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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n><span class="h">【钟眉批：仲达为此计亦拙矣。】</span>孔明曰：“汝既求生，可修书一封，教司马懿自来劫营，<span class="q">【毛夹批：司马懿先教郑文斩一魏将，以取信于孔明，则必不料此书之诈也。】</span>吾便饶汝性命。若捉住司马懿，便是汝之功，还当重用。”郑文只得写了一书，呈与孔明。孔明令将郑文监下。樊建问曰：“丞相何以知此人诈降？”孔明曰：“司马懿不轻用人。若加秦朗为前将军，必武艺高强；今与郑文交马只一合，便为文所杀，必不是秦朗也。<span class="h">【钟眉批：原情之论。】</span>以故知其诈。”<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说曾识秦朗，亦是武侯之诈。】</span>众皆拜服。孔明选一舌辨军士，附耳吩咐如此如此。军士领命，持书径来魏寨，求见司马懿。懿唤入，拆书看毕，问曰：“汝何人也？”答曰：“某乃中原人，流落蜀中。郑文与某同乡，<span class="q">【毛夹批：秦朗既有兄弟，郑文如何没有同乡？】</span>今孔明因郑文有功，<span class="z">【渔眉批：“因”字也不差。】</span>用为先锋。郑文特托某来献书，约于明日晚间，举火为号，望乞都督尽提大军前来劫寨，郑文在内为应。”<span class="q">【毛夹批：此皆孔明附耳吩咐之语。】</span>司马懿反复诘问，又将来书仔细检看，果然是实，<span class="q">【毛夹批：书中笔迹果然是实。】</span>即赐军士酒食，吩咐曰：“本日二更为期，我自来劫寨。大事若成，必重用汝。”军士拜别，回到本寨告知孔明。孔明仗剑步罡，祷祝已毕，<span class="q">【毛夹批：又来作怪。】</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葫芦里又卖甚的药。】</span>唤王平、张嶷吩咐如此如此。又唤马忠、马岱吩咐如此如此；又唤魏延吩咐如此如此。<span class="q">【毛夹批：此处不先叙明，止用虚笔，妙！】</span>孔明自自变量十人，坐于高山之上，指挥众军。
却说司马懿见了郑文之书，便欲引二子提大兵来劫蜀寨。长子司马师谏曰：“父亲何故据片纸而亲入重地？倘有疎虞，如之奈何？不如令别将先去，父亲为后应可也。”<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懿之不死，赖有此儿。】</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司马<span class="l">（贽眉批：）</span>此子大通。】</span>懿从之，遂令秦朗引一万兵，去劫蜀寨。<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真秦朗来了。】</span>懿自引兵接应。是夜初更，风清月朗；<span class="q">【毛夹批：先写风月，反衬下文。】</span>将及二更时分，忽然阴云四合，黑气漫空，对面不见。<span class="q">【毛夹批：此从仗剑步罡中来，令读者自知。】</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皆步罡时作用。】</span>懿大喜曰：“天使我成功也！”于是人尽衔枚，马皆勒口，长驱大进。秦朗当先，引一万兵直杀入蜀寨中，并不见一人。朗知中计，忙叫退兵。四下火把齐明，喊声震地，左有王平、张嶷，右有马岱、马忠，两路兵杀来。<span class="q">【毛夹批：“如此如此”，原来如此。】</span>秦朗死战，不能得出。背后司马懿见蜀寨火光冲天，喊声不绝，又不知魏兵胜负，只顾催兵接应，望火光中杀来。忽然一声喊起，鼓角喧天，火炮震地，左有魏延，右有姜维，两路杀出。<span class="q">【毛夹批：“如此如此”，原来如此。】</span>魏兵大败，十伤八九，四散逃奔。此时秦朗所引一万军，都被蜀兵围住，箭如飞蝗。秦朗死于乱军之中。<span class="q">【毛夹批：是司马懿替死鬼。○假秦朗之死，瞒不得孔明；真秦朗之死，却替了仲达。】</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秦朗是替死鬼。】</span>司马懿引败兵奔入本寨。
