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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汇评忠义水浒传最新章节!

    <span class="q">【金批:此回止黄通判读反诗一段,错落扶疏之极,其余止看其叙事明净径捷耳。

    浔阳楼饮酒后,忽写宋江腹泻,是作者惨淡经营之笔。盖不因此事,便要仍复入城寻彼三人,则笔墨殊费;不复入城寻彼三人,即又嫌新交冷落也。

    此正与林冲气闷,连日不上街来同法。

    写宋江问三个人住处,凡三样答法,可谓极尽笔墨之巧。至行入正库,饮酒吟诗,便纯用“月明星稀,鸟鹊南飞”笔气,读之令人慷慨。

    篇首女娘晕倒一段,只是吃鱼后借作收科,更无别样照应。】</span>

    话说当下李逵把指头捺倒了那女娘,酒店主人拦住说道:“四位官人,如何是好!”主人心慌便叫酒保过卖都向前来救他,就地下把水喷噀。看看苏醒,扶将起来看时,额角上抹脱了一片油皮,因此那女子晕昏倒了。救得醒来,千好万好。他的爹娘听得说是黑旋风。<span class="q">【金夹批: 一句便省无数。】</span>先自惊得呆了半晌,那里敢说一言。看那女子,己自说得话了。娘母取个手帕,自与他包了头,收拾了钗环。宋江问道:“你姓甚么?那里人家?”那老妇人道:“不瞒官人说,老身夫妻两口儿姓宋,<span class="l">【容眉批: 这个婆子委是姓宋,与花荣以宋公明姓刘的不同。】</span>原是京师人。只有这个女儿,小字玉莲。他爹自教得他几个曲儿,胡乱叫他来这琵琶亭上卖唱养口。为他性急,<span class="q">【金夹批: 反映李逵性急。】</span>不看头势,不管官人说话;只顾便唱,今日这个哥哥失手伤了女儿些个,终不成经官动词,连累官人?”宋江见他说得本分,便道:“你著甚人跟我到营里,我与你二十两银子<span class="q">【金夹批: 宋江只如此。】</span>将息女儿。日后嫁个良人,免在这里卖唱。”那夫妻两口便拜谢道:“怎敢指望许多。”宋江道:“我说一句是一句,并不会说慌。<span class="q">【金夹批: 反映李逵说谎。】</span>你便叫老儿自跟我去讨与他。”那夫妻两儿拜谢道:“深感官人救济!”

    戴宗怨李逵道:“你这厮要便与人合口,又教哥哥坏了许多银子!”<span class="q">【金夹批: 非写戴宗小哉相,正借以反衬宋江耳。】</span>李逵道:“只指头略擦得一擦,他自倒了。<span class="l">【容夹批: 趣。】</span>不曾见这般鸟女子,恁地娇嫩!你便在我脸上打一百拳也不妨。”<span class="q">【金夹批: 绝倒之语,可谓刻画铁牛,唐突玉莲矣。】</span><span class="l">【容眉批:李大哥再不自是。】</span>宋江等众人都笑起来。张顺便叫酒保去说:“这席酒钱,我自还他。”<span class="q">【金夹批: 写李逵无钱作主,反来大腹作客,后忽生出宋张争还酒钱一段,前后照射,令人不堪。】</span>酒保听得道:“不妨,不妨。只顾去。”宋江那里肯,<span class="q">【金夹批: 丑。】</span>便道:“兄弟,我劝二位来酒,倒要你还钱。”<span class="q">【金夹批:丑。】</span>张顺苦死要还,<span class="q">【金夹批: 丑。】</span>说道:“难得哥哥会面。仁兄在山东时,小弟哥儿两个也兀自要求投奔哥哥。今日天幸得识尊颜,权表薄意,非足为礼。”戴宗劝道:<span class="q">【金夹批: 丑。】</span>“宋兄长,既然是张二哥相敬之心,只得曲允。”宋江道:“既然兄弟还了,改日却另置杯复礼。”<span class="q">【金夹批: 丑。】</span>

