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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金夹批：好。O出色一句。】</span>拿刀在手，看得较准，只一刀把铜钱剁做两半。众人喝采。牛二道：“喝甚么鸟采！<span class="q">【金夹批： 妙，骂不得杨志了，只得骂众人，如见泼皮。】</span>——你且说第二件是甚么？”<span class="q">【金夹批： 活泼皮。O又记得有第二件，又不记得是甚么，活泼皮。活醉人。】</span>杨志道：“吹毛得过；若把几根头发，望刀口上只一吹，齐齐都断。”牛二道：“我不信！”——自把头上拔下一把头发，<span class="q">【金夹批： 是个泼皮。O一把二字绝倒。】</span>递与杨志，“你且吹我看。”<span class="q">【金夹批：泼皮。】</span><span class="l">【袁眉批： 形容粗恶人光景，妙。】</span>杨志左手接过头发，<span class="q">【金夹批：右手提出刀也。】</span>照著刀口上，尽气力一吹，那头发都做两段，纷纷飘下地来。众人喝采。看的人越多了。<span class="q">【金夹批： 又闪出看的人，又增一句。】</span>
牛二又问：“第三件是甚么？”<span class="q">【金夹批：泼皮到底。】</span>杨志道：“杀人刀上没血。”牛二道：“怎地杀人刀上没血？”<span class="q">【金夹批： 其辞愈缠。】</span>杨志道：“把人一刀砍了，并无血痕。只是个快。”<span class="q">【金夹批： 自注四字者，为此一件不比上二件，实不可试，故特下一注也。】</span>牛二道：“我不信！你把刀来剁一个人我看。”<span class="q">【金夹批： 真是个泼皮，其辞愈缠。】</span>杨志道：“禁城之中，如何敢杀人。你不信时，取一支狗来杀与你看。”牛二道：“你说杀人，不曾说杀狗！”<span class="q">【金夹批： 绝倒。O泼皮差矣，人之与狗，何以异哉！】</span><span class="q">【金眉批：看他一路紧上去。】</span>杨志道：“你不买便罢！只管缠人做什么？”<span class="q">【金夹批： 英雄可怜，至此方说他一句。】</span>牛二道：“你将来我看！”<span class="q">【金夹批：缠得愈无理，绝倒。】</span>杨志道：“你只顾没了当！洒家又不是你撩拨的！”<span class="q">【金夹批： 英雄可怜，至此方自表一句。】</span>牛二道：“你敢杀我！”<span class="q">【金夹批：缠得愈无理，绝倒。】</span>杨志道：“和你往日无冤，昔日无仇，一物不成，两物见在，没来 由杀你做甚么。”<span class="q">【金夹批：英雄可怜，又捺住气了。】</span>牛二紧揪住杨志，说道：“我偏要买你这口刀！”<span class="q">【金夹批： 前俱长枪大戟，至此以下，俱用短兵紧接。】</span><span class="l">【袁眉批：真缠得人气。】</span>杨志道：“你要买，将钱来！”牛二道：“我没钱！”杨志道：“你没钱，揪住洒家怎地？”牛二道：“我要你这口刀！”杨志道：“我不与你！”牛二道：“你好男子，剁我一刀！”<span class="q">【金夹批： 此句逗出杨志怒来。】</span>杨志大怒，把牛二推了一交。<span class="q">【金夹批：第一段，只推一交，不便杀。】</span>牛二爬将起来，钻入杨志怀里。<span class="q">【金夹批： 爬字，钻字，写泼皮。】</span>杨志叫道：“街坊邻舍都是证见！杨志无盘缠，自卖这口刀，这个泼皮强夺洒家的刀，又把俺打！”<span class="q">【金夹批： 第二段，只叫街坊告诉，不便杀。】</span>街坊人都怕这牛二，谁敢向前来劝。<span class="q">【金夹批： 补一句无人劝，杨志所以成于杀也。】