三更以后，天复清朗。<span class="q">【毛夹批：神奇之笔。】</span>孔明在山头上鸣金收军。原来二更时阴云暗黑，乃孔明用遁甲之法；后收兵已了，天复清朗，乃孔明驱六丁六甲扫荡浮云也。<span class="q">【毛夹批：补注明白。○如此作法，不曾杀得司马懿，只算小题大做。】</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如此作用，不能杀司马懿，可谓小题大做。】</span>当下孔明得胜回寨，命将郑文斩了。<span class="q">【毛夹批：写书后不即斩，至得胜后方斩，大有针线。】</span>再议取渭南之策。每日令兵搦战，魏军只不出迎。孔明自乘小车，来祁山前渭水东西，踏看地理。忽到一谷口，见其形如葫芦之状，内中可容千余人；两山又合一谷，可容四五百人；背后两山环抱，只可通一人一骑。<span class="q">【毛夹批：与征蛮时盘蛇谷相仿佛。】</span>孔明看了，心中大喜，问向导官曰：“此处是何地名？”答曰：“此名上方谷，又号葫芦谷。”孔明回到帐中，唤裨将杜睿、胡忠二人，附耳授以密计。令唤集随军匠作一千余人，入葫芦谷中，制造木牛流马应用；<span class="q">【毛夹批：前征蛮时所用木兽，早为此时木牛流马作一引子。】</span>又令马岱领五百兵守住谷口。孔明嘱马岱曰：“匠作人等，不许放出；外人不许放入。吾还不时自来点视。捉司马懿之计，只在此举。切不可走漏消息。”<span class="q">【毛夹批：为后回伏线。】</span>马岱受命而去。杜睿等二人在谷中监督匠作，依法制造。孔明每日往来指示。
忽一日，长史杨仪入告曰：“即今粮米皆在剑阁，人夫牛马，搬运不便，如之奈何？”<span class="q">【毛夹批：不用孔明吩咐杨仪，先写杨仪来禀孔明。鬬笋处用逆不用顺，绝妙笔法。】</span>孔明笑曰：“吾已运谋多时也。前者所积木料，并西川收买下的大木，教人制造木牛流马，搬运粮米，甚是便利。牛马皆不食水，可以轻运，昼夜不绝。”<span class="q">【毛夹批：今有人要便宜着，谚讥之云：“又要马儿不食草，又要马儿走得好。”惜其未得孔明之法也。】</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今人云：“又要马儿不吃草，又要马儿走得好。”想从此得来。】</span>众皆惊曰：“自古及今，未闻有木牛流马之事。不知丞相有何妙法，造此奇物？”<span class="h">【钟眉批：真奇。】</span>孔明曰：“吾已令人依法制造，尚未完备。吾今先将造木牛流马之法，尺寸方员，长短阔狭，开写明白，汝等视之。”众大喜。孔明即手书一纸，付众观看。众将环绕而视。造木牛之法云：
方腹曲头，一脚四足；头入领中，舌着于腹。载多而行少：独行者数十里，群行者三十里。曲者为牛头，双者为牛脚，横者为牛领，转者为牛足，覆者为牛背，方者为牛腹，垂者为牛舌，曲者为牛肋，刻者为牛齿，立者为牛角，细者为牛鞅，摄者为牛秋轴。牛御双辕，人行六尺，牛行四步。人不大劳，牛不饮食。
造流马之法云：
肋长三尺五寸，广三寸，厚二寸五分，左右同。前轴孔分墨去头四寸，径中二寸。前脚孔分墨去头四寸五分，长一寸五分，广一寸。前杠孔去前脚孔分墨二寸七分，孔长二寸，广一寸。后轴孔去前杠分墨一尺五分，大小与前同。后杠孔去后脚孔分墨二寸二分，后杠孔分墨四寸五分。前杠长一尺八寸，广二寸，厚一寸五分。后杠与等。板方囊二枚，厚八分，长二尺七寸，高一尺六寸五分，广一尺六寸：每枚受米二斛三斗。从上杠孔去肋下七寸：前后同。上杠孔去下杠孔分墨一尺三寸，孔长一寸五分，广七分：八孔同。前后四脚广二寸，厚一寸五分。形制如象，轩长四寸，径面四寸三分。孔径中三脚杠长二尺一寸，广一寸五分，厚一寸四分，同杠耳。
