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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隐居大人”。
有如此称号的黑田如水则在九州召集牢人组成军队和九州的石田方作战,战事方兴未艾。武藏意欲投效。
──播州武士。
他这样自称。黑田家的发迹地是播州,其重要干部也以播州人居多。武藏企图靠这层关系前进九州,固然成功了,但战争不久即告结束。
武藏又再沦为牢人的身分,不得不抛弃作为武士、至少能当上侍大将的美梦(其实此一梦想已化成积怨埋藏在武藏心中)。
也或许,
──当一个武术家。
是从那时起,他有了这样的念头吧。一如任何时代充满野心的男人一样,不是当上士大夫飞黄腾达,就是凭借武艺开花结果。武藏选择了后者。
之后他周游诸国数年。
二
二十一岁。
他来到了京都。
(想要在京都成名。)
这应该是武藏必然的愿望。京都可说是各种风闻的集散地,只要在这里建立名声,自然能广为天下知。
然而京都多少也有些式微了。当初织田、丰臣政权建立朝廷、统一日本后,虽有意将京都设为政治和文化的中心;但关之原战役获胜取得政权的家康,则是主张将江户改为天下的中心。受到时势的影响,京都里也没甚么武术者了。
室町武术所。
在京都有这样一个地方,而且是京都数一数二的武术权威。
“我要打败他们!”
武藏盘算著。只要打败这里,一介无名小卒的武藏就能一跃成为脍炙人口的剑客!
吉冈家历代以来都是足利将军家的武术指导。随著足利将军家第十五代义昭被织田信长放逐后,吉冈家便不再受人瞩目,因为织田、丰臣两政权的主人都对武术不甚关心。信长、秀吉不但不重视此一有别传统的新战斗技术价值,甚至抱持嫌恶的态度。家康则是喜爱武术的,自从他夺得政权,武术家们才有机会为诸大名服务。
总之吉冈家颇有来头,名望久远。历代家长承袭“宪法”之名,除了广收门徒外,也开创了另一种家业来增加收入。
“宪法染”。
这种黑染有其独特的秘方,生意甚至比武术本身还要繁荣。
武藏决定挑战吉冈家。
挑战方法除了直接投书外,他还在三条大桥旁立下挑战的公告,如此一来吉冈家为顾及颜面就不得不接受了吧!
吉冈家在京都素有这样的名称:
“正直宪法”。
以正直为家训,历代家长取名依序沿用直元、直光、直贤、直纲,目前的家长则是清十郎直纲。
──呈报所司代(译注:类似京都市长一职,可行使市政和警察权)。
吉冈家有所顾忌,大概是怕私斗引来京都所司代的不满,于是向上呈报到板仓伊贺守所司代认可了,决斗才告成立。
地点选在洛北的莲台野。
※※※
武藏是何方人士呢?
吉冈家自然想要知道。门人之中肯定也有人知道半个世纪前宫本无二斋曾挑战过宪法的往事。
“那孩子应该打算用十手吧?”
吉冈家或许还讨论这一点。
另一方面,武藏对于闻名遐迩的吉冈家自然也竭尽全力地调查了家长清十郎的剑术、习惯和性格等资讯。
过去武藏花费工夫练就了右十手的武艺。
无二斋的十手,主要是用左手施展。利用左手握著的十手迎接敌方挥舞过来的大刀,让十手的侧勾卡住刀身翻转,让敌人不得自由。同时再乘机祭出右手上的刀砍杀。武藏也学会了这一招。
(若是将十手改为短剑又当如何?)
然而这几年来,武藏苦思。几经辛苦,他开创了武藏双刀法,甚至还因此自号为“二天”;只不过这时的他还没练出这项绝技。
(左右双手是否能像不同的生物一样运用自如呢?)
武藏殚精竭虑钻研此一问题。人只有一副脑髓,要想同时支配左右双手就必须要有两副脑髓,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偏偏武藏就是想要突破不可能。既然所有的武艺都是以磨练、精深人类的能力为目标,武藏深信武艺也能改造人类的能力。也许终其一生也无法将不可能化为可能,但他仍潜伏山林不断追寻理想。
这时的他还未能实现梦想,他在关之原战役之后参加的几场比试也都是采用单刀法。
决斗定在破晓时分。
京都的莲台野与纸屋川西邻,没有几户人家,一向是京都贵族举行葬礼的地方。历代皇陵也多设于此,即便是大白天也人影稀疏。
吉冈清十郎已经到了,在门徒的簇拥下,已做好决斗的准备,却仍不见武藏的踪影,清十郎等得有些心烦。越是心烦,锐气也就跟著耗损。
“那家伙还没来吗?”
清十郎咆哮了几次,都被门徒所安抚。为了保持逐渐耗损的锐气,清十郎开始练起武来。下腰、击拳、左劈右砍、前进后退。他耍的京流(吉冈武术的另一名称)是古武术的一种,而且是发展于京都的一种花拳绣腿,看起来颇炫目夺人,其实泰半是无聊的招式。
忽然间武藏出现了。
“你总算到了。”
清十郎大喊时,不由自主地甩开手中的木刀,抽出了长剑。这或许也可说是他内心动摇的展现吧。
武藏手持长木刀,材质是他终身都爱用的枇杷木。
清十郎按照京都的做法试图与武藏保持十间(译注:一间为一?八二公尺)的距离,武藏却长驱直入,没有高举著木刀,右手垂放。
(他想干甚么?)
清十郎愣住了,他头一次遇到这种状况。
武藏终于迫近到“见际(武藏的武术用语,可看见对手睫毛的近处)”的位置,猛然停住,身形顿时变得庞大。
这在武藏所著的《武术三十五篇》中称之为“比高”。一如在紧要关头和对手比身高一般,尽量做到“伸展我身,一心要比敌手更高”取得优位,也就是靠优势压倒对方之意吧。
清十郎静不下气先行动手,长刀挥舞而下。
可是武藏的刀锋来的更快,拨开清十郎的刀身,化解了其先发制人的招式。
──想突刺我?
清十郎试图转攻为守却犯了大错,又被武藏抢了先机。武藏的木刀看似变化为突刺的招数,刀身竟是一迳向上攀升──这是武藏二刀流的当头棒喝。大喝一声,看似突刺,实则迎头一击。当举高的木刀在头顶陡然落下痛击时,即注定了清十郎的败北。
清十郎的脑门遭受猛烈的一击。武藏不敢大意,仍紧握刀柄继续攻击,却也只是击昏对方而已。清十郎伏卧在清晨露湿的草地上。武藏后退一步,默默地凝视对手的背部好一会儿,才悠然地吐了一口气。
“他的性命安然,你们好生伺候吧。”
这是武藏唯一开口说的话,之后便翩然离去。去了哪里、住在何处,竟是无人知晓。
几天之后,清十郎的弟弟传七郎说要复仇,立下了挑战的告示。武藏应允,约好在洛外的野地对决。这一次出人意表的是,武藏竟然空手赴白刃。他直接冲向蓄势以待的传七郎胸前,左手抡拳攻击其脸部,右手(也是二刀流的功夫)反夺传七郎的木刀,一阵挥舞打碎了对手的头盖骨。之所以致对方于死地,是因为传七郎采用了复仇的形式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