

    饮茶宜翰卿墨客,缁衣羽士,逸老散人,或轩冕中之超轶世味者。

    除烦雪滞,涤酲破睡,谭渴书倦,是时茗碗策勋,不减凌烟。

    许次纾《茶疏》:握茶手中,俟汤入壶,随手投茶,定其浮沉,然后泻啜,则乳嫩清滑,而馥郁于鼻端。病可令起,疲可令爽。

    一壶之茶,只堪再巡。初巡鲜美,再巡甘醇,三巡则意味尽矣。余尝与客戏论,初巡为婷婷袅袅十三余,再巡为碧玉破瓜年,三巡以来,绿叶成阴矣。所以茶注宜小,小则再巡已终,宁使余芬剩馥尚留叶中,犹堪饭后供啜嗽之用。

    人必各手一瓯,毋劳传送。再巡之后,清水涤之。

    若巨器屡巡,满中泻饮,待停少温,或求浓苦,何异农匠作劳但资口腹,何论品赏,何知风味乎?

    《煮泉小品》:唐人以对花啜茶为杀风景,故王介甫诗云“金谷千花莫漫煎。”其意在花,非在茶也。余意以为金谷花前,信不宜矣。若把一瓯对山花啜之,当更助风景,又何必羔儿酒也。

    茶如佳人,此论最妙,但恐不宜山林间耳。昔苏东坡诗云“从来佳茗似佳人”,曾茶山诗云“移人尤物众谈夸”,是也。若欲称之山林,当如毛女、麻姑,自然仙风道骨,不浼烟霞。若夫桃脸柳腰,亟宜屏诸销金帐中,毋令污我泉石。

    茶之团者、片者,皆出于碾硙之末,既损真味,复加油垢,即非佳品。总不若今之芽茶也,盖天然者自胜耳。曾茶山《日铸茶》诗云“宝自不乏,山芽安可无”,苏子瞻《壑源试焙新茶》诗云“要知玉雪心肠好,不是膏油首面新”,是也。且末茶瀹之有屑,滞而不爽,知味者当自辨之。

    煮茶得宜,而饮非其人,犹汲乳泉以灌蒿莸,罪莫大焉。饮之者一吸而尽,不暇辨味,俗莫甚焉。

    人有以梅花、菊花、茉莉花荐茶者,虽风韵可赏,究损茶味。如品佳茶,亦无事此。

    今人荐茶,类下茶果,此尤近俗。是纵佳者,能损茶味,亦宜去之。且下果则必用匙,若金银,大非山居之器,而铜又生,皆不可也。若旧称北人和以酥酪,蜀人入以白土,此皆蛮饮,固不足责。

    罗廪《茶解》:茶通仙灵,然有妙理。

    山堂夜坐,汲泉煮茗,至水火相战,如听松涛,倾泻入杯,云光潋滟。此时幽趣,故难与俗人言矣。

    顾元庆《茶谱》:品茶八要:一品,二泉,三烹,四器,五试,六候,七侣,八勋。

    张源《茶录》:饮茶以客少为贵,众则喧,喧则雅趣乏矣。独啜曰幽,二客曰胜,三四曰趣,五六曰泛,七八曰施。

    酾不宜早,饮不宜迟。酾早则茶神未发,饮迟则妙馥先消。

    《云林遗事》:倪元镇素好饮茶,在惠山中,用核桃、松子肉和真粉成小块如石状,置于茶中饮之,名曰清泉白石茶。

    闻龙《茶笺》:东坡云:“蔡君谟嗜茶,老病不能饮,日烹而玩之。可发来者之一笑也。”孰知千载之下有同病焉!余尝有诗云:“年老耽弥甚,脾寒量不胜。”去烹而玩之者几希矣。

    因忆老友周文甫,自少至老,茗碗薰炉,无时暂废。饮茶日有定期:旦明、晏食、禺中、晡时、下舂、黄昏,凡六举,而客至烹点不与焉。寿八十五,无疾而卒。非宿植清福,乌能毕世安享?视好而不能饮者,所得不既多乎。尝蓄一龚春壶,摩挲宝爱,不啻掌珠。用之既久,外类紫玉,内如碧云,真奇物也。后以殉葬。

    《快雪堂漫录》:昨同徐茂吴至老龙井买茶,山民十数家,各出茶。茂吴以次点试,皆以为赝。曰:“真者甘香而不冽,稍冽便为诸山赝品。”得一二两以为真物,试之,果甘香若兰。而山民及寺僧反以茂吴为非,吾亦不能置辨。伪物乱真如此。

    茂吴品茶,以虎丘为第一,常用银一两余购其斤许。寺僧以茂吴精鉴,不敢相欺。他人所得,虽厚价亦赝物也。子晋云:“本山茶叶微带黑,不甚青翠。点之色白如玉,而作寒豆香,宋人呼为白云茶。稍绿便为天池物。天池茶中杂数茎虎丘,则香味迥别。虎丘其茶中王种耶?岕茶精者,庶几妃后,天池、龙井便为臣种,其余则民种矣。”

    熊明遇《岕山茶记》:茶之色重、味重、香重者,俱非上品。松萝香重;六安味苦,而香与松萝同;天池亦有草莱气,龙井如之;至云雾则色重而味浓矣。尝啜虎丘茶,色白而香似婴儿肉,真称精绝。

    邢士襄《茶说》:夫茶中着料,碗中着果,譬如玉貌加脂,蛾眉染黛,翻累本色矣。

    冯可宾《岕茶笺》:茶宜无事、佳客、幽坐、吟咏、挥翰、倘佯、睡起、宿酲、清供、精舍、会心、赏鉴、文僮。茶忌不如法、恶具、主客不韵、冠裳苛礼、荤肴杂陈、忙冗、壁间案头多恶趣。