    张顺大喜,就将了两尾鲤鱼,和戴宗,李逵,带了这个宋老儿,都送宋江离了琵琶亭,来到营里。五个人都进抄事房里坐下。宋江先取两锭小银──二十两--与了宋老儿。<span class="q">【金夹批: 写宋江只如此。】</span><span class="l">【容眉批:把这二十两银子与他三人看样,贼,贼。】</span>那老儿拜谢了去,不在话下。天色已晚,张顺送了鱼,宋江取出张横书付与张顺,相别去了。宋江又取出五十两一锭付与李逵,<span class="q">【金夹批: 宋江只如此。】</span>道:“兄弟,你将去使用。”戴宗也自作别,和李逵赶入城去了。<span class="q">【金夹批: 神妙之笔,更不写李逵谢,亦不写李逵别。】</span>

    只说宋江把一尾鱼送与管营,<span class="q">【金夹批:写宋江只如此。】</span>留一尾自。宋江因见鱼鲜,贪爱爽口,多吃了些,至夜四更,肚里绞肠刮肚价疼,天明时,一连泻了二十来遭,昏晕倒了,睡在房中。<span class="q">【金夹批: 昨日之叙,为见三人也。既见三人了,明日若又叙,便觉行文稠叠。不叙,又殊冷谈也。只改作腹泻睡倒,其法与林冲连日气闷不上街来正同。】</span>宋江为人最好,营里众中人都来煮粥烧汤,看觑服待他。<span class="l">【袁眉批: 说得有情臻。余波。】</span>次日,张顺因见宋江爱吃鱼,又将得好金色大鲤鱼两尾送来,<span class="q">【金夹批: 余波。】</span>就谢宋江寄书之义;却见宋江破腹泻倒在床,众囚徒都在房里看视。张顺见了,要请医人调治。宋江道:“自贪口腹,吃了些鲜鱼,坏了肚腹,你只与我赎一贴止泻六和汤来吃,便好了。”叫张顺把这两尾鱼,一尾送与王管营,一尾送与赵差拨。<span class="q">【金夹批: 写宋江只如此。】</span>张顺送了鱼,就赎了一贴六和汤药来与宋江了,自回去,不在话下。营内自有众人煎药伏待。次日,戴宗备了酒肉,李逵也跟了,迳来抄事房看望宋江。只见宋江暴病可,吃不得酒肉。两个自在房面前吃了,直至日晚,相别去了,<span class="q">【金夹批: 写三人不复叙,只各自来,各自去,妙绝。】</span>亦不在话下。

    只说宋江自在营中将息了五七日,觉得身体没事,病症已痊,思量要入城中去寻戴宗。又过了一日,不见他一个来。<span class="q">【金夹批: 先写一句作引。】</span>次日早膳罢,辰牌前后,揣了些银子,<span class="q">【金夹批:又带银子。】</span>锁了房门,离了营里,信步出街来,迳走入城,去州衙前左边寻问戴院长家。有人说道:<span class="q">【金夹批: 妙笔。】</span>“他又无老小,只在城隍庙间壁观音庵里歇。”<span class="q">【金夹批:是个太保。】</span>宋江听了,直寻访到那里,已自锁了门出去了。<span class="q">【金夹批: 妙想妙笔。O若寻着,便又续前日之游矣,有何妙哉。】</span>却又来寻问黑旋风李逵时,多人说道:<span class="q">【金夹批: 妙笔。O偏是他多人说。】</span>“他是个没头神,<span class="q">【金夹批:妙。】</span>又无家室,<span class="q">【金夹批: 妙。】</span>只在牢里安身;<span class="q">【金夹批:妙。】</span>没地里的巡检,东边歇两日,西边歪几时:<span class="q">【金夹批: 妙笔。】</span>正不知他那里是住处。”<span class="q">【金夹批:】</span>宋江又寻问卖鱼牙子张顺时,亦有人说道:<span class="q">【金夹批: 妙笔。】</span>“他自在城外村里住。便是卖鱼时,也只在城外江边。只除非讨赊钱入城来。”<span class="q">【金夹批: 三段其文各变。】</span><span class="l">【容眉批:三答亦传神。】</span><span class="l">【袁眉批:三答俱传真。】</span>