</span>牛二喝道：“你说我打你，便打杀，直甚么！”口里说，一面挥起右手，一拳打来。<span class="q">【金夹批： 是个泼皮。】</span>杨志霍地躲过，拿著刀抢入来；一时性起，<span class="q">【金夹批：四字径捷。】</span><span class="l">【袁眉批： 英雄顽恶人，皆从此四字生出事来。】</span>望牛二颡根上搠个著，扑地倒了。杨志赶入去，把牛二胸脯上又连搠了两刀，<span class="q">【金夹批： 不惟半日积愤，连高太尉积愤亦发出来。】</span>血流满地，死在地上。<span class="l">【容眉批：也是牛二自家讨死。】</span>
杨志叫道：“洒家杀死这个泼皮，怎肯连累你们。泼皮既已死了，你们都来同洒家去官府里出首！”<span class="q">【金夹批： 写杨志另是杨志，不是史进，不是鲁达，不是林冲。】</span><span class="l">【容夹批：真豪杰。】</span><span class="z">【余评： 杨志杀死牛二，举众出首，真大丈夫能与民除害。】</span>坊隅众人慌忙拢来，随同杨志，径投开封府出首。正值府尹坐衙。杨志拿著刀，<span class="q">【金夹批： 刀。】</span>和地方邻舍众人都上厅来，一齐跪下，把刀放在面前。<span class="q">【金夹批：刀。】</span>杨志道：“小人原是殿司使，为因失陷花石纲，削去本身职役，无有盘缠，将这口刀在街货卖，不期被个泼皮破落户牛二强夺小人的刀，又用拳打小人，因此一时性起，将那人杀死。众邻舍都是证见。”众人亦替杨志告诉分诉了一回。府尹道：“既是自行前来出首，免了这厮入门的款打。”<span class="z">【余评： 杨志自行出息，诚囗然将气所发，府尹决断宜也。】</span>且叫取一面枷枷了，差两员相官，带了仵作行人，监押杨志并众邻舍一干人犯，都来天汉州桥边登场检验了，叠成文案。众邻舍都出了供状保放，随衙听候当厅发落，将杨志于死囚牢里监守。
牢里众多押牢、禁子、节级<span class="l">【袁夹批：作三段文，有分寸。】</span>见说杨志杀死没毛大虫牛二，都可邻他是个好男子，不来问他取钱，又好生看觑他。<span class="q">【金夹批： 一段。】</span>天汉州桥下众人为是杨志除了街上害人之物，都敛些盘缠，凑些银两来与他送饭，上下又替他使用。<span class="q">【金夹批： 一段。】</span>推司也觑他是个有名的好汉，又与东京街上除了一害，牛二家又没苦主，把款状都改得轻了，三推六问，却招做“一时斗殴杀伤，误伤人命；”<span class="l">【容眉批： 可见天理尚在人心。】</span><span class="l">【袁眉批：人有册心，偏是做官的人高了一分，没了一分，可恨可怜。】</span>待了六十日限满，当厅推司禀过府尹，将杨志带出厅前，除了长枷，断了二十脊杖，唤个文墨匠人刺了两行“金印”，叠配北京大名府留守司充军。<span class="q">【金夹批： 一段。】</span>那口宝刀没官入库。<span class="q">【金夹批：刀。】</span><span class="l">【袁夹批： 有下落。】</span>当厅押了文牒，差两个防送公人，免不得是 张龙、赵虎，把七斤半铁叶盘头护身枷钉了，分付两个公人，便教监押上路。天汉州桥那几个大户科敛些银两钱物，等候杨志到来，请他两个公人一同到酒店里吃了些酒食；把出银两赍发两位防送公人，说道：“念杨志是个好汉，与民除害；今去北京，路途中望乞二位上下照觑，好生看他一看。”<span class="q">【金夹批： 一段。】</span>张龙 、赵虎道：“我两个也知他是好汉，亦不必你众位分付，但请放心。”<span class="q">【金夹批：一段。】</span><span class="l">【袁夹批： 更难得，更见三代之直。】</span>杨志谢了众人。其余多的银两尽送与杨志做盘缠，<span class="q">【金夹批：细。】</span>众人各自散了。<span class="q">【金夹批： 细。O此一节，特特与林冲起身不同。】</span>
