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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class="q">【毛批：或谓武侯妆神作怪，不过为割麦之计，毋乃为人所笑？予曰：不然。今天下之妆神作怪者，大抵类此矣。书符遣将，祷雨祈晴，使人群相尊奉，称其道法，无他故也，重口食也；烧丹炼药，却老延年，使人转相传述，指曰仙翁，无他故也，重口食也；杖锡升座，讲佛谈禅，使人疑为慧远再来，生公复出，无他故也，重口食也；歌姬舞妓，尽态极妍，使人疑为天上飞琼，山中神女，无他故也，重口食也；翰墨丹青，琴棋诸艺，穷工鬬巧，竭智悉能，使人疑其笔下有神，腕中有鬼，无他故也，重口食也；星卜堪舆，医方杂术，推吉论凶，知生决死，使人疑其胸罗阴阳，心通造化，无他故也，重口食也。推而准之，比比皆是，何独笑一武侯哉？
劳师远征，动以年岁，杨仪请立换班之法，可谓善矣。然使及期而不代，此连称、管至父之所以作乱于齐也。一旦大敌猝临，新军未至，不从权则无以应敌，欲从权则又恐失信于我军。当此之时，将何法以处之乎？而武侯则更有妙术焉。以为我欲从权，而人必以我为失信，惟我不失信，而人乃乐于从权。于是不以驱之载者督其战，正以遣之去者鼓其战。《易》曰：“悦以先民，民忘其劳；悦以犯难，民忘其死。”武侯其得此道也夫！
君子读书至此，而叹粮之为累大也。民以食为天，兵亦以食为天。侯割陇上之麦，迫于无粮耳。司马懿之不战，亦曰粮尽而彼自退耳。郭淮之请断剑阁，又曰截其粮道，则彼自乱耳。前者苟安之被责而兴谤，不过以解粮之过期；今者李严之遗书以相欺，亦不过为运粮之有缺。嗟呼！兵之需饷如此，而饷之艰难又如此，然则将如之何哉？故国家兵未足必先足食，食不足无宁去兵。
吓司马懿，则孔明之外又有孔明。东西南北一人化作四人，何其多而幻也！诱张郃，则魏延之外止有关兴，关兴之外止有魏延。轮流转换，两人只是两人，何其少而穷也！非多而幻，须吓司马懿不得；非少而穷，亦诱 张郃不得。
假张飞两度撮空，假姜维一悉窃冒，假孔明四面分身，前后可称三绝。罾口川中捕一活鱼，鱼腹浦边放一生鹿，木门道上获一死獐，前后又可称三绝。】</span>
却说孔明用减兵添灶之法，退兵到汉中；司马懿恐有埋伏，不敢追赶，亦收兵回长安去了；因此罢兵不曾折了一人。孔明大赏三军已毕，回到成都，入见后主，奏曰：“老臣出了祁山，欲取长安，承陛下降诏召回，不知有何大事？”后主无言可对，<span class="q">【毛夹批：活画一昏庸之主。】</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写后主昏庸如此。】</span>良久，乃曰：“朕久不见丞相之面，心甚思慕，故特诏同，一无他事。”<span class="q">【毛夹批：又来说谎。】</span>孔明曰：“此非陛下本心，必有奸臣谗谮，言臣有异志也。”<span class="z">【渔眉批： 孔明<span class="q">（毛夹批：）</span>一语道着。】</span>后主闻言，默然无语。<span class="q">【毛夹批：活画一昏庸之主。】</span>孔明曰：“老臣受先帝厚恩，誓以死报。今若内有奸邪，臣何能讨贼乎？”后主曰：“朕因过听宦官之言，一时召回丞相。今日茅塞方开，悔之不及矣。”<span class="q">【毛夹批：活画一昏庸之主。】</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圣人,圣人,刘玄德乃有此子。】</span><span class="z">【渔眉批：写后主老实。】</span><span class="h">【钟眉批：此言不愧玄德之子。】</span>孔明遂唤众宦官究问，方知是茍安流言，急令人补之，已投魏国去了。孔明将妄奏的宦官诛戮，余皆废出宫外；又深责蒋琬、费祎等不能觉察奸邪，规谏天子。<span class="q">【毛夹批：责攸之、袆、允等之咎，《前出师表》已言之矣。】</span>二人唯唯服罪。孔明拜辞后主，复到汉中，一面发檄令李严应付粮草，仍运赴军前；一面再议出师。杨仪曰：“前数兴兵，军力疲敝，粮又不继；今不如分兵两班，以三个月为期；且如二十万之众，只领十万出祁山，住了三个月，却教这十万替回，循环相辅。若此则兵力不乏，然后徐徐而进，中原可图矣。”<span class="q">【毛夹批：轮流更换之法，使兵不苦于进征，“三年破斧”之诗，可以勿作矣。】</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是。】</span>孔明曰：“此言正合我意。吾伐中原，非一朝一夕之事，正当为此长久之计。”<span class="q">【毛夹批：死而后已，曷计其年。】</span>遂下令分兵两班，限一百日为期，循环相转，<span class="q">【毛夹批：所谓“及瓜期而代”。】</span>违限者按军法处治。