    谢在杭《五杂俎》:昔人谓:“扬子江心水,蒙山顶上茶。”蒙山在蜀雅州,其中峰顶尤极险秽,虎狼蛇虺所居,采得其茶,可蠲百疾。今山东人以蒙阴山下石衣为茶当之,非矣。然蒙阴茶性亦冷,可治胃热之病。

    凡花之奇香者,皆可点汤。《遵生八笺》云“芙蓉可为汤”,然今牡丹、蔷薇、玫瑰、桂、菊之属,采以为汤,亦觉清远不俗,但不若茗之易致耳。

    北方柳芽初茁者,采之入汤,云其味胜茶。曲阜孔林楷木,其芽可以烹饮。闽中佛手柑、橄榄为汤,饮之清香,色味亦旗枪之亚也。又或以绿豆微炒,投沸汤中,倾之,其色正绿,香味亦不减新茗。偶宿荒村中觅茗不得者,可以此代也。

    《谷山笔麈》:六朝时,北人犹不饮茶,至以酪与之较,惟江南人食之甘。至唐始兴茶税。宋元以来,茶目遂多,然皆蒸干为末,如今香饼之制,乃以入贡,非如今之食茶,止采而烹之也。西北饮茶不知起于何时。本朝以茶易马,西北以茶为药,疗百病皆瘥,此亦前代所未有也。

    《金陵琐事》:思屯乾道人见万镃手软膝酸,云:“系五藏皆火,不必服药,惟武夷茶能解之。”茶以东南枝者佳,采得烹以涧泉,则茶竖立,若以井水即横。

    《六研斋笔记》:茶以芳冽洗神,非读书谈道,不宜亵用。然非真正契道之士,茶之韵味,亦未易评量。尝笑时流持论,贵嘶声之曲,无色之茶。嘶近于哑,古之绕梁遏云,竟成钝置。茶若无色,芳冽必减,且芳与鼻触,冽以舌受,色之有无,目之所审。根境不相摄,而取衷于彼,何其悖耶!何其谬耶!

    虎丘以有芳无色,擅茗事之品。顾其馥郁不胜兰芷,止与新剥豆花同调,鼻之消受,亦无几何。至于入口,淡于勺水。清冷之渊,何地不有,乃烦有司章程,作僧流棰楚哉!

    《紫桃轩杂缀》:天目清而不醨,苦而不螫,正堪与缁流漱涤。笋蕨、石濑则太寒俭,野人之饮耳。松萝极精者方堪入供,亦浓辣有余,甘芳不足,恰如多财贾人,纵复蕴藉,不免作蒜酪气。分水贡芽,出本不多。大叶老根,泼之不动,入水煎成,番有奇味。荐此茗时,如得千年松柏根作石鼎薰燎,乃足称其老气。

    “鸡苏佛”“橄榄仙”,宋人咏茶语也。鸡苏即薄荷,上口芳辣。橄榄久咀回甘。合此二者,庶得茶蕴。曰仙、曰佛,当于空玄虚寂中,嘿嘿证入。不具是舌根者,终难与说也。

    赏名花不宜更度曲,烹精茗不必更焚香,恐耳目口鼻互牵,不得全领其妙也。

    精茶不宜泼饭,更不宜沃醉。以醉则燥渴,将灭裂吾上味耳。精茶岂止当为俗客吝?倘是日汩汩尘务,无好意绪,即烹就,宁俟冷以灌兰,断不令俗肠污吾茗君也。

    罗山庙后岕精者,亦芬芳回甘。但嫌稍浓,乏云露清空之韵。以兄虎丘则有余,以父龙井则不足。

    天地通俗之才,无远韵,亦不致呕哕寒月。诸茶晦黯无色,而彼独翠绿媚人,可念也。

    屠赤水云:“茶于谷雨候晴明日采制者,能治痰嗽、疗百疾。”

    《类林新咏》:顾彦先曰:“有味如臛,饮而不醉;无味如茶,饮而醒焉。”醉人何用也。

    《徐文长秘集·致品》:茶宜精舍,宜云林,宜磁瓶,宜竹灶,宜幽人雅士,宜衲子仙朋,宜永昼清谈,宜寒宵兀坐,宜松月下,宜花鸟间,宜清流白石,宜绿藓苍苔,宜素手汲泉,宜红妆扫雪,宜船头吹火,宜竹里飘烟。

    《芸窗清玩》:茅一相云:“余性不能饮酒,而独耽味于茗。清泉白石可以濯五脏之污,可以澄心气之哲。服之不已,觉两腋习习,清风自生。吾读《醉乡记》,未尝不神游焉。而间与陆鸿渐、蔡君谟上下其议,则又爽然自释矣。”

    《三才藻异》:雷鸣茶产蒙山中顶,雷发收之,服三两换骨,四两为地仙。

    《闻雁斋笔记》:赵长白自言:“吾生平无他幸,但不曾饮井水耳。”此老于茶,可谓能尽其性者。今亦老矣,甚穷,大都不能如曩时,犹摩挲万卷中作《茶史》,故是天壤间多情人也。

    袁宏道《瓶花史》:赏花,茗赏者上也,谭赏者次也,酒赏者下也。

    《茶谱》:《博物志》云:“饮真茶,令人少眠。”此是实事,但茶佳乃效,且须末茶饮之。如叶烹者,不效也。

    《太平清话》:琉球国亦晓烹茶。设古鼎于几上,水将沸时投茶末一匙,以汤沃之。少顷奉饮,味甚清香。

    《藜床沈馀》:长安妇女有好事者,曾侯家睹彩笺曰:“一轮初满,万户皆清。若乃狎处衾帏,不惟辜负蟾光,窃恐嫦娥生妒。涓于十五、十六二宵,联女伴同志者,一茗一炉,相从卜夜,名曰伴嫦娥。凡有冰心,伫垂玉允。朱门龙氏拜启。”陆濬原

    沈周《跋茶录》:樵海先生真隐君子也。平日不知朱门为何物,日偃仰于青山白云堆中,以一瓢消磨半生。盖实得品茶三昧,可以羽翼桑苎翁之所不及,即谓先生为茶中董狐可也。

    王晫《快说续记》:春日看花,郊行一二里许,足力小疲,口亦少渴。忽逢解事僧邀至精舍,未通姓名,便进佳茗,踞竹床连啜数瓯,然后言别,不亦快哉?