    宋江听罢,只得出城来,<span class="q">【金夹批:五字一顿,妙绝,遂若此日已毕,不复有事者。】</span>直要问到那里,独自一个,闷闷不已,信步再出城外来,看见那一派江景非常,观之不足。<span class="q">【金夹批: 以非常之人,负非常之才,抱非常之志,对非常之景,每每露出圭角来,写得雄浑之极。】</span>正行到一座酒楼前过,仰面看时,傍边竖著一根望竿,悬挂著一个青布酒旆子,上写道:“浔阳江正库。”<span class="q">【金夹批: 奇语。】</span>雕檐外一面牌额,上有苏东坡大书“浔阳楼”三字。宋江看了,便道:“我在郓城县时,只听得说江州好座浔阳楼,原来却在这里。我虽独自一个在此,不可错过。<span class="l">【袁眉批: 世间无不爱山水的英雄。】</span>何不且上楼去,自己看玩一遭?”宋江来到楼前,看时,只见门边朱红华表柱上两面白粉牌,各有五个大字,写道:“世间无比酒;天下有名楼。”<span class="q">【金夹批: 将写宋江吟反诗,却先写出此十个字来,替他挑动诗兴。却又暗将世间无比、天下有名八个字,挑动宋江雄才异志,真是绝妙之笔。】</span>宋江便上楼来,去靠江占一座阁子里坐了;凭栏举目,喝采不已。酒保上楼来问道:“官人,还是要待客,只是自消遣?”宋江道:“要待两位客人,未见来。你且先取一尊好酒,果品肉食,只顾卖来,──鱼便不要。”<span class="q">【金夹批: 余波。】</span><span class="l">【容夹批:点缀。】</span><span class="l">【容眉批:鱼便不要,是何等照顾,直恁聪明。】</span>酒保听了,便下楼去。少时,一托盘托上楼来,一樽蓝桥风月美酒,摆下菜蔬时新果品按酒;列几盘肥羊,嫩鸡,酿鹅,精肉,尽使朱红盘碟。

    宋江看了,心中暗喜,自夸道:“这般整齐肴馔,济楚器皿,端的是好个江州!我虽是犯罪远流到此,却也看了真山真水。我那里虽有几座名山古迹,却无此等景致。”

    独自一个,一杯两盏,倚栏畅饮,不觉沉醉;猛然蓦上心来,思想道:<span class="q">【金夹批: 奇文突兀。O写宋江平生狡狯,却于醉后露真心,极严极冷之笔。】</span>“我生在山东,长在郓城,学吏出身,结识了多少江湖好汉;虽留得一个虚名,目今三旬之上,名又不成,利又不就,倒被文了双颊,配来在这里!我家乡中老父和兄弟如何得相见!”不觉酒涌上来,潸然泪下,临风触目,感恨伤怀。<span class="l">【容眉批: 真情。】</span><span class="l">【袁眉批:千载有生气,千载有泪痕。】</span>忽然做了一首西江月词,<span class="q">【金夹批: 写出宋江言发于衷,奇文突兀。】</span>便唤酒保,索借笔砚来,起身观玩,见白粉壁上多有先人题咏。<span class="q">【金夹批: 画。】</span>宋江寻思道:“何不就书于此?倘若他日身荣,<span class="q">【金夹批: 公欲以何科目出身?写宋江内蓄异心,笔墨如镜。】</span>再来经过,重睹一番,以记岁月,想今日之苦。”<span class="q">【金夹批: 寒士真有此兴,写来欲哭。】</span>乘著酒兴,磨得墨浓,蘸得笔饱,去那白粉壁上便写道: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span class="q">【金夹批:表出权术,为宋江全传提纲。】</span>恰如猛虎卧荒邱,潜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span class="q">【金夹批: 写宋江心事,令人不可解。既不知其冤他为谁,又不知其何故乃在浔阳江上也。】</span><span class="l">【容夹批: 观此可知宋公明真品格矣。】</span><span class="z">【余评:宋江词语志气非凡,意味爽人。突兀淋漓之极。】</span>

    宋江写罢,自看了大喜大笑;一面又饮了数杯酒,<span class="q">【金夹批:突兀淋漓之极。】</span>不觉欢喜,自狂荡起来,手舞足蹈,又拏起笔来,去那西江月后再写下四句诗,<span class="q">【金夹批: 突兀淋漓之极。】</span><span class="l">【容眉批:光景欲真。】</span>道是: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漫嗟吁。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span class="q">【金夹批:其言咄咄,使人欲惊。】</span><span class="z">【余评: 诗中尾句,结而有味,何等英雄。嗟呈二字,觉有惊人。】</span>

