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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class="q">【金批：看他写快活林，朝蒋暮施，朝施暮蒋，遂令人不敢复作快意之事。稗官有益于世，乃复如此不小。
张都监令武松在家出入，所以死武松也，而不知适所以自死。祸福倚伏不测如此，令读者不寒而栗！
看他写武松杀嫂后，偏写出他无数风流轻薄，如十字坡、快活林，皆是也。今忽然又写出张都监家鸳鸯楼下中秋一宴，娇娆旖旎，玉绕香园，乃至写到许以玉兰妻之，遂令武大、武二，金莲、玉兰宛然成对，文心绣错，真称绝世也。
看他写武松杀四人后，忽用“提刀”“踌蹰”四字，真是善用《庄子》，几令后人读之，不知《水浒》用《庄子》，《庄子》用《水浒》矣。
后文血溅鸳鸯楼，是天翻地覆之事，却只先写一句，云忽然一个念头起，神妙之笔，非世所知。】</span>
话说当时武松踏住蒋门神在地下，道：“若要我饶你性命，只依我三件事，便罢！”蒋门神便道：“好汉但说。蒋忠都依。”武松道：“第一件，要你便离了快活林，将一应家火什物随即交还原主金眼彪施恩。谁教你强夺他的？”蒋门神慌忙应道：“依得！依得！”武松道：“第二件，我如今饶了你起来，你便去央请快活林为头为脑的英雄豪杰都来与施恩陪话。”<span class="q">【金夹批： 此事快绝，写武二胸襟。】</span>蒋门神道：“小人也依得！”武松道：“第三件，你从今日交割还了，便要你离了这快活林，连夜回乡去，不许你在孟州住；在这里不回去时，我见一遍打你一遍，我见十遍打十遍！轻则打你半死，重则结果了你命！你依得么？”蒋门神听了，要挣扎性命，连声应道：“依得！依得！蒋忠都依！”<span class="l">【袁眉批： 三条内有要紧句，三答亦尽慌惧之情。】</span>武松就地下提起蒋门神来看时，早已脸青嘴肿，脖子歪在半边，额角头流出鲜血来。<span class="q">【金夹批： 可笑。】</span>武松指著蒋门神，说道：“休言你这厮鸟蠢汉！景阳冈上那只大虫，也只三拳两脚，我兀自打死了！<span class="q">【金夹批： 打虎得意之笔，便处处提唱出来。】</span><span class="l">【袁眉批：说出虎头，露出马脚。】</span>量你这个直得甚的！快交割还他！但迟了些个，再是一顿，便一发结果了你这厮！”蒋门神此时方才知是武松，<span class="q">【金夹批： 武松自说出来。】</span>只得喏喏连声告饶。
正说之间，只见施恩早到，带领著三二十个悍勇军健，都来相帮；却见武松赢了蒋门神，不胜之喜，团团拥定武松。<span class="q">【金夹批： 写得荣华。】</span>武松指著蒋门神，道：“本主已自在这里了，你一面便搬，一面快去请人来陪话！”蒋门神答道：“好汉，且请去店里坐地。”武松带一行人都到店里看时，满地都是酒浆，入脚不得；那两个鸟男女正在缸里扶墙摸壁挣扎；<span class="q">【金夹批： 绝倒。】</span>那妇人方才从缸里爬得出来，头脸都吃磕破了，下半截淋淋漓漓都拖著酒浆；<span class="q">【金夹批： 绝倒。】</span><span class="l">【芥眉批： 好看好看，菜园里泼皮踢落粪窖，快活林鸟男女丢落酒缸，出家和与未出家行者作用相似。】</span>那几个火家酒保走得不见影了。<span class="q">【金夹批： 绝倒。】</span>