话里只说杨志同两个公人来到原下的客店里<span class="q">【金夹批： 写英雄无家，只八个字，洒下人泪来。O前一路不曾脱客店二字。】</span>算还了房钱，饭钱，取了原寄的衣服、行李，<span class="q">【金夹批： 细。】</span>安排些酒食请了两个公人，寻医士赎了几个棒疮的膏药贴了棒疮，<span class="q">【金夹批： 特特与林冲不同。】</span>便同两个公人上路。三个望北京进发，五里单牌，十里双牌，逢州过县，<span class="q">【金夹批： 绝妙纪程，如古谣谚。】</span><span class="l">【袁夹批：少不得这些话，衬递时日。】</span>买些酒肉，不时请张龙、赵虎吃。<span class="q">【金夹批： 只一句，便递过许多路程。】</span>三个在路，夜宿旅馆，晓行驿道，不数日来到北京，<span class="q">【金夹批：省。】</span>张龙，赵虎入得城中，寻个客店安下。原来北京大名府留守司，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最有权势。那留守唤作梁中书，讳世杰；他是东京当朝太师蔡京的女婿。<span class="q">【金夹批： 大书特书。】</span><span class="l">【袁夹批：伏人。】</span>当日是二月初九日。<span class="q">【金夹批： 为生辰二字远远提头。】</span><span class="l">【袁夹批：伏时。】</span>留守升厅。两个公人解杨志到留守司厅前，呈上开封府公文。梁中书看了。原在东京时也曾认得杨志。当下一见了，备问情 由。杨志便把高太尉不容复职，使尽钱财，将宝刀货卖，因而杀死牛二的实情，通前一一告禀了。梁中书听得大喜，当厅就开了枷，留在厅前听用，押了批迥与两个公人自回东京，<span class="q">【金夹批： 了。】</span>不在话下。
只说杨志自在梁中书府中早晚殷勤听候使唤。<span class="l">【袁夹批：伏事。】</span>梁中书见他谨勤，<span class="q">【金夹批： 伏下一笔。】</span>有心要抬举他，<span class="z">【余评：囗囗叙杨志得遇进身之由。】</span>欲要迁他做个军中副牌，月支一分请受，只恐众人不伏，因此，传下号令，教军政司告示大小诸将人员来日都要出东郭门教场中去演武试艺。当晚，梁中书唤杨志到厅前。梁中书道：“我有心要抬举你做军中副牌，月支一分请受，只不知你武艺如何？”杨志禀道：“小人应过武举出身，曾做殿司制使职役。这十八般武艺，自小习学。今日蒙恩相抬举，如拨云见日一般。杨志若得寸进，当效衔环背鞍之报。”梁中书大喜，赐与一副衣甲。当夜无事。
次日天晓，时当二月中旬，<span class="q">【金夹批：有意无意，所谓草蛇灰线之法也。】</span>正值风和日暖。梁中书早饭己罢，<span class="q">【金夹批： 第一段，早饭。】</span>带领杨志上马，<span class="q">【金夹批：第二段，带杨志上马。】</span>前遮后拥，往东郭门来。到得教场中。<span class="q">【金夹批： 第三段，来到教场。】</span>大小军卒并许多官员接见，<span class="q">【金夹批：第四段，官军迎接。】</span>就演武得前下马，到厅上正面撒著一把浑银交椅坐上。<span class="q">【金夹批： 第五段，升厅。】</span>左右两边齐臻臻地<span class="l">【袁夹批：元词字法。】</span>排著两行官员：指挥使 、团练使、正制使、统领使，牙将、校尉、正牌军、副牌军。前后周围恶狠狠地列著百员将校。正将台上立著两个都监：一个唤做李天王李成，一个唤做闻大刀闻达。<span class="l">【袁眉批： 伏此二人。】</span>二人皆有万天不当之勇，统领著许多军马，一齐都来朝著梁中书呼三声喏。