众将看了一遍，皆拜伏曰：“丞相真神人也！”<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若非神人，安能驱使草木？】</span>过了数日，木牛流马皆造完备，宛然如活者一般；上山下岭，各尽其便。<span class="q">【毛夹批：不唯省力，亦好耍子。】</span><span class="h">【钟眉批：有此佳囗（制），何不传今？】</span>众军见之，无不欣喜。孔明令右将军高翔，引一千兵驾着木牛流马，自剑阁直抵祁山大寨，往来搬运粮草，供给蜀兵之用。后人有诗赞曰：
剑关险峻驱流马，斜谷崎岖驾木牛。后世若能行此法，输将安得使人愁？
却说司马懿正忧闷间，忽哨马报说：“蜀兵用木牛流马转运粮草。人不大劳，牛马不食。”懿大惊曰：“吾所以坚守不出者，为彼粮草不能接济，欲待其自毙耳。今用此法，必为久远之计，不思退矣。<span class="z">【渔眉批： 果然。】</span>如之奈何？”<span class="q">【毛夹批：畏蜀如虎。虎可畏，牛马更可畏。】</span>急唤张虎、乐琳二人吩咐曰：“汝二人各引五百军，从斜谷小路抄出，待蜀兵驱过木牛流马，任他过尽，一齐杀出，不可多抢，只抢三五匹便回。”<span class="q">【毛夹批：偷石人石马者是笨贼，抢木牛流马者是巧贼。】</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俱在孔明算中。】</span>二人依令，各引五百兵，扮作蜀兵，夜间偷过小路，伏在谷中，果见高翔引兵驱木牛流马而来。将次过尽，两边一齐鼓噪杀出。蜀兵措手不及，弃下数匹，张虎、乐琳欢喜，驱回本寨。<span class="q">【毛夹批：“爰丧其马”，蜀人之忧；“尔牛来思”，魏人之喜。】</span>司马懿看了，果然进退如活的一般，乃大喜曰：“汝会用此法，难道我不会用！”便令巧匠百余人，当面拆开，吩咐依其尺寸长短厚薄之法，一样制造木牛流马。<span class="q">【毛夹批：司马懿善抄别人文字，然依样画葫芦，毕竟未尽知文字中之妙也。】</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司马懿别无计谋，而依孔明作怪，便不成司马懿矣。】</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别无计谋，必依孔明囗作，懿亦囗矣。】</span>不消半月，造成二千余只，与孔明所造者一般法则，亦能奔走。遂令镇远将军岑威，引一千军驱木牛流马，去陇西搬运粮草，往来不绝。<span class="q">【毛夹批：抄得快，用得快，极似今之读时文秀才。】</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俱在孔明算中。】</span>魏营军将，无不欢喜。
却说高翔回见孔明，说魏兵抢夺木牛流马各五六匹去了。孔明笑曰：“吾正要他抢去。我只费了几匹木牛流马，却不久便得军中许多资助也。”<span class="q">【毛夹批：故意使他抄我文字，却是替我做了文字，妙极。】</span>诸将问曰：“丞相何以知之？”孔明曰：“司马懿见了木牛流马，必然仿我法度，一样制造。那时我又有计策。”<span class="q">【毛夹批：妙在不即说明。】</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妙在不说出。】</span>数日后，人报魏兵也会造木牛流马，往陇西搬运粮草。孔明大喜曰：“不出吾之算也。”便唤王平吩咐曰：“汝引一千兵，扮作魏人，星夜偷过北原，只说是巡粮军，混入彼运粮军中，将护粮人尽皆杀散；却驱木牛流马而回，径奔过北原来。此处必有魏兵追赶，汝便将木牛流马口内舌头扭转，牛马就不能行动，<span class="q">【毛夹批：前但说得造法，不曾说得用法；前但说得行法，不曾说得止法：却在此处补出。】