武松与众人入到店里坐下，喝道：“你等快收拾起身！”一面安排车子，收拾行李，先送那妇人去了；<span class="q">【金夹批： 了。】</span>一面寻不著伤的酒保，<span class="q">【金夹批：寻字妙，不着伤的又妙。】</span>去镇上请十数个为头的豪杰，都来店里替蒋门神与施恩陪话。尽把好酒开了，有的是按酒，都摆列了面，请众人坐地。武松叫施恩在蒋门神上首坐定。<span class="q">【金夹批： 争此一口无穷之气。】</span>各人面前放只大碗，叫把酒只顾筛来。酒至数碗，武松开话道：“众位高邻都在这里：我武松<span class="q">【金夹批： 看他一篇说话，句句用我字起，说得响。】</span>自从阳谷县杀了人配在这里，便听得人说道：‘快活林这座酒店原是小施管营造的屋宇等项买卖，被这蒋门神倚势豪强，公然夺了，白白地占了他的衣饭。’<span class="l">【袁眉批： 倜傥刚正，语有筋力。】</span>你众人休猜道是我的主人，<span class="q">【金夹批：妙妙。】</span>我和他并无干涉。<span class="q">【金夹批： 妙妙。】</span>我从来只要打天下这等不明道德的人！<span class="q">【金夹批：我字响。】</span>我若路见不平，真乃拔刀相助，<span class="q">【金夹批： 我字响。】</span>我便死也不怕！<span class="q">【金夹批：我字响。】</span>今日我本待把蒋家这厮一顿拳脚打死，就除了一害；<span class="q">【金夹批： 我字响。】</span>我看你众高邻面上，权寄下这厮一条性命。<span class="q">【金夹批：我字响。】</span>我今晚便要他投外府去。<span class="q">【金夹批： 我字响。】</span>若不离了此间，我再撞见时，<span class="q">【金夹批：我字响。】</span>景阳冈上大虫便是模样！”<span class="q">【金夹批： 打虎得意之事，处处提唱出来。】</span>众人才知道他是景阳冈上打虎的武都头，<span class="q">【金夹批： 亦是武松自说出来。】</span>都起身替蒋门神陪话，道：“好汉息怒。教他便搬了去，奉还本主。”
那蒋门神吃他一吓，那里敢再做声。<span class="z">【余评： 武松败了活林店，威服蒋门神，而孟州人民咸惧也，施恩得人若此。】</span>施恩便点了家火什物，交割了店肆。蒋门神羞惭满面，<span class="q">【金夹批： 已出一口无穷之气矣。】</span>相谢了众人，自唤了一辆车儿，就装了行李，起身去了，不在话下。且说武松邀众高邻直吃得尽醉方休。至晚，众人散了，武松一觉直睡到次日辰牌方醒。<span class="q">【金夹批： 收结前篇一番快事。】</span><span class="l">【芥眉批： 对着不敢做声与羞辱满面的，只点此一句酣睡，亦不说费力，亦不说中酒，亦不说快心，含蕴甚深，随人自解。】</span>
却说施老管营听得儿子施恩重霸快活林酒店，自骑了马直来酒店里相谢武松，连日在店内饮酒作贺。快活林一境之人都知武松了得，那一个不来拜见武松。<span class="q">【金夹批： 写得荣华。】</span>自此，重整店面，开张酒肆。老管营自回平安寨理事。施恩使人打听蒋门神带了老小不知去向，这里只顾自做买卖，且不去理他，就留武松在店里居住。自此，施恩的买卖比往常加增三五分利息，各店里并各睹坊兑坊加利倍送闲钱来与施恩。<span class="q">【金夹批： 再写快活林一句，真快活林不虚也。】</span>施恩得武松争了这口气，把武松似爷娘一般敬重。施恩自从重霸得孟州道快活林，不在话下。
荏苒光阴，早过了一月之上。炎威渐退，玉露生凉；金风去暑，已及新秋。有话即长，无话即短。当日施恩在和武松在店里闲坐说话，论些拳棒枪法。<span class="q">【金夹批： 点缀。】</span><span class="l">【芥眉批： 传中每于好汉闲聚处，必点出论些枪棒，可见是何等人便须论何等事，不当虚会。】</span>只见店门前，两三个军汉，牵著一匹马，来店里寻问主人，道：“那个是打虎的武都头？”施恩却认得是孟州守御兵马都监张蒙方衙内亲随人。施恩便向前问道：“你们寻武都头则甚？”那军汉说道：“奉都监相公钧旨，闻知武都头是个好男子，<span class="q">【金夹批： 武松平生一片心事发，只是要人叫声好男子，乃小人之图害之者，早已一片声叫他做好男子矣。千古多有此事，君子可不慎哉！】</span>特地差我们将马来取他。相公有钧贴在此。”<span class="z">【余评： 张团练（都监）取用武松，是蒋忠之计，则武松一勇之夫，安识此诡计。】</span>施恩看了，寻思道：“这张都监是我父亲的上司官，属他调遣。今者，武松又是配来的囚徒，亦属他管下，只得教他去。”施恩便对武松道：“兄长，这几位郎中是张都监相公处差来取你。他既著人牵马来，哥哥心下如何？”武松是个刚直的人，不知委曲，便道：“他既是取我，只得走一遭，看他有甚话说。”随即换了衣裳巾帻，带了个小伴当，上了马，一同众人投孟州城里来。到得张都监宅前，下了马，跟著那军汉直到厅前参见张都监。