    宋江写罢诗,又去后面大书五字道:“郓城宋江作。”<span class="q">【金夹批:突兀淋漓之极。】</span>写罢,掷笔在桌上,又自歌了一回,<span class="l">【袁眉批: 吟饮情事,写得稠叠生动,事在眼中,情余言外。】</span>再饮数杯酒,<span class="q">【金夹批:突兀淋漓之极。】</span>不觉沉醉,力不胜酒;便唤酒保计算了,取些银子算还,多的都赏了酒保,<span class="q">【金夹批: 写宋江醉中亦如此,真是久假成性。】</span>拂袖下楼来,踉踉跄跄,取路回营里来。开了房门,便倒在床上,一觉直睡到五更。酒醒时全然不记得昨日在浔阳江楼上题诗一节。<span class="q">【金夹批: 宋江权术人,何至有漏特补一笔,甚妙。】</span>当日害酒,自在房里睡卧,不在话下。

    且说这江州对岸另有个城子,唤做无为军,却是个野去处。因有个闲住通判,姓黄,双名文炳。这人虽读经书,却是阿谀谄佞之徒,<span class="l">【容眉批: 如今读经书的,那一个不是阿谀谄佞之徒?】</span>心地褊窄,只要嫉贤妒能,--胜如己者害之,不如己者弄之。--专在乡里害人。<span class="q">【金夹批: 为后伏案。】</span><span class="l">【袁眉批:先出断语,并悉小人情状。】</span>闻知这蔡九知府是当朝蔡太师儿子,每每来浸润他,时常过江来请访知府,指望他引出职,再欲做官。也是宋江命运合当受苦,撞了这个对头!<span class="l">【容夹批: 真对头。】</span>

    当日这黄文炳在私家闲坐,无可消遣,带了两个仆人,买了些时新礼物,自家一只快船,渡过江来,迳去府里探问蔡九知府,恰退撞著府里公宴,不敢进去;却再回船,正好那只船,仆人已缆在浔阳楼下。<span class="q">【金夹批: 来得便净。】</span>黄文炳因见天气暄热,且去楼上闲玩一回;信步入酒库里来,看了一遭,转到酒楼上凭栏消遣,观见壁上题咏甚多,也有做得好的,<span class="q">【金夹批: 陪一句。】</span>亦有歪谈乱道的。<span class="q">【金夹批:再陪一句。】</span><span class="l">【容夹批: 还是歪谈乱道的多。】</span>黄文炳看了冷笑,<span class="q">【金夹批:大惊句,亦先作一倍。】</span><span class="l">【袁眉批: 真。】</span>正看到宋江题西月词并所吟四句诗,大惊道:“这个不是反诗!谁写在此!”后面却书道“郓城宋江作”五个大字。黄文炳再读道:<span class="q">【金夹批: 一。】</span>“‘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冷笑道:<span class="q">【金夹批:冷笑妙。】</span>“这人自负不浅!”<span class="q">【金夹批: 确。】</span><span class="l">【容夹批:画。】</span><span class="l">【容眉批:真知己。】</span>又读道:<span class="q">【金夹批: 二。】</span>“‘恰如猛虎卧荒邱,潜伏爪牙忍受!’”侧著头道:<span class="q">【金夹批:侧着头妙。】</span>“那也是个不依本分的人!”<span class="q">【金夹批: 确。】</span><span class="l">【容夹批:画。】</span>又读:<span class="q">【金夹批: 三。】</span>“‘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又笑道:<span class="q">【金夹批:又笑妙。】</span>“也不是个高尚其志的人,看来只个配军。”<span class="q">【金夹批: 确。】</span><span class="l">【容夹批:画。】</span>又读道:<span class="q">【金夹批: 画。】</span>“‘他年若得报仇,血染浔阳江口!’”摇头道:<span class="q">【金夹批:摇头妙。】</span>“这厮报仇兀谁,<span class="q">【金夹批: 我亦疑之。】</span>却要在此间生事?<span class="q">【金夹批:我亦疑之。】</span>量你是个配军,做得甚用!”<span class="q">【金夹批: 是又殊不然。】</span><span class="l">【容夹批:通判见识。】</span>又读诗道:<span class="q">【金夹批: 五。】</span>“‘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漫嗟吁。’”一点头道:<span class="q">【金夹批:点头妙。】</span>“这两句兀自可恕。”<span class="q">【金夹批: 是。】</span>又读道:<span class="q">【金夹批:六。】</span>“‘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伸著舌,摇著头,道:<span class="q">【金夹批: 伸着舌,摇着头,妙。】</span>“这厮无礼!他却要赛过黄巢,不谋反待怎地!”<span class="q">【金夹批:确。】</span>再读了“郓城宋江作,”<span class="q">【金夹批: 七。】</span>想道:<span class="q">【金夹批:想妙。】</span>“我也曾闻这个名字,那人多管是个小吏。”<span class="q">【金夹批: 确。O一段逐句读,逐句评,有峡云乱卷,江树对生之势。】</span><span class="l">【袁眉批: 逐句详味一番,当年看诗情景活现。】</span>便唤酒保来问道:“这两篇诗词端的是何人题下在此?”酒保道:“夜来一个人独自了一瓶酒,写在这里。”黄文炳道:“约莫甚么样人?”酒保道:“面颊上有两行金印,多管是牢城营里人。<span class="q">【金夹批: 好。O有此句,后便有脚。】</span>生得黑矮肥胖。”黄文炳道:“是了。”就借笔砚,取幅纸来,抄了藏在身边,分付酒保,休要刮去了。<span class="q">【金夹批: 细。】</span><span class="l">【容眉批:有用之人。】</span>