</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前只说得造法，不曾说得行法、止法，于此补出。】</span>汝等竟弃之而走。背后魏兵赶到，牵拽不动，扛抬不去。吾再有兵到，汝却回身再将牛马舌扭过来，长驱大行。魏兵必疑为怪也。”<span class="q">【毛夹批：真正作怪。】</span>王平受计引兵而去。孔明又唤张嶷吩咐曰：“汝引五百军，都扮作六丁六甲神兵，鬼头兽身，用五彩涂面，妆作种种怪异之状；一手执绣旗，一手仗宝剑；身挂葫芦，内藏烟火之物，伏于山傍。待木牛流马到时，放起烟火，一齐拥出，驱牛马而行。<span class="q">【毛夹批：比前番割麦时倍觉声势，如此用兵倒好耍子。】</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比前番割麦时愈加声势。】</span>魏人见之，必疑是神鬼，不敢来追赶。”<span class="h">【钟眉批：妆神作鬼，孔明极会搬演。】</span>张嶷受计引兵而去。孔明又唤魏延、姜维吩咐曰：“汝二人同引一万兵，去北原寨口接应木牛流马，以防交战。”又唤廖化、张翼吩咐曰：“汝二人引五千兵，去断司马懿来路。”又唤马忠、马岱吩咐曰：“汝二人引二千兵去渭南搦战。”<span class="q">【毛夹批：先遣一队天将，后遣三队人。】</span>六人各各遵令而去。
且说魏将岑威引军驱木牛流马，装载粮草，正行之间，忽报前面有兵巡粮。岑威令人哨探，果是魏兵，<span class="q">【毛夹批：人且可以妆神，蜀何不可妆魏！】</span>遂放心前进。两军合在一处。忽然喊声大震，蜀兵就本队里杀起，大呼：“蜀中大将王平在此！”魏兵措手不及，被蜀兵杀死大半。岑威引败兵抵敌，被王平一刀斩了，余皆溃散。王平引兵尽驱木牛流马而回。<span class="q">【毛夹批：司马懿用别人文字，却倒被别人用了去。】</span>败兵飞奔报入北原寨内，郭淮闻军粮被劫，疾忙引军来救。王平令兵扭转木牛流马舌头，皆弃于道上，且战且走。郭淮教且莫追，只驱回木牛流马。众军一齐驱赶，却那里驱得动？<span class="q">【毛夹批：此时却似盗石人石马矣。】</span>郭淮心中疑惑，正无奈何，忽鼓角喧天，喊声四起，两路兵杀来，乃魏延、姜维也。王平复引兵杀回。三路夹攻，郭淮大败而走。王平令军士将牛马舌头，重复扭转，驱赶而行。<span class="q">【毛夹批：司马懿但能学文，不能学舌。】</span>郭淮望见，方欲回兵再追，只见山后烟云突起，一队神兵拥出，一个个手执旗剑，怪异之状，驱驾木牛流马，如风拥而去。<span class="q">【毛夹批：妆神作怪只为抢粮之用，与前卷天蓬元帅正是一般。】</span>郭淮大惊曰：“此必神助也！”众军见了，无不惊畏，不敢追赶。<span class="h">【钟眉批：看此尤胜囗（如）看把戏，像此即是把戏也。】</span>
却说司马懿闻北原兵败，急自引军来救。方到半路，忽一声炮响，两路兵自险峻处杀出，喊声震地。旗上大书汉将张翼、廖化。司马懿见了大惊。魏军着慌，各自逃窜。正是：
路逢神将粮遭劫，身遇奇兵命又危。
未知司马懿怎地抵敌，且看下文分解。
<span class="l">【李贽总评： 《三国志通俗演义》决是不识字市井小人编纂，毋论其他，即郑文投降一事，三岁小儿亦不为此，而司马仲达为之乎，三岁小儿亦自晓得，而诸葛孔明识此又何足为奇乎，读至此，深为罗贯中不平也，无知小人，托名误事，每每如此，可恨可恨！
作《三国志演义》者，真胡说也，若是司马仲达亦效诸噶孔明造作木牛流马，便是依样画葫芦矣！依样画葫芦，又何足以为司马仲达也哉！】</span>
<span class="h">【钟敬伯总评： 木牛流马，正孔明巧夺化工手段，不知者以为小把戏也。仲达不自为计，亦依样画葫芦，失却许多军粮，诸葛何巧而司马何拙耶！】</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