那张蒙方在厅上，见了武松来，大喜道：<span class="q">【金夹批： 大喜字与后大怒字前后相照，写小人面不由衷，真是活画。】</span>“教进前来相见。”武松到厅下，拜了张都监，叉手立在侧边。张都监便对武松道：“我闻知你是个大丈夫，<span class="q">【金夹批： 一样好名字。】</span>男子汉，<span class="q">【金夹批：又一样好名字。】</span>英雄无敌，<span class="q">【金夹批： 一样好说话。】</span>敢与人同死同生。<span class="q">【金夹批： 又一样好说话。O甚矣，小人之巧也，凡君子意之所在，彼色色能知之，又色色能言之，而其心殊不然也。独世之君子，既已心知其人，而又不免心感其语，于是忽然中其所图，遂至猝不可救，则独何耶？】</span><span class="l">【袁眉批： 小人哄害人，必从君子所重处入，故易暱而不觉。】</span>我帐前现缺恁地一个人，不知你肯与我做亲随梯已人么？”武松跪下，称谢道：“小人是个牢城营内囚徒；若蒙恩相抬举，小人当以执鞭随镫，服侍恩相。”张都监大喜，便叫取果盒酒出来。张都监亲自赐了酒，叫武松吃得大醉，<span class="q">【金夹批： 投之以所好，小人之巧真有如此，写得活画。】</span>就前厅廊下收拾一间耳房与武松安歇。次日，又差人去施恩处取了行李来，只在张都监家宿歇。
早晚都监相公不住地唤武松进后堂与酒与食，放他穿房入户，把做亲人一般看待；<span class="q">【金夹批： 一段便写得与施恩一般。】</span><span class="l">【袁眉批： 无因至前，即用着施恩家法，武松直汉，所以不疑。然后来回味，情皆是许，恨毒倍深。此文章造事极奇妙处。】</span><span class="z">【余评： 张团练（都监）以厚待武松，乃甘口也，后夜假言有盗捉松，乃黄莲心也。观张团练（都监）用此计，亦可羡矣。】</span>又叫裁缝与武松彻里彻外做秋衣。<span class="q">【金夹批： 一段便写得与宋江一般。O君子所以不敢轻受人之解衣推食者，其心诚疑之也。】</span>武松见了，也自欢喜，心里寻思道：“难得这个都监相公一力要抬举我！自从到这里住了，寸步不离，又没工夫去快活林与施恩说话。<span class="l">【袁夹批： 都作意中语，便与旁人说事不同，妙妙。】</span>……虽是他频频使人来相看我，多管是不能够入宅里来？<span class="q">【金夹批： 却在口中补出两日事来，妙笔。】</span><span class="l">【袁夹批：又语中补事。】</span>……”武松自从在张都监宅里，相公见爱，但是人有些公事来央浼他的，武松对都监相公说了，无有不依。外人俱送些金银、财帛、段疋……等件。<span class="q">【金夹批： 恶。】</span>武松买个柳藤箱子，把这送的东西都锁在里面，<span class="q">【金夹批： 此一段亦竟与连日闲文，一样平平叙去，遂令读者不觉。】</span>不在话下。