    卫泳《枕中秘》:读罢吟余,竹外茶烟轻扬;花深酒后,铛中声响初浮。个中风味谁知,卢居士可与言者;心下快活自省,黄宜州岂欺我哉?

    江之兰《文房约》:诗书涵圣脉,草木栖神明。一草一木,当其含香吐艳,倚槛临窗,真足赏心悦目,助我幽思。亟宜烹蒙顶石花,悠然啜饮。

    扶舆沆瀣,往来于奇峰怪石间,结成佳茗。故幽人逸士,纱帽笼头,自煎自吃。车声羊肠,无非火候,苟饮不尽,且漱弃之,是又呼陆羽为茶博士之流也。

    高士奇《天禄识馀》:饮茶或云始于梁天监中,见《洛阳伽蓝记》,非也。按《吴志·韦曜传》:孙皓每宴飨,无不竟日,曜不能饮,密赐茶荈以当酒。如此言,则三国时已知饮茶矣。逮唐中世,榷茶遂与煮海相抗,迄今国计赖之。

    《中山传信录》:琉球茶瓯颇大,斟茶止二三分,用果一小块贮匙内,此学中国献茶法也。

    王复礼《茶说》:花晨月夕,贤主嘉宾,纵谈古今,品茶次第,天壤间更有何乐。奚俟脍鲤炰羔,金罍玉液,痛饮狂呼,始为得意也?范文正公云:“露芽错落一番荣,缀玉含珠散嘉树。斗茶味兮轻醍醐,斗茶香兮薄兰芷。”沈心斋云:“香含玉女峰头露,润带珠帘洞口云。”可称岩茗知己。

    陈鉴《虎丘茶经注补》:鉴亲采数嫩叶,与茶侣汤愚公小焙烹之,真作豆花香。昔之鬻虎丘茶者,尽天池也。

    陈鼎《滇黔纪游》:贵州罗汉洞,深十余里,中有泉一泓,其色如黝,甘香清冽。煮茗则色如渥丹,饮之唇齿皆赤,七日乃复。

    《瑞草论》云:茶之为用味寒,若热渴、凝闷胸、目涩、四肢烦、百节不舒,聊四五啜,与醍醐、甘露抗衡也。

    《本草拾遗》:茗味苦,微寒,无毒,治五脏邪气,益意思,令人少卧,能轻身、明目、去痰、消渴、利水道。

    蜀雅州名山茶有露芽、篯芽,皆云火前者,言采造于禁火之前也。火后者次之。又有枳壳芽、枸杞芽、枇杷芽,皆治风疾。又有皂荚芽、槐芽、柳芽,乃上春摘其芽,和茶作之。故今南人输官茶,往往杂以众叶,惟茅芦、竹箬之类,不可以入茶。自余山中草木、芽叶,皆可和合,而椿、柿叶尤奇。真茶性极冷,惟雅州蒙顶出者,温而主疗疾。

    李时珍《本草》:服葳灵仙、土茯苓者,忌饮茶。

    《群芳谱》:疗治方:气虚、头痛,用上春茶末,调成膏,置瓦盏内覆转,以巴豆四十粒,作一次烧,烟熏之,晒干乳细,每服一匙。别入好茶末,食后煎服立效。又赤白痢下,以好茶一斤炙捣为末,浓煎一二盏,服久痢亦宜。又二便不通,好茶、生芝麻各一撮,细嚼,滚水冲下,即通。屡试立效。如嚼不及,擂烂滚水送下。

    《随见录》:《苏文忠集》载,宪宗赐马总治泄痢、腹痛方:以生姜和皮切碎如粟米,用一大钱并草茶相等煎服。元祐二年,文潞公得此疾,百药不效,服此方而愈。

    七之事

    《晋书》:温峤表遣取供御之调,条列真上茶千片,茗三百大薄。

    《洛阳伽蓝记》:王肃初入魏,不食羊肉及酪浆等物,常饭鲫鱼羹,渴饮茗汁。京师士子道肃一饮一斗,号为漏卮。

    后数年,高祖见其食羊肉酪粥甚多,谓肃曰:“羊肉何如鱼羹?茗饮何如酪浆?”肃对曰:“羊者是陆产之最,鱼者乃水族之长,所好不同,并各称珍,以味言之,甚是优劣。羊比齐鲁大邦,鱼比邾莒小国,唯茗不中,与酪作奴。”高祖大笑。

    彭城王勰谓肃曰:“卿不重齐鲁大邦,而爱邾莒小国,何也?”肃对曰:“乡曲所美,不得不好。”彭城王复谓曰:“卿明日顾我,为卿设邾莒之食,亦有酪奴。”因此呼茗饮为酪奴。

    时给事中刘缟,慕肃之风,专习茗饮。彭城王谓缟曰:“卿不慕王侯八珍,而好苍头水厄。海上有逐臭之夫,里内有学颦之妇,以卿言之,即是也。”盖彭城王家有吴奴,故以此言戏之。

    后梁武帝子西丰侯萧正德归降时,元乂欲为设茗,先问:“卿于水厄多少?”正德不晓乂意,答曰:“下官生于水乡,而立身以来,未遭阳侯之难。”元乂与举坐之客皆笑焉。

    《海录碎事》:晋司徒长史王濛,字仲祖,好饮茶,客至辄饮之。士大夫甚以为苦,每欲候濛必云:“今日有水厄。”