    黄文炳下楼,自去船中歇了一夜。次日,饭后,仆人挑了盒仗,一迳又到府前,正值知府退堂在衙内,使人入去报复。多样时,蔡九知府遣人出来,邀请在后堂。蔡九知府却出来与黄文炳叙罢寒温。已毕,送了礼物,分宾坐下。黄文炳禀说道:“文炳夜来渡江,到府拜望,闻知公宴,不敢擅入。今日重复拜见恩相。”蔡九知府道:“通判乃是心腹之交,迳入来同坐,何妨?下官有失迎迓。”左右执事人献茶。茶罢,黄文炳道:“相公在上,不敢拜问。不知近日尊府太师恩相曾使人来否?”<span class="q">【金夹批: 心上正经语,却又宛然接入新闻,妙甚。】</span><span class="l">【容夹批:画。】</span>知府道:“前日有书来。”黄文炳道:“不敢动问,京师近日有何新闻?”<span class="q">【金夹批: 报新闻,反先问新闻,口角如画。】</span>知府道:“家尊写来书上分付道:‘近日太史院司千监奏道:夜观天象,罡星照临吴楚,敢有作耗之人。随事体察剿除。’更兼街市小儿谣言四句道:‘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span class="z">【余评: 观谣言如此,须是明指山东宋江,亦天造定,非人得而为之也。】</span>因此,嘱付下官,紧守地方。”黄文炳寻思了半晌,笑道:“恩相,事非偶然也!”<span class="l">【容眉批: 果不偶然。】</span>黄文炳袖中取出所抄之诗,呈与知府,道:<span class="l">【袁眉批: 凡地方利害,正赖有此等乡官发奸擿伏,以销隐忧。若畏事不言第保全一身一家,朝迁安用此人?乡里亦安用此人?即当事相交,亦安用此人?但要审勘根因耳。】</span>“不想却在此处!”蔡九知府看了,道:“这是个反诗!通判那里得来?”黄文炳道:“小生夜来不敢进府,回至江边,无可消遣,却去浔阳楼上避热闲玩,观看闲人吟咏,只见白粉壁上题下这篇。”知府道:“却是何等样人写下?”<span class="q">【金夹批: 写公子官如画。】</span>黄文炳回道:“相公,上面明题著姓名,道是‘郓城宋江作。’”