时光迅速，却早又是八月中秋。张都监向后堂深处鸳鸯楼下<span class="q">【金夹批： 楼名妙绝。狮子街定是武松杀人处，鸳鸯楼不是武松饮酒处也。O特写此段者，一则为武松杀嫂以后，又连连写出许多妇人与他相缠，便成绝世奇文；一则为此处先写预席一次，便见同候车室门路都熟，以便后日血溅一回入来也。】</span><span class="l">【袁夹批： 回映鸳鸯脚，亦是无心之巧。】</span>安排筵宴，庆赏中秋，叫唤武松到里面饮酒，武松见夫人宅眷都在席上，吃了一杯便待转身出来。<span class="q">【金夹批： 写杀嫂人偏写出许多妇人与他缠扰，妙心妙笔。】</span>张都监唤住武松，问道：“你那里去？”武松答道：“恩相在上：夫人宅眷在此饮宴，小人理合回避。”<span class="q">【金夹批： 是武二。】</span>张都监大笑道：<span class="q">【金夹批：大笑与后大骂相照。】</span>“差了；我敬你是个义士，<span class="q">【金夹批： 好说。】</span>特地请将你来一处饮酒，如自家一般，<span class="q">【金夹批：竟是武松语。】</span>何故却要回避？”便教坐了。<span class="l">【芥眉批： 如何宽眷亦肯如此，张才监亦是有用之才，可惜错了。】</span>武松道：“小人是个囚徒，如何敢与恩相坐地。”张都监道：“义士，<span class="q">【金夹批： 好说。】</span>你如何见外？此间又无外人，<span class="q">【金夹批：内人奈何？】</span>便坐不妨。”武松三回五次谦让告辞。张都监那里肯放，定要武松一处坐地。武松只得唱个无礼喏，远远地斜著身坐下。<span class="q">【金夹批： 画。】</span>张都监著丫环养娘相劝，<span class="q">【金夹批：写杀嫂人写出如许多般妇女来，真正妙想妙笔。】</span>一杯两盏。看看饮过五七杯酒，张都监叫抬上果桌饮酒，又进了一两套食；次说些闲话，问了些枪法。张都监道：“大丈夫饮酒，何用小杯！”<span class="q">【金夹批： 竟是武松语。】</span>叫：“取大银赏钟斟酒与义士吃。”连珠箭劝了武松几钟。看看月明光彩照入东窗。<span class="q">【金夹批： 好景。】</span>武松吃得半醉，却都忘了礼数，只顾痛饮。张都监叫唤一个心爱的养娘，叫做玉兰，<span class="q">【金夹批： 玉兰名字妙，与前金莲二字遥遥相望，为武松十来卷一篇大文两头锁钥也。O武松一篇始于杀金莲，终于杀玉兰，金玉莲兰，千古的对矣。】</span>出来唱曲。张都监指著玉兰道：“这里别无外人，只有我心腹之人武都头在此。你可唱个中秋对月时景的曲儿，教我们听则个。”<span class="l">【芥眉批： 道义相知的肯出妻献女，好险（陷）害人的亦肯如此，事上有何分别？】</span>玉兰执著象板，向前各道个万福，顿开喉咙，唱一只东坡学士中秋水调歌。唱道是：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span class="q">【金夹批： 樽前月下。忽闻此言，令人陡然念阳谷县紫石街，不知在何处。】</span>只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高卷珠帘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常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span class="q">【金夹批： 绝妙好辞，令人想到亡兄，想到宋江，想到张青夫妻，想到管营父子，洒泪不止。】</span>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玉兰唱罢，放下象板，又各道了一个万福，立在一边。张都监又道：“玉兰，你可把一巡酒。”<span class="q">【金夹批： 偏要写得妇人在杀嫂人眼前袅娜不已，妙心妙笔。】</span><span class="l">【容眉批： 可惜小人只因要陷害人，便将妻妾出来做引子，亦可笑也。】</span>这玉兰应了，便拿了一副劝盘，丫环斟酒，先递了相公，次劝了夫人，第三个便劝武松饮酒。张都监叫斟满著。<span class="q">【金夹批： 妙心妙笔，不惟在眼前袅娜，直写得杀嫂人身边有许多妇人俄延不去矣。】