    《续搜神记》:桓宣武有一督将,因时行病后虚热,更能饮复茗一斛二斗乃饱,才减升合,便以为不足,非复一日,家贫。后有客造之,正遇其饮复茗,亦先闻世有此病,仍令更进五升,乃大吐,有一物出如升大,有口,形质缩皱,状似牛肚。客乃令置之于盆中,以一斛二斗复浇之,此物噏之都尽,而止觉小胀。又增五升,便悉混然从口中涌出。既吐此物,其病遂瘥。或问之:“此何病?”客答云:“此病名斛二瘕。”

    《潜确类书》:进士权纾文云:“隋文帝微时,梦神人易其脑骨,自尔脑痛不止。后遇一僧曰:‘山中有茗草,煮而饮之当愈。’帝服之有效,由是人竟采啜。因为之赞,其略曰:‘穷《春秋》,演河图,不如载茗一车。’”

    《唐书》:太和七年,罢吴、蜀冬贡茶。太和九年,王涯献茶,以涯为榷茶使,茶之有税自涯始。十二月,诸道盐铁转运榷茶使令狐楚奏:“榷茶不便于民。”从之。

    陆龟蒙嗜茶,置园顾渚山下,岁取租茶,自判品第。张又新为《水说》七种,其二惠山泉、三虎丘井、六淞江水。人助其好者,虽百里为致之。日登舟设篷席,赍束书、茶灶、笔床、钓具往来。江湖间俗人造门,罕觏其面。时谓江湖散人,或号天随子、甫里先生,自比涪翁、渔父、江上丈人。后以高士征,不至。

    《国史补》:故老云,五十年前多患热黄,坊曲有专以烙黄为业者。灞、浐诸水中,常有昼坐至暮者,谓之浸黄。近代悉无,而病腰脚者多,乃饮茶所致也。

    韩晋公滉闻奉天之难,以夹练囊盛茶末,遣健步以进。

    党鲁使西番,烹茶帐中,番使问:“何为者?”鲁曰:“涤烦消渴,所谓茶也。”番使曰:“我亦有之。”命取出以示,曰:“此寿州者,此顾渚者,此蕲门者。”

    唐赵璘《因话录》:陆羽有文学,多奇思,无一物不尽其妙,茶术最著。始造煎茶法,至今鬻茶之家,陶其像,置炀突间,祀为茶神,云宜茶足利。巩县为瓷偶人,号陆鸿渐,买十茶器得一鸿渐。市人沽茗不利,辄灌注之。复州一老僧是陆僧弟子,常诵其《六羡歌》,且有《追感陆僧》诗。

    唐何晦《摭言》:郑光业策试,夜有同人突入,吴语曰:“必先,必先,可相容否?”光业为辍半铺之地。其人曰:“仗取一勺水,更托煎一碗茶。”光业欣然为取水、煎茶。居二日,光业状元及第,其人启谢曰:“既烦取水,更便煎茶。当时不识贵人,凡夫肉眼,今日俄为后进,穷相骨头。”

    唐李义山《杂纂》:富贵相:捣药碾茶声。

    唐冯贽《烟花记》:建阳进茶油花子饼,大小形制各别,极可爱。宫嫔缕金于面,皆以淡妆,以此花饼施于鬓上,时号北苑妆。

    唐《玉泉子》:崔蠡知制诰丁太夫人忧,居东都里第时,尚苦节啬,四方寄遗茶药而已,不纳金帛,不异寒素。

    《颜鲁公帖》:廿九日南寺通师设茶会,咸来静坐,离诸烦恼,亦非无益。足下此意,语虞十一,不可自外耳。颜真卿顿首顿首。

    《开元遗事》:逸人王休居太白山下,日与僧道异人往还。每至冬时,取溪冰敲其晶莹者煮建茗,共宾客饮之。

    《李邺侯家传》:皇孙奉节王好诗,初煎茶加酥椒之类,遗泌求诗,泌戏赋云:“旋沫翻成碧玉池,添酥散出琉璃眼。”奉节王即德宗也。

    《中朝故事》:有人授舒州牧,赞皇公德裕谓之曰:“到彼郡日,天柱峰茶可惠数角。”其人献数十斤,李不受。明年罢郡,用意精求,获数角投之。李阅而受之曰:“此茶可以消酒食毒。”乃命烹一觥,沃于肉食内,以银合闭之。诘旦视其肉,已化为水矣。众服其广识。

    段公路《北户录》:前朝短书杂说,呼茗为薄,为夹。又《梁科律》有薄茗、千夹云云。

    唐苏鹗《杜阳杂编》:唐德宗每赐同昌公主馔,其茶有绿华、紫英之号。

    《凤翔退耕传》:元和时,馆阁汤饮待学士者,煎麒麟草。

    温庭筠《采茶录》:李约字存博,汧公子也。一生不近粉黛,雅度简远,有山林之致。性嗜茶,能自煎,尝谓人曰:“当使汤无妄沸,庶可养茶。始则鱼目散布,微微有声;中则四际泉涌,累累若贯珠;终则腾波鼓浪,水气全消。此谓老汤三沸之法,非活火不能成也。”客至不限瓯数,竟日爇火,执持茶器弗倦。曾奉使行至陕州硖石县东,爱其渠水清流,旬日忘发。

    《南部新书》:杜豳公悰,位极人臣,富贵无比。尝与同列言平生不称意有三:其一为澧州刺史,其二贬司农卿,其三自西川移镇广陵,舟次瞿塘,为骇浪所惊,左右呼唤不至,渴甚,自泼汤茶吃也。