<span class="q">【金夹批： 第六段，众将官声喏。】</span><span class="q">【金眉批：此一段看他会家不忙，叙得水平树匝相似。】</span>却早将台上竖起一面黄旗来。<span class="q">【金夹批： 第七段，竖帅字旗。】</span>将台两边，左右列著三五十对金鼓手，一齐发起擂来。品了三通画角，发了三通擂鼓，<span class="q">【金夹批： 第八段，发擂。】</span>教场里面谁敢高声。<span class="q">【金夹批：第九段，发擂罢。】</span>又见将台上竖起一面净平旗来，前后五军一齐整肃。<span class="q">【金夹批： 第十段，净平旗。】</span>将台上把一面引军红旗麾动，<span class="q">【金夹批：第十一段，引军旗。】</span>只见鼓声响处，<span class="q">【金夹批： 第十二段，起鼓。】</span>五百军列成两阵，军士各执器械在手。<span class="q">【金夹批：第十三段，列阵。】</span>将台上又把白旗招动，两阵马军齐齐地都立在面前，各把马勒住。<span class="q">【金夹批： 第十四段，众将听令。】</span>
梁中书传下令来，叫唤副牌军周谨向前听令。<span class="q">【金夹批：第十五段，传下将令来。】</span>右阵里周谨听得呼唤，跃马到厅前，跳下马，插了枪，暴雷也似声个大喏。<span class="q">【金夹批： 第十六段，副军听令。】</span>梁中书道：“著副牌军施逞本身武艺。”周谨得了将令，绰枪上马，在演武厅前，左盘右旋，右旋左盘，将手中枪使了几路。众人喝采。<span class="q">【金夹批： 第十七段，副军演艺。】</span>梁中书道：“叫东京对拨来的军健杨志。”<span class="q">【金夹批： 第十八段，传下将令。】</span>杨志转过厅前，唱个大喏。<span class="q">【金夹批：第十九段，杨志听令。】</span>梁中书道：“杨志，我知你原是东京殿司府制使军官，犯罪配来此间。即日盗贼倡狂，国家用人之际。<span class="l">【袁眉批： 真以此念用人奖人，不树私人，国家必有得人之庆矣。】</span>你敢与周谨比试武艺高低？如若赢得，便迁你充其职役。”杨志道：“若蒙恩相差遣，安敢有违钧旨。”梁中书叫取一匹战马来，教甲仗库随行官吏应付军器；教杨志披挂上马，与周谨比试。杨志去厅后把夜来衣甲穿了；拴束罢，带了头盔弓箭腰刀，手拿长枪，上马从厅后跑将出来。梁中书看了道：“著杨志与周谨先比枪。”周谨怒道：“这个贼配军！敢来与我交枪！”<span class="q">【金夹批： 第二十段，杨志出马。】</span>谁知恼犯了这个好汉，来与周谨斗武。
不因这番比试，有分教杨志在：
万马丛中闻姓名，千军队里夺头功。
毕竟杨志与周谨比试，引出甚么人来，且听下回分解。
<span class="l">【容评：卓吾曰：杨志是国家有用人。只为高俅不能用他，以致为宋公明用了。可见小人忌贤嫉能，遗祸国家不小。】</span>
<span class="l">【袁评：宋之运花纲石，与秦之发戍咸阳，为国家生出许多事来，叮当一则千秋金镜。】</span>
<span class="z">【王望如曰：豹子头持大恩人一纸，为白衣秀士者，握手生平，待以国士如之何？臭铜逐客，迨客逐不去，竟今与小喽啰为伍，勒名状，三日为期，措大王伦盖盗而无道者也。林冲渡河至三日不得一人，便思趁天未晚，束装他去；及夺杨志行李，方容泊里安身。英雄失路，如穷鸟投林，良可浩叹！
又曰：青面兽将门之后，不肯落草，从虎口夺还金帛，贿嘱高俅，重谋制使，数奇不偶，裘敝金尽，不得已插标卖刀，汴京城卒无一知己。牛二爱之、慕之而思骗之，怒气火发，不自知其以售人者杀人矣。丈夫不得志于时，抑郁无聊，胸中皆有不平之气，君子须悲其遇之穷。
又曰：青面兽将门之后.....（已见，略）君子须悲其遇之穷，而恕其手之辣。】</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