    知府道:“这宋江却是甚么人?”<span class="q">【金夹批:数日前曾问枷上无封皮,数日后已梦梦不知,公子官活画。】</span>黄文炳道:“他分明写著『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眼见得只是个配军,--牢城营犯罪的囚徒。”知府道:“量这个配军做得甚么!”<span class="l">【容夹批: 都是这般见识。】</span>黄文炳道:“相公!不可小觑了他!恰相公所言尊府恩相家书说小儿谣言,正应在本人身上。”知府道:“何以见得?”黄文炳:“‘耗国因家木,’耗散国家钱粮的人必是‘家’头著个‘木’字,明明是个‘宋’字。第二句,‘刀兵点水工,’兴起刀兵之人,‘水’边著个‘工’字,明是个‘江’字。这个人姓宋,名江,又作下反诗,明是天数,万民有福!”知府又问道:“何谓‘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黄文炳答道:“或是六六之年,或六六之数。<span class="q">【金夹批: 不明白正妙。】</span>‘播乱在山东,’今郓城县正是山东地方。这四句谣言已都应了。”<span class="l">【容眉批: 此人用得。】</span>

    知府又道:“不知此间有这个人么?”<span class="q">【金夹批:公子官活画。】</span>黄文炳又回道:“因夜来问那酒保时,说道这人是前日写下了去。这个不难;只取牢城营文册一查,便见有无。”知府道:“通判高见极明。”<span class="q">【金夹批: 公子官活画。】</span>便唤从人于库内取过牢城营里文册簿来看。当时从人于库内取至文册。蔡九知府亲自简看,见后面果有五月间新配到囚徒一名,郓城县宋江。黄文炳看了,道:“正是应谣言的人,非同小可!如是迟缓,诚恐走透了消息;可急差人捕获,下在牢里,却作商议。”知府道:“言之极当。”<span class="q">【金夹批: 公子官活画。】</span>随即升厅,叫唤两院押牢节级过来。厅下戴宗声喏。知府道:“你与我带了做公的,快下牢城营里捉浔阳楼吟反诗的犯人郓城县宋江来,不可时刻违误!”

    戴宗听罢,吃了一惊,<span class="z">【余评:戴宗闻知府之言大惊,见宗义心之处。】</span>心里只叫得“苦,苦;”<span class="q">【金夹批: 一。】</span>随即出府来,点了众节级牢子,都教“各去家里取了各人器械,来我下处间壁城隍庙里取齐。”戴宗分付了。众人各自归家去。戴宗却自作起“神行法,”先来到牢城营里,迳入抄事房,推开门,看时,宋江正在房里。见戴宗入来,慌忙迎接,便道:“我前日入城来,那里不寻遍;因贤弟不在,独自无聊,自去浔阳楼上饮了一瓶酒。这两日迷迷不好 ,正在这里害酒。”<span class="q">【金夹批:补两日又不见三人也。】</span>戴宗道:“哥哥!你前日却写下甚言语在楼上?”宋江道:“醉后狂言,谁个记得。”戴宗道:“却才知府唤我当厅发落,叫多带从人捉浔阳楼上题反诗的犯人郓城宋江正身赴官。兄弟吃了一惊,先去稳住众做公的在城隍庙等候;如今我特先报你知。哥哥!却是怎地好?如何解救?”宋江听罢,搔首不知痒处,<span class="q">【金夹批: 偏写宋江用不着权诈,妙绝。】</span>只叫得苦,“我今番必是死也!”戴宗道:“我教仁兄一著解手,未知如何?如今小弟不敢耽搁,回去便和人来捉你。你可披乱头发,把尿屎泼在地上,就倒在里面,诈作疯魔。我和众人来时,你便口里胡言乱语,只做失心疯,我便好自去替你回复知府。”<span class="q">【金夹批: 绝倒。O宋江权诈偏至于此,令人绝倒。】</span><span class="l">【容眉批:胡说,何不就走。】</span>宋江道:“感谢贤弟指教!万望维持则个!”

    戴宗慌忙别了宋江,回到城里,迳来城隍庙,唤了众做公的,一直奔入牢城营里来,假意喝问:“那个是<span class="q">【金夹批: 好。】</span>新配来的宋江?”牌头引众人到抄事房里。只见宋江披散头发,倒在尿屎坑里滚,见了戴宗和做公的人来,便说道:“你们是甚么鸟人!”戴宗假意大喝一声:“捉拿这厮!”宋江白著眼,却乱打将来;口里乱道:“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丈人教我领十万天兵来杀你江州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合后!与我一颗金印,重八百余斤,杀你这般鸟!”众做公的道:“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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