    大中三年,东都进一僧,年一百二十岁。宣皇问服何药而致此?僧对曰:“臣少也贱,不知药。性本好茶,至处惟茶是求。或出日过百余碗,如常日亦不下四五十碗。”因赐茶五十斤,令居保寿寺,名饮茶所曰茶寮。

    有胡生者,失其名,以钉铰为业,居霅溪而近白洲。去厥居十余步有古坟,胡生每瀹茗必奠酹之。尝梦一人谓之曰:“吾姓柳,平生善为诗而嗜茗。及死,葬室在子今居之侧,常衔子之惠,无以为报,欲教子为诗。”胡生辞以不能,柳强之曰:“但率子言之,当有致矣。”既寤,试构思,果若有冥助者,厥后遂工焉,时人谓之“胡钉铰诗”。柳当是柳恽也。又一说。

    列子终于郑,今墓在郊薮,谓贤者之迹,而或禁其樵牧焉。里有胡生者,性落魄。家贫,少为洗镜、锼钉之业。遇有甘果、名茶、美酝,辄祭于列御寇之祠垄,以求聪慧而思学道。历稔忽梦一人,取刀划其腹,以一卷书置于心腑。及觉,而吟咏之意,皆工美之词,所得不由于师友也。既成卷轴,尚不弃于猥贱之业,真隐者之风。远近号为“胡钉铰”云。

    张又新《煎茶水记》:代宗朝,李季卿刺湖州,至维扬逢陆处士鸿渐。李素熟陆名,有倾盖之欢,因之赴郡,泊扬子驿。将食,李曰:“陆君善于茶,盖天下闻名矣,况扬子南零水又殊绝。今者二妙,千载一遇,何旷之乎?”命军士谨信者操舟挈瓶,深诣南零。陆利器以俟之。

    俄水至,陆以勺扬其水曰:“江则江矣,非南零者,似临岸之水。”使曰:“某操舟深入,见者累百,敢虚绐乎?”陆不言,既而倾诸盆,至半,陆遽止之,又以勺扬之曰:“自此南零者矣。”使蹶然大骇,伏罪曰:“某自南零赍至岸,舟荡覆半,至,惧其鲜,挹岸水增之。处士之鉴,神鉴也,其敢隐乎!”李与宾从数十人皆大骇愕。

    《茶经·本传》:羽嗜茶,著《经》三篇。时鬻茶者,至陶羽形,置炀突间,祀为茶神。有常伯熊者,因羽论,复广著茶之功。御史大夫李季卿宣慰江南,次临淮,知伯熊善煮茗,召之。伯熊执器前,季卿为再举杯。其后尚茶成风。

    《金銮密记》:金銮故例,翰林当直学士,春晚人困,则日赐成象殿茶果。

    《梅妃传》:唐明皇与梅妃斗茶,顾诸王戏曰:“此梅精也,吹白玉笛,作惊鸿舞,一座光辉,斗茶今又胜吾矣。”妃应声曰:“草木之戏,误胜陛下。设使调和四海,烹饪鼎鼐,万乘自有宪法,贱妾何能较胜负也?”上大悦。

    杜鸿渐《送茶与杨祭酒书》:顾渚山中紫笋茶两片,一片上太夫人,一片充昆弟同歠,此物但恨帝未得尝,实所叹息。

    《白孔六帖》:寿州刺史张镒,以饷钱百万遗陆宣公贽。公不受,止受茶一串,曰:“敢不承公之赐?”

    《海录碎事》:邓利云:“陆羽,茶既为癖,酒亦称狂。”

    《侯鲭录》:唐右补阙綦毋焸,音英。博学有著述才,性不饮茶,尝著《伐茶饮序》,其略曰:“释滞消壅,一日之利暂佳;瘠气耗精,终身之累斯大。获益则归功茶力,贻患则不咎茶灾。岂非为福近易知,为祸远难见欤?”焸在集贤,无何以热疾暴终。

    《苕溪渔隐丛话》:义兴贡茶非旧也。李栖筠典是邦,僧有献佳茗,陆羽以为冠于他境,可荐于上。栖筠从之,始进万两。

    《合璧事类》:唐肃宗赐张志和奴婢各一人,志和配为夫妇,号渔童、樵青。渔童捧钓收纶,芦中鼓枻;樵青苏兰薪桂,竹里煎茶。

    《万花谷》:《顾渚山茶记》云:“山有鸟如鸲鹆而小,苍黄色,每至正二月作声云‘春起也’,至三四月作声云‘春去也’。采茶人呼为报春鸟。”

    董逌《陆羽点茶图跋》:竟陵大师积公嗜茶久,非渐儿煎奉不向口。羽出游江湖四五载,师绝于茶味。代宗召师入内供奉,命宫人善茶者烹以饷,师一啜而罢。帝疑其诈,令人私访,得羽召入。翌日,赐师斋,密令羽煎茗遗之,师捧瓯喜动颜色,且赏且啜,一举而尽。上使问之,师曰:“此茶有似渐儿所为者。”帝由是叹师知茶,出羽见之。

    《蛮瓯志》:白乐天方斋,刘禹锡正病酒,乃以菊苗齑、芦菔鲊馈乐天,换取六斑茶以醒酒。

    《诗话》:皮光业,字文通,最耽茗饮。中表请尝新柑,筵具甚丰,簪绂丛集。才至,未顾尊罍,而呼茶甚急,径进一巨觥,题诗曰:“未见甘心氏,先迎苦口师。”众噱,云:“此师固清高,难以疗饥也。”

    《太平清话》:卢仝自号癖王,陆龟蒙自号怪魁。

    《潜确类书》:唐钱起,字仲文,与赵莒为茶宴,又尝过长孙宅,与朗上人作茶会,俱有诗纪事。

    《湘烟录》:闵康侯曰:“羽著《茶经》,为李季卿所慢,更著《毁茶论》。其名疾,字季疵者,言为季所疵也。事详传中。”