</span><span class="l">【袁眉批： 杀奸淫的武松，每用风流取笑，今即以风流阵限之，亦见作者意用之巧。】</span>武松那里敢抬头，起身远远地接过酒来，唱了相公夫人两个大喏，拿起酒来一饮而尽，便还了盏子。<span class="q">【金夹批： 宛然写出对嫂嫂饮酒时也。】</span><span class="l">【袁夹批：又用对嫂嫂的吃法。】</span>张都监指著玉兰对武松道：“此女颇有些聪明，不惟善知音律，亦且极能针指。<span class="q">【金夹批： 忽然合出金莲本事来，妙心妙笔。】</span>如你不嫌低微，<span class="q">【金夹批：忽然合出金莲本事来，妙心妙笔。】</span>数日之间，择了良时，将来与你做个妻室。”<span class="q">【金夹批： 写杀嫂人至此，妙心妙笔。疑非人间所有。】</span>武松起身再拜，道：“量小人何者之人，怎敢望恩相宅眷为妻。枉自折武松的草料！”张都监笑道：“我既出了此言，必要与你。你休推故阻我，必不负约。”当时一连又饮了十数杯酒。约莫酒涌上来，恐怕失了礼节，便起身拜谢了相公夫人，出到前厅廊下房门前，开了门，觉道酒食在腹，未能便睡，去房里脱了衣裳，除了巾帻，拿条哨棒来，庭心里，月明下，使几回棒，打了几个轮头；<span class="q">【金夹批： 写未睡有情有景。】</span>仰面看天时，约莫三更时分。<span class="q">【金夹批：好笔。】</span><span class="l">【袁眉批： 妙处只是个情事逼真。】</span>
武松进到房里，却待脱衣去睡，只听得后堂里一片声叫起有贼来。<span class="q">【金夹批：奇。】</span><span class="z">【余评： 武松听见后堂言有贼，蒙张团练（都监）待之厚，不知是[计]，安肯不出救囗，人人皆如此矣。】</span>武松听得道：“都监相公如此爱我，他后堂内里有贼，我如何不去救护？”<span class="l">【袁眉批： 入旁断一句，此文章有提振不倾卸处。】</span>武松献勤，提了一条哨棒，迳抢入后堂里来。只见那个唱的玉兰慌慌张张走出来指道：<span class="q">【金夹批： 看他偏写出玉兰来，显出金锁玉钥也。】</span>“一个贼奔入后花园里去了！”武松听得这话，提著哨棒，大踏步，直赶入花园里去寻时，一周遭不见；复翻身却奔出来，不提防黑影里撇出一条板凳，把武松一交绊翻，<span class="l">【袁夹批： 活考虑曾打倒，木板凳却绊倒。】</span>走出七八个军汉，叫一声“捉贼，”就地下，把武松一条麻索绑了。武松急叫道：“是我！”那众军汉那里容他分说。只见堂里灯烛荧煌，张都监坐在厅上，一片声叫道：“拿贼来！”
众军汉把武松一步一棍打到厅前，武松叫道：“我不是贼，是武松！”张都监看了大怒，<span class="q">【金夹批： 小人面皮风云转换，其疾如此。】</span>变了面皮，喝骂道：“你这个贼配军，本是贼眉贼眼贼心贼肝的人！<span class="q">【金夹批： 前文一连叫出许多义士，此处一连说出许多贼来，小人口何足为据也。】</span><span class="l">【袁夹批： 许多义士怎换许多贼字？】</span><span class="l">【芥眉批： 恩得深，怒得深；恩是假，怒亦非真，小人变态，全为他人。】</span>我倒抬举你一力成人，不曾亏负了你半点儿！却才教你一处吃酒，同席坐地，我指望要抬举与你个官，你如何却做这等的勾当？”武松大叫道：“相公，非干我事！我来捉贼，如何倒把我捉了做贼？武松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不做这般的事！”张都监喝道：“你这厮休赖！且把他押去他房里，搜看有无赃物！”众军汉把武松押著，迳到他房里，打开他那柳藤箱子<span clas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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