建兴九年春二月，<span class="q">【毛夹批：此处忽点时序，正与后文四月麦熟相应。】</span>孔明复出师伐魏。时魏太和五年也。<span class="q">【毛夹批：以上按过蜀汉，再叙魏国。】</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以下再叙魏国。】</span>魏主曹睿知孔明又伐中原，急召司马懿商议。懿曰：“今子丹已亡，臣愿竭一人之力，剿除寇贼，以报陛下。”<span class="q">【毛夹批：贼反以汉为贼。贼者，汉之贼；汉者，亦贼之贼也。】</span>睿大喜，设宴待之。次日，人报蜀兵寇急。<span class="q">【毛夹批：贼反以伐为寇，有巡检为强盗所擒，而巡检呼盗为爷爷，盗骂巡检为强盗者，其犹此乎？】</span>睿即命司马懿出师御敌，亲排銮驾送出城外。<span class="z">【渔眉批： 此日之<span class="q">（毛夹批：）</span>司马懿，渐渐与曹操相似。】</span>懿辞了魏主，径到长安，大会诸路人马，计议破蜀兵之策。张 郃曰：“吾愿引一军去守雍、郿，以拒蜀兵。”懿曰：“郃前军不能独当孔明之众，而又分兵为前后，非胜算也。不如留兵守上邽，余众悉往祁山。公肯为先锋否？”<span class="q">【毛夹批：懿之资张郃，犹真之资王双。】</span>郃大喜曰：“吾素怀忠义，欲尽心报国，惜未遇知己；今都督肯委重任，虽万死不辞！”<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说出一“死”，为之兆也。】</span>于是司马懿令张 郃为先锋，总督大军。又令郭淮守陇西诸郡，其余众将各分道而进。前军哨马报说：“孔明率大军望祁山进发，前部先锋王平、张嶷径出陈仓，过剑阁，由散关望斜谷而来。”<span class="q">【毛夹批：蜀兵之来，却在魏兵一边叙出。】</span>司马懿谓张 郃曰：“今孔明长驱大进，必将割陇西小麦，以资军粮。汝可结营祁山，吾与郭淮巡略天水诸郡，以防贼兵割麦。”<span class="q">【毛夹批：谨防偷麦，贼一发以汉为贼。】</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如见。】</span><span class="z">【渔眉批：防其偷麦，以汉为怪也。】</span><span class="h">【钟眉批：杨仪说得通。】</span>郃领诺，遂领四万兵守祁山。懿引大军望陇西而去。<span class="q">【毛夹批：以上按过司马，以下再叙武侯。】</span>
却说孔明兵至祁山，<span class="q">【毛夹批：此是五出祁山。】</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再接叙武侯，此乃五出祁山也。】</span>安营已毕，见渭滨已有魏兵提备，乃谓诸将曰：“此必是司马懿也。即今营中乏粮，履遣人催并李严运米应付，却只是不到。<span class="q">【毛夹批：预为李严赚武侯伏笔。】</span>吾料陇上麦熟，可密引兵割之。”于是留王平、张嶷、吴班、吴懿四将守祁山营，孔明自引姜维、魏延等诸将前到卤城。卤城太守素知孔明，慌忙开城出降。<span class="z">【渔眉批： 皆（毛夹批：先声夺人）也。】</span>孔明抚慰毕，问曰：“此时何处麦熟？”太守告曰：“陇上麦已熟。”孔明乃留张翼、马忠守卤城，自引诸将并三军望陇上而来。前军回报说：“司马懿引兵在此。”孔明惊曰：“此人预知吾来割麦也。”<span class="q">【毛夹批：亦算是绝粮道。】</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针锋相对。】</span>即沐浴更衣，<span class="q">【毛夹批：读者至此，必谓又如拜井出泉故事，祷之于天，以求食也。】</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读者至此必谓祷天以求食矣。】</span>推过一般三辆四轮车来，车上俱要一样妆饰。