    《吴兴掌故录》:长兴啄木岭,唐时吴兴、毗陵二太守造茶修贡,会宴于此。上有境会亭,故白居易有《夜闻贾常州崔湖州茶山境会欢宴》诗。

    包衡《清赏录》:唐文宗谓左右曰:“若不甲夜视事,乙夜观书,何以为君?”尝召学士于内庭,论讲经史,较量文章,宫人以下侍茶汤饮馔。

    《名胜志》:唐陆羽宅在上饶县东五里。羽本竟陵人,初隐吴兴苕溪,自号桑苎翁,后寓新城时,又号东冈子。刺史姚骥尝诣其宅,凿沼为溟渤之状,积石为嵩华之形。后隐士沈洪乔葺而居之。

    《饶州志》:陆羽茶灶在余干县冠山右峰。羽尝品越溪水为天下第二,故思居禅寺,凿石为灶,汲泉煮茶,曰丹炉,晋张氲作。元大德时总管常福生,从方士搜炉下,得药二粒,盛以金盒,及归开视,失之。

    《续博物志》:物有异体而相制者,翡翠屑金,人气粉犀,北人以针敲冰,南人以线解茶。

    《太平山川记》:茶叶寮,五代时于履居之。

    《类林》:五代时,鲁公和凝,字成绩,在朝率同列,递日以茶相饮,味劣者有罚,号为汤社。

    《浪楼杂记》:天成四年,度支奏:朝臣乞假省觐者,欲量赐茶药。文班自左右常侍至侍郎,宜各赐蜀茶三斤,蜡面茶二斤,武班官各有差。

    马令《南唐书》:丰城毛炳好学,家贫不能自给,入庐山与诸生留讲,获镪即市酒尽醉。时彭会好茶,而炳好酒,时人为之语曰:“彭生作赋茶三片,毛氏传诗酒半升。”

    《十国春秋·楚王马殷世家》:开平二年六月,判官高郁请听民售茶北客,收其征以赡军,从之。秋七月,王奏运茶河之南北,以易缯纩、战马,仍岁贡茶二十五万斤,诏可。由是属内民得自摘山造茶而收其算,岁入万计。高另置邸阁居茗,号曰“八床主人”。

    《荆南列传》:文了,吴僧也,雅善烹茗,擅绝一时。武信王时来游荆南,延住紫云禅院,日试其艺,王大加欣赏,呼为汤神,奏授华亭水大师。人皆目为乳妖。

    《谈苑》:茶之精者,北苑名白乳、头金,江左有蜡面。李氏别命取其乳作片,或号曰“京挺”“的乳”,二十余品。又有研膏茶,即龙品也。

    释文莹《玉壶清话》:黄夷简雅有诗名,在钱忠懿王俶幕中,陪樽俎二十年。开宝初,太祖赐俶“开吴镇越崇文耀武功臣制诰”。俶遣夷简入谢于朝,归而称疾,于安溪别业保身潜遁。著《山居》诗,有“宿雨一番蔬甲嫩,春山几焙茗旗香”之句,雅喜治宅。咸平中,归朝为光禄寺少卿,后以寿终焉。

    《五杂俎》:建人喜斗茶,故称茗战。钱氏子弟取霅上瓜,各言其中子之的数,剖之以观胜负,谓之瓜战。然茗犹堪战,瓜则俗矣。

    《潜确类书》:伪闽甘露堂前,有茶树两株,郁茂婆娑,宫人呼为清人树。每春初,嫔嫱戏于其下,采摘新芽,于堂中设倾筐会。

    《宋史》:绍兴四年初,命四川宣抚司支茶博马。

    旧赐大臣茶有龙凤饰,明德太后曰:“此岂人臣可得?”命有司别制入香京挺以赐之。

    《宋史·职官志》:茶库掌茶,江、浙、荆湖、建、剑茶茗,以给翰林诸司赏赉出鬻。

    《宋史·钱俶传》:太平兴国三年,宴俶长春殿,令刘、李煜预坐。俶贡茶十万斤,建茶万斤,及银绢等物。

    《甲申杂记》:仁宗朝,春试进士集英殿,后妃御太清楼观之。慈圣光献出饼角以赐进士,出七宝茶以赐考官。

    《玉海》:宋仁宗天圣三年,幸南御庄观刈麦,遂幸玉津园,燕群臣,闻民舍机杼,赐织妇茶彩。

    陶穀《清异录》:有得建州茶膏,取作耐重儿八枚,胶以金缕,献于闽王曦,遇通文之祸,为内侍所盗,转遗贵人。

    苻昭远不喜茶,尝为同列御史会茶,叹曰:“此物面目严冷,了无和美之态,可谓冷面草也。”

    孙樵《送茶与焦刑部书》云:“晚甘侯十五人遣侍斋阁。此徒皆乘雷而摘,拜水而和,盖建阳丹山碧水之乡,月涧云龛之品,慎勿贱用之。”

    汤悦有《森伯颂》,盖名茶也。方饮而森然严乎齿牙,既久,而四肢森然,二义一名,非熟乎汤瓯境界者谁能目之?

    吴僧梵川,誓愿燃顶供养双林傅大士,自往蒙顶山结庵种茶,凡三年,味方全美。得绝佳者曰“圣杨花”“吉祥蕊”,共不逾五斤,持归供献。

    宣城何子华邀客于剖金堂,酒半,出嘉阳严峻所画陆羽像悬之,子华因言:“前代惑骏逸者为马癖,泥贯索者为钱癖,爱子者有誉儿癖,耽书者有《左传》癖,若此叟溺于茗事,何以名其癖?”杨粹仲曰:“茶虽珍,未离草也,宜追目陆氏为甘草癖。”一座称佳。

    《类苑》:学士陶穀得党太尉家姬,取雪水烹团茶以饮,谓姬曰:“党家应不识此?”姬曰:“彼粗人,安得有此!但能于销金帐中浅斟低唱,饮羊膏儿酒耳。”陶深愧其言。

    胡峤《飞龙涧饮茶》诗云:“沾牙旧姓余甘氏,破睡当封不夜侯。”陶穀爱其新奇,令犹子彝和之。彝应声云:“生凉好唤鸡苏佛,回味宜称橄榄仙。”彝时年十二,亦文词之有基址者也。

    《延福宫曲宴记》:宣和二年十二月癸巳,召宰执、亲王、学士曲宴于延福宫,命近侍取茶具,亲手注汤击拂。少顷,白乳浮盏面,如疏星淡月,顾诸臣曰:“此自烹茶。”饮毕,皆顿首谢。

    《宋朝纪事》:洪迈选成《唐诗万首绝句》,表进,寿皇宣谕:“阁学选择甚精,备见博洽,赐茶一百,清馥香一十贴,薰香二十贴,金器一百两。”

    《乾淳岁时记》:仲春上旬,福建漕司进第一纲茶,名北苑试新,方寸小,进御止百,护以黄罗软盝,藉以青箬,裹以黄罗,夹复臣封朱印,外用朱漆小匣镀金锁,又以细竹丝织笈贮之,凡数重。此乃雀舌水芽,所造一之值四十万,仅可供数瓯之啜尔。或以一二赐外邸,则以生线分解转遗,好事以为奇玩。

    《南渡典仪》:车驾幸学,讲书官讲讫,御药传旨宣坐赐茶。凡驾出,仪卫有茶酒班殿侍两行,各三十一人。

    《司马光日记》:初除学士待诏李尧卿宣召称:“有敕。”口宣毕,再拜,升阶,与待诏坐,啜茶。盖中朝旧典也。

    欧阳修《龙茶录后序》:皇祐中,修起居注,奏事仁宗皇帝,屡承天问,以建安贡茶并所以试茶之状谕臣,论茶之舛谬。臣追念先帝顾遇之恩,览本流涕,辄加正定,书之于石,以永其传。

    《随手杂录》:子瞻在杭时,一日中使至,密谓子瞻曰:“某出京师辞官家。官家曰:‘辞了娘娘来。’某辞太后殿,复到官家处,引某至一柜子旁,出此一角密语曰:‘赐与苏轼,不得令人知。’遂出所赐,乃茶一斤,封题皆御笔。”子瞻具札,附进称谢。

    潘中散适为处州守,一日作醮,其茶百二十盏皆乳花,内一盏如墨,诘之,则酌酒人误酌茶中。潘焚香再拜谢过,即成乳花,僚吏皆惊叹。

    《石林燕语》:故事,建州岁贡大龙凤团茶各二斤,以八饼为斤。仁宗时,蔡君谟知建州,始别择茶之精者为小龙团,十斤以献,斤为十饼。仁宗以非故事,命劾之,大臣为请,因留而免劾,然自是遂为岁额。

    熙宁中,贾清为福建运使,又取小团之精者为密云龙,以二十饼为斤,而双袋谓之双角团茶。大小团袋皆用绯,通以为赐也。密云龙独用黄,盖专以奉玉食。其后又有瑞云翔龙者。宣和后,团茶不复贵,皆以为赐,亦不复如向日之精。后取其精者为茶,岁赐者不同,不可胜纪矣。

    《春渚纪闻》:东坡先生一日与鲁直、文潜诸人会,饭既,食骨儿血羹。客有须薄茶者,因就取所碾龙团遍啜坐客。或曰:“使龙茶能言,当须称屈。”

    魏了翁《先茶记》:眉山李君铿,为临邛茶官,吏以故事,三日谒先茶。君诘其故,则曰:“是韩氏而王号,相传为然,实未尝请命于朝也。”君曰:“饮食皆有先,而况茶之为利,不惟民生食用之所资,亦马政、边防之攸赖。是之弗图,非忘本乎!”于是撤旧祠而增广焉,且请于郡上神之功状于朝,宣赐荣号,以侈神赐。而驰书于靖,命记成役。

    《拊掌录》:宋自崇宁后复榷茶,法制日严。私贩者固已抵罪,而商贾官券清纳有限,道路有程。纤悉不如令,则被击断,或没货出告。昏愚者往往不免。其侪乃目茶笼为草大虫,言伤人如虎也。

    《苕溪渔隐丛话》:欧公《和刘原父扬州时会堂绝句》云:“积雪犹封蒙顶树,惊雷未发建溪春。中州地暖萌芽早,入贡宜先百物新。”注:时会堂,造贡茶所也。余以陆羽《茶经》考之,不言扬州出茶,惟毛文锡《茶谱》云:“扬州禅智寺,隋之故宫,寺傍蜀冈,其茶甘香,味如蒙顶焉。”第不知入贡之因起何时也。

    《卢溪诗话》:双井老人以青沙蜡纸裹细茶寄人,不过二两。

    《青琐诗话》:大丞相李公昉尝言,唐时目外镇为粗官,有学士贻外镇茶,有诗谢云:“粗官乞与真虚掷,赖有诗情合得尝。”外镇即薛能也。

    《玉堂杂记》:淳熙丁酉十一月壬寅,必大轮当内直,上曰:“卿想不甚饮,比赐宴时,见卿面赤。赐小春茶二十,叶世英墨五团,以代赐酒。”

    陈师道《后山丛谈》:张忠定公令崇阳,民以茶为业。公曰:“茶利厚,官将取之,不若早自异也。”命拔茶而植桑,民以为苦。其后榷茶,他县皆失业,而崇阳之桑皆已成,其为绢而北者,岁百万匹矣。又见《名臣言行录》。

    文正李公既薨,夫人诞日,宋宣献公时为侍从。公与其僚二十余人诣第上寿,拜于帘下,宣献前曰:“太夫人不饮,以茶为寿。”探怀出之,注汤以献,复拜而去。

    张芸叟《画墁录》:有唐茶品,以阳羡为上供,建溪北苑未著也。贞元中,常衮为建州刺史,始蒸焙而研之,谓研膏茶。其后稍为饼样,而穴其中,故谓之一串。陆羽所烹,惟是草茗尔。迨本朝建溪独盛,采焙制作,前世所未有也,士大夫珍尚鉴别,亦过古先。

    丁晋公为福建转运使,始制为凤团,后为龙团,贡不过四十饼,专拟上供,即近臣之家,徒闻之而未尝见也。天圣中,又为小团,其品迥嘉于大团。赐两府,然止于一斤,唯上大斋宿,两府八人共赐小团一饼,缕之以金。八人析归,以侈非常之赐,亲知瞻玩,赓唱以诗,故欧阳永叔有《龙茶小录》。

    或以大团赐者,辄刲方寸,以供佛、供仙、奉家庙,已而奉亲并待客享子弟之用。

    熙宁末,神宗有旨,建州制密云龙,其品又加于小团。自密云龙出,则二团少粗,以不能两好也。予元祐中,详定殿试,是年分为制举考第官,各蒙赐三饼,然亲知诛责,殆将不胜。

    熙宁中,苏子容使虏,姚麟为副,曰:“盍载些小团茶乎?”子容曰:“此乃供上之物,畴敢与虏人。”未几有贵公子使虏,广贮团茶以往,自尔虏人非团茶不纳也,非小团不贵也。彼以二团易蕃罗一匹,此以一罗酬四团,少不满意,即形言语。近有贵貂守边,以大团为常供,密云龙为好茶云。

    《鹤林玉露》:岭南人以槟榔代茶。

    彭乘《墨客挥犀》:蔡君谟,议茶者莫敢对公发言,建茶所以名重天下,由公也。后公制小团,其品尤精于大团。一日,福唐蔡叶丞秘教召公啜小团,坐久,复有一客至,公啜而味之曰:“此非独小团,必有大团杂之。”丞惊,呼童诘之,对曰:“本碾造二人茶,继有一客至,造不及,即以大团兼之。”丞神服公之明审。

    王荆公为小学士时,尝访君谟。君谟闻公至,喜甚,自取绝品茶,亲涤器,烹点以待公,冀公称赏。公于夹袋中取消风散一撮,投茶瓯中,并食之。君谟失色,公徐曰:“大好茶味。”君谟大笑,且叹公之真率也。

    鲁应龙《闲窗括异志》:当湖德藏寺有水陆斋坛,往岁富民沈忠建。每设斋,施主虔诚,则茶现瑞花,故花俨然可睹,亦一异也。

    周煇《清波杂志》:先人尝从张晋彦觅茶,张答以二小诗云:“内家新赐密云龙,只到调元六七公。赖有山家供小草,犹堪诗老荐春风。”“仇池诗里识焦坑,风味官焙可抗衡。钻余权幸亦及我,十辈遣前公试烹。”诗总得偶病,此诗俾其子代书,后误刊《于湖集》中。

    焦坑产庾岭下,味苦硬,久方回甘。如“浮石已干霜后水,焦坑新试雨前茶”,东坡《南还回至章贡显圣寺》诗也。后屡得之,初非精品,特彼人自以为重,包裹钻权幸,亦岂能望建溪之胜?

    《东京梦华录》:旧曹门街北山子茶坊内,有仙洞、仙桥,士女往往夜游,吃茶于彼。

    《五色线》:骑火茶,不在火前,不在火后故也。清明改火,故曰骑火茶。

    《梦溪笔谈》:王东城素所厚惟杨大年。公有一茶囊,唯大年至,则取茶囊具茶,他客莫与也。

    《华夷花木考》:宋二帝北狩,到一寺中,有二石金刚并拱手而立。神像高大,首触桁栋,别无供器,止有石盂、香炉而已。有一胡僧出入其中,僧揖坐问:“何来?”帝以南来对。僧呼童子点茶以进,茶味甚香美。再欲索饮,胡僧与童子趋堂后而去。移时不出,入内求之,寂然空舍。惟竹林间有一小室,中有石刻胡僧像,并二童子侍立,视之俨然如献茶者。

    马永卿《懒真子录》:王元道尝言:陕西子仙姑,传云得道术,能不食。年约三十许,不知其实年也。陕西提刑阳翟李熙民逸老,正直刚毅人也。闻人所传甚异,乃往青平军自验之。既见道貌高古,不觉心服。因曰:“欲献茶一杯可乎?”姑曰:“不食茶久矣,今勉强一啜。”既食,少顷垂两手出,玉雪如也。须臾,所食之茶从十指甲出,凝于地,色犹不变。逸老令就地刮取,且使尝之,香味如故,因大奇之。

    《朱子文集·与志南上人书》:偶得安乐茶,分上廿瓶。

    《陆放翁集·同何元立蔡肩吾至丁东院汲泉煮茶》诗云:“云芽近自峨眉得,不减红囊顾渚春。旋置风炉清樾下,他年奇事属三人。”

    《周必大集·送陆务观赴七闽提举常平茶事》诗云:“暮年桑苎毁《茶经》,应为征行不到闽。今有云孙持使节,好因贡焙祀茶人。”

    《梅尧臣集》:《晏成续太祝遗双井茶五品,茶具四枚,近诗六十篇,因赋诗为谢》。

    《黄山谷集》有《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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