此车乃孔明在蜀中预先造下的。<span class="q">【毛夹批：与黑油车又自不同。】</span>当下令姜维引一千军护车，五百军擂鼓，伏在上邽之后；<span class="q">【毛夹批：第一路。】</span>马岱在左，魏延在右，亦各引一千军护车，五百军擂鼓。<span class="q">【毛夹批：第二、第三路。】</span>每一辆车，用二十四人，皂衣跣足，披发仗剑，手执七星皂旛，在左右推车。<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又来作怪。】</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如此装妖捏怪，便不见本事矣。】</span>三人各受计，引兵推车而去。孔明又令三万军各执镰刀驮绳，伺候割麦。<span class="q">【毛夹批：原来妆妖作怪，只是为此。】</span>却选二十四个精壮之士，各穿皂衣，披发跣足，仗剑簇拥四轮车，为推车使者。令关兴结束做天蓬模样，<span class="q">【毛夹批：是《西游记》猪八戒名色。○今之打劫东西者，往往搽画头脸，想亦用此法也。】</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今之打劫东西者，往往搽画头脸，想用此法也。】</span>手执七星皂旛，步行于车前。孔明端坐于上，望魏营而来。
哨探军见之大惊，不知是人是鬼，<span class="q">【毛夹批：在众人眼中，写一作怪跷蹊之孔明。】</span>火速报知司马懿。懿自出营视之，只见孔明簪冠鹤氅，手摇羽扇，端坐于四轮车上；左右二十四人，披发仗剑；前面一人，手执皂旛，隐隐似天神一般。<span class="q">【毛夹批：又像七星坛前祭风时形状。○又在司马懿眼中写一作怪跷蹊之孔明。】</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又象七星坛前祭风时形象。】</span>懿曰：“这个又是孔明作怪也！”<span class="h">【钟眉批：的是作怪。】</span>遂拨二千人马吩咐曰：“汝等疾去，连车带人，尽情都捉来！”<span class="q">【毛夹批：诸葛妆神，司马又要捉鬼。】</span>魏兵领命，一齐赶来。孔明见魏兵追赶来，便教回车，遥望蜀营，缓缓而行。魏兵皆骤马追赶，<span class="q">【毛夹批：《西厢》曲云：“马儿慢慢行，车见紧紧随。”今却是车儿慢慢行，马儿紧紧随矣。】</span>但见阴风习习，冷雾漫漫。尽力赶了一程，追之不上。<span class="z">【渔眉批： 竟<span class="q">（毛夹批：）</span>是《西游记》孙行者神通。】</span>各人大惊，都勒住马言曰：“奇怪！我等急急赶了三十里，只见在前，追之不上，如之奈何？”孔明见魏兵不追，又令推车过来，朝着魏兵歇下。<span class="q">【毛夹批：一发作怪，倒好耍子。】</span>魏兵犹豫良久，又放马过来。孔明复回车慢慢而行。魏兵又赶了二十里，只见在前，不曾赶上，<span class="q">【毛夹批：竟似海上三神山，可望而不可即。】</span>尽皆痴呆。孔明教回过车，朝着魏兵，推车倒行。<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一发作怪，倒好耍子。】</span>魏兵又欲追赶。后面司马懿自引一军到。传令曰：“孔明善会八门遁甲，能驱六丁六甲之神。此乃六甲天书内‘缩地’之法也，<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借司马懿口中下一脚注。】</span>众军不可追之。”众军方勒马回时，左势下战鼓大震，一彪军杀来，懿急令兵拒之。只见暑兵队里二十四人，披发仗剑，皂衣跣足，拥出一辆四轮车，车上端坐孔明，簪冠鹤氅，手摇羽扇。<span class="q">【毛夹批：又是一个孔明，与前却是两个孔明，作怪之极。】</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又是一个孔明，共两个孔明矣。】</span><span class="h">【钟眉批：神妙莫测。】</span>懿大惊曰：“方才那个车上坐着孔明，赶了五十里，追之不上，如何这里又有孔明？怪哉！怪哉！”<span class="q">【毛夹批：不知遁甲天书中，可有此等变化？】</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倒好耍子。】</span>言未毕，右势下战鼓又鸣，一彪军杀来，四轮车上亦坐着一个孔明，左右亦有二十四人，皂衣跣足，披法仗剑，拥车而来。<span class="q">【毛夹批：叙法比前变。又是一个孔明，与前却是三个孔明，作怪之极。】</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与前三个孔明矣。】</span>懿心中大疑，回顾诸将曰：“此必神兵也！”<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疑是六丁六甲变（化）的。】</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囗（的）是神囗（兵）。】</span>众军心下大乱，不敢交战，各自奔走。正行之际，忽然鼓声大震，又一彪军杀到：当先一辆四轮车，孔明端坐于上，左右推车使者同前一般。<span class="q">【毛夹批：又是一个孔明，与前却是四个孔明，作怪之极。○叙法又变。】</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与前却是四个孔明矣。】</span>魏兵无不骇然。司马懿不知是人是鬼，又不知蜀兵多少，十分惊惧，急急引兵奔入上邽，闭门不出。<span class="q">【毛夹批：一个孔明当不起，又生出无数孔明。司马懿真要吓杀也。】</span><span class="z">【渔眉批：真要吓杀。】</span>此时孔明早令三万精兵将陇上小麦割尽，运赴卤城打晒去了。<span class="q">【毛夹批：今人虽有吃食意智，却算不出这等神通。】</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料做许多妖怪，只为割麦耳，可囗笨贼矣。一笑一笑。】</span>
司马懿在上邽城中，三日不敢出城。<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此时麦已晒干矣。】</span>后见蜀兵退去，方敢令军出哨。于路捉得一蜀兵，来见司马懿。懿问之，其人告曰：“某乃割麦之人，因走失马匹，被捉前来。”懿曰：“前者是何神兵？”<span class="q">【毛夹批：竟道是神兵。】</span>答曰：“三路伏兵，皆不是孔明，乃姜维、马岱、魏延也。<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借蜀兵口中注明。】</span>每一路只有一兵军护车，五百兵擂鼓，只是先来诱阵的车上乃孔明也。”<span class="q">【毛夹批：又注明一句。】</span>懿仰天长叹曰：“孔明有神出鬼没之机！”忽报副都督郭淮入见。懿接入，礼毕。淮曰：“吾闻蜀兵不多，现在卤城打麦，可以击之。”懿细言前事。淮笑曰：“只瞒过一时；今已识破，何足道哉！<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只怕到底识不破。】</span>吾引一军攻其后，公引一军攻其前，卤城可破，孔明可擒矣。”懿从之，遂分兵两路而来。<span class="q">【毛夹批：如今不怕鬼了。】</span>
却说孔明引军在卤城打晒小麦，忽唤诸将听令曰：“今夜敌人必来攻城。吾料卤城东西麦田之内，足可伏兵，<span class="q">【毛夹批：割了麦去止剩光地，正好屯兵。】</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空地正好屯兵。】</span>谁敢为我一往？”姜维、魏延、马忠、马岱四将出曰：“某等愿往。”孔明大喜，乃命：“姜维、魏延各引二千兵，伏于东南西北两处；马岱、马忠各引二千兵，伏在西南东北两处，<span class="q">【毛夹批：前是四个孔明，今亦是四面埋伏。】</span>只听炮响，四角一齐杀来。”四将引兵，受计去了。孔明自引百余人，各带火炮出城，伏在麦田之内等候。
却说司马懿引兵径到卤城下，日已昏黑，乃谓诸将曰：“若白日进兵，城中必有准备；今可乘夜晚攻之。<span class="q">【毛夹批：只怕夜